第39章 點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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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完年之後再過兩個月，便進入春天了，田玫他們或是出門執行任務，或是待在七酒區中閑逛，逛着逛着，不知不覺竟在這裏待了三月有餘。
一日早晨，天亮得比以前早了許多，田玫被一束照在她臉上的陽光曬醒，身軀被那陽光照得很溫暖，便朦朦胧胧地走至院中伸了個大懶腰，一睜眼竟看見了院中的第一抹紅色。
那是一朵微微綻開的玫瑰，田玫驚喜地跑至它旁邊蹲下一看，那朵花開得不大，卻是實實在在地綻開了，轉觀別的玫瑰，皆是含苞待放的模樣。
她沒想到南區的氣候和土壤竟是如此的好！再加上她的悉心照料，竟讓它們在春天之初便開始開放，按照這種勢頭發展下去，不過幾天，他們的院子裏便會開滿紅豔的玫瑰了。
“你起得怎麽這麽早啊……”姜文羽揉着眼睛走到院子裏問道，忽然，他也發現了那朵玫瑰花，忙興奮地跑到她身邊問道，“怎麽春天就開花了？你養的可真好……”
她見他也是一副欣喜的模樣，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幾分，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麽會開得那麽早，這個品種照理說應該得等到五六月才開的，現在不過才三月……”她自顧自地說了一大堆，忽然意識到旁邊的人沉默了許久，轉頭看去，卻見姜文羽托着腮，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田玫的心裏空了一拍，被他盯得臉上有些溫熱了，想來是飛了紅，忙轉過頭去盯着玫瑰花，轉移了一個話題，“你說…等這些花都開了，我去街上把它們賣了怎麽樣？”
“就跟你以前幹的一樣？”
“是啊，推個小車，找一處人多的角落去吆喝，這些花長得這樣好，七酒區裏的人肯定會喜歡的。”
“這倒是，你想去，那就去咯！還參考我的意見做什麽。”姜文羽笑道。
田玫沒有再說話，只紅着臉拿了把小鏟子給它們松土，姜文羽回到屋門口的一張躺椅上躺下，望向她的背影。他喜歡看田玫料理花時的模樣，準确點說，是她在做什麽時他都喜歡看，只是這份喜歡，他有些不敢說出口。
蔣聞峰時常調笑說他是個花心的情種，可他活着的這二十五年中，他唯一心動的便只有田玫，一次戀愛都沒擁有過的他不知道該在什麽情景下表達他的真心，若是随随便便地将這份愛說出口，田玫是否會覺得他虛僞輕浮呢？
雖說田玫不會是這種人，可他還是不敢表白，他害怕田玫對他不過只有朋友之間的感情，若是将這熱愛說出了口，萬一連朋友都做不成……
“姜文羽。”田玫輕聲喚道。
他聽到了她的呼喚，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了出來，擡眼卻見她正捏着那枝微微綻放的玫瑰，向他伸出手來。它被她摘了下來，還是一朵沒有完全綻放的花，姜文羽很奇怪她為什麽在這種時候便将它摘下，田玫從來是個愛惜花朵的人。
她卻将它倒了過來，笑道：“你看好了哦。”說罷，她搓得玫瑰快速轉了起來，層層花瓣被轉得盡數綻了開來，等到将它又正過來之後，看起來竟像是正處于盛放期一般，碩大而豔紅的玫瑰在姜文羽眼前晃了晃，幾乎使他挪不開眼睛。
“喏！這是送你的，第一朵玫瑰花。”田玫歪着頭，沖他燦爛地笑着。
姜文羽小心地接過玫瑰，細細地聞了聞，濃郁的芳香充斥在他鼻腔之中，竟使他臉上升起一抹微紅。
他擡眼望了她幾眼，田玫那銀灰色的眼睛如灑滿月光的湖面一般澄明幹淨，那是雙動人的眼睛，比嬌豔的玫瑰花更要動人，姜文羽發誓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眼睛了，真想永遠沉溺在其中……
三天之後，田玫找到了謝明柔想商量一下賣花的事情。
“明柔姐！我院子裏的花都開了，你要不要來看看？”她沒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只抛了個有關玫瑰的話題，想慢慢說服她同意。
“唔，可以呀，不過你可得等我幾天了，最近七酒區附近有些不太平，我得去管管。”謝明柔答道。
田玫若有所思地在她身邊繞了幾圈，睜着大大的眼睛，擡頭仰視着她道：“我當然會等姐姐了，只不過……我種的玫瑰可好看了，我想讓全區的人都看看！”
謝明柔被她那靈動跳脫的語氣逗笑了，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那你有沒有去把它們賣給大家的打算啊？這裏的人都很喜歡花的，你也能賺點錢。”
“真噠？！”田玫眼睛都亮了，驚喜道。
她故作不解地擡起了頭，說道：“聽你這麽說，你好像一開始就是抱着想賣花的目的來跟我聊天的啦？”
田玫的心思被猜中了，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确實是這樣的……”
謝明柔哈哈笑了幾聲，從不知什麽地方摸出一張玫瑰花的貼紙來，一把貼在了她的腦門上，彎下腰道：“好啦，我早就猜出來你的小心思了，不就是想賣個花嘛，你直說不就好了？”
她摸了摸腦門上的貼紙，嘻嘻笑了出來，“果然什麽事都瞞不過明柔姐。”
她将大手一揮，灑脫地道：“你覺得我們七酒區的哪條街道最繁華？”
田玫猜道：“咱們旅館外面那條？”
謝明柔将手一拍，道：“那你就去那條街上去賣花吧！花車什麽的盡管問你管楊葉哥去要，他一個晚上就能做出來。”
“好！”
于是第二日，田玫便推着一輛載滿了紅玫瑰的花車來到了旅館門口，這裏的人流量大，進出旅館或是沿經街道的人來來往往，無一不對這新鮮事物抛來好奇的目光。
她将花朵理得更整潔了些，空出了點位置，将一塊寫有“玫瑰售賣”四字的木牌立在空位上，正對着這來往的人群。
她端正地坐在一把小凳上，身上隐隐冒出冷汗來。
這裏的人也太多了……
田玫想過這裏的人多，但也沒想到會這麽多！而且這經過的男男女女都不過是在經過的時候看了一眼，根本沒有想買的欲望啊！她想起了自己對姜文羽當初說的話——“七酒區裏的人肯定會喜歡的。”現在想來不過是在吹牛。
她正沉浸于賣不出花的尴尬之中，沒意識到有一人正在向她靠近。
“田玫！”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大喊，把田玫給吓了一跳，擡頭一看，卻是黃毛站在跟前，正熱切地同她招着手。
他手舞足蹈地道：“我老早就看見你這花車了！紅豔豔跟血似的，特別招人喜歡，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這是在把它們賣掉嗎？這玩意兒在七酒區可少見啊，肯定能大賣！多少價啊，我買一枝！”
田玫一時有些招架不住，只好在這衆多話語之中抓住了那最後一句，連忙答道：“一銅珠一枝。”
黃毛比出一根手指，目瞪口呆地道：“奪少？！一銅珠一枝，你瘋啦？！”
她有些愣住了，難道這價還定高了？便遲疑地道：“太…太貴了是嗎？也可以一銅珠三枝的……”
“不是不是！”黃毛連忙擺手道，“是太便宜了！你是不知道咱們七酒區的物價有多離譜，和你們東區肯定是比不了的，你這玫瑰的品質這麽好，少說也能賣到這個數。”說罷，他比出了五根手指。
“五銅珠啊…能夠我吃兩天的飯了……”田玫訝道。
“可不是嘛，你這賣太便宜了，再往上加點！”
她笑了起來，“哪有顧客要求加價的道理啊，我不加，就一銅珠一枝。”
“唔，真不愧是田玫，那這樣，我買你十枝，是不是正好能湊成一束啊？”他偷瞟了她兩眼，像是在揣測些什麽，笑道，順手将十顆銅珠放進了她裝錢的小匣子裏。
“當然可以。”說罷，她麻利地挑出十枝品質上佳的玫瑰來，還用一根米黃色的絲帶精心紮了一個蝴蝶結，“買玫瑰花，這是要送給誰的呀？”她将花束遞給他，壞笑着問道。
不成想他在接過花束之後又立刻遞了回來。
“送給你的。”他看着她紅臉道。
田玫微微怔了征，小心地接過了這一束花。
現在不管是誰，無論是田玫還是過往的看見這一幕的行人，都明白了黃毛的意思了——他想送給她玫瑰花，他喜歡她。
黃毛沒能将表白的話說出口，只好低頭緊抿着嘴。
“那這樣。”田玫開口了。
黃毛立刻擡頭望向她，眼神裏充滿了期待。
田玫又立刻包好了一束十枝裝的玫瑰花，伸至他的面前道：“謝謝你送給我的玫瑰，這束是我送給你的，收下吧。”
他詫異地盯着花束，又快速地擡眼看了田玫幾眼，紅豔豔的玫瑰在他眼前晃動着，幾乎要使他陷入暈眩。黃毛的脖子上臉上立刻變得一片緋紅，他快速地搶過花束，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來得及說，便拔腿跑走了，惹得行人一陣嬉笑。
兩位一高一矮的男子見狀，好笑地走到花車邊，那高個的俊朗男子同田玫戲谑地道：“真沒想到這黃毛小子也有了心上人了，我原以為他只在乎打架能不能打贏的呢！”
另一位男子似乎是怕她覺得自己被笑了，忙解釋道：“你可別覺得他們是在笑你，他們都是在佩服黃毛小子呢！眼光竟然這麽高，看上了一位這麽漂亮的小姑娘！”
這話聽得田玫不禁有些羞澀了，仔細一看那矮一些的男子，他的樣貌幾乎像是女人一般柔美，皮膚白皙柔嫩，像是浸過水的雞蛋白，她來七酒區這麽久，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漂亮的男子。
那柔美男子笑起來眼睛水亮亮的，道：“我叫羅裳，我旁邊這位叫做章長陽。”
羅裳…這名字像女孩子一樣，真好聽……那章長陽的名字倒是特別符合他的氣質，威猛陽剛的……
田玫沉浸于對他們名字的感嘆之中，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沒作介紹呢，剛想開口卻被章長陽打斷了。
“哎！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田玫，玫瑰的玫對不對？你在我們七酒區可出名啦！”
“尤其是謝明柔，天天聽到她念叨你，她對你這種小女孩簡直是喜歡得不得了……”
羅裳笑着，忽然見到了田玫一臉迷茫的表情，頓覺事情不對，悄聲同他的男伴說道：“壞了，她是不是不知道謝明柔的取好啊……”
“肯定是！你看她那表情，而且謝明柔喜歡的也不是這款吧……”他答道。
他們似乎不知道喪屍的聽覺其實是要比人類靈敏許多的，他們說的悄悄話，一字不落地全聽進了田玫的耳朵裏。
她好像明白了些什麽不得了的事情……
“咳咳！”章長陽尴尬地咳了咳嗓子，轉回來說道，“你這花怎麽賣的，賣我們兩束呗！”
田玫同他們說了價格，二人一邊驚嘆着價格的實惠，一邊各掏出了十顆銅珠放進她的小匣子裏。
她原以為他們買花是各買各的，卻沒想到他們在接過花了之後，竟将手中的花束贈予給了身邊人。
羅裳将花束高舉過頭頂，使明媚的陽光能夠完全照在上面，笑道：“這花真好看，等我們回去之後，我要挑個相配的花瓶來裝它。”
“行！”章長陽低頭看向他，眼裏滿滿的笑意。
田玫似乎又明白了什麽事情……
黃毛和這對佳人的光顧似乎為她的生意開了個好頭，送走他們之後，前來買花的人可以說是絡繹不絕，田玫也借此将許多眼生的人認識了個遍，其中，有一位優雅的女子令她印象非常深刻。
田玫第一眼見到蘭舒雨時，幾乎以為自己看見了一位古代的人，她穿着一襲潔白的長裙，一頭柔順烏黑的長發披在背上，臉龐柔和美麗，使她更加突出的是那溫婉的氣質，就和那些古畫冊裏描繪出的美人一樣。
蘭舒雨輕拈起一朵玫瑰，贊嘆道：“這花種得可真好，一看你就是用心照料了的。”
“沒有…就平時會顧着些而已……”田玫被誇得害羞了，紅着臉偷偷看了她幾眼，“您喜歡這枝花的話，就拿走吧！我送給您了。”
她擡眼望向田玫，将這枝玫瑰舉至胸前，眼睛笑得彎彎地道：“這個，真的送給我了？”
“真的！”田玫立刻答道。
她哼哼地笑了幾聲，倒是欣然接受了，“好！那我就不客氣了，等我家的百合開花的時候，我給你帶幾枝來。”說罷，她慢悠悠地轉身離開了。
田玫盯着她離去的背影許久，這七酒區裏有意思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僅僅在一天時間內，她便結識了這麽多人，果然出來賣花是一個正确的選擇……
“田玫！田玫！”
她聽到有人在叫她，轉頭望去，卻正好對上了小徐那張獰笑的臉，将她吓得渾身一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