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chapter 18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夏舒窈把精力投入到了備考中，生活總是要向前看的。
白天她和林嘉晨像初相識的那段時間，每天都在自習室度過。
暑期留校的本科生不多，每天老實來自習室學習的人更少，也有渾水摸魚的，不過大家都是自覺的大學生，就算目的各不相同，大多時候也很有紀律性，不會耽誤旁人。
總的來說，自習室的生活還算惬意。
傍晚，她倆結束學習，會結伴犒勞一下自己 ，有時是打卡美食，有時是打卡美景，結束後回到林嘉晨的公寓一起玩玩游戲刷刷手機，十二點鐘，準時入睡。
時間就在這樣規整有序的生活下悄然流走，等夏舒窈再想起季詞安的時候，是一周之後，那個說去山城看學校的人，也不知道他所謂的看，細致到了哪種程度，整整一周人還沒回來。
不過她的想起，也只是那個人影睡前在腦海中偶然閃過。沒探究，也不會去問誰。
大約是應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就在她想到他的第二天早上，季詞安出其不意的出現了。
彼時，她和林嘉晨剛一起用過早餐，預備去學校自習室。
倆人笑鬧着出房間搭電梯，一路上都很和諧，聊着今天的計劃，生活的瑣事，進去電梯她收到消息查看手機才停下。
轎廂到達一樓，電梯門打開，彼時夏舒窈低頭在看手機app推送，忽而感受到身旁人握着自己的手不自覺的加了點力。
一擡眼，便看到了站在電梯門外的季詞安。
隔着電梯門，林嘉晨單方面和所見之人展開了一場無聲對峙。
冷峻又帶着挑釁的目光越過夏舒窈的頭頂，落在季詞安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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僞裝多日的平靜心境在這一幕的沖擊下輕易被戳破，任誰此刻和他對視，都能看出他眼中的施壓、不怒自威。
反觀電梯外的人，還在淡笑，晨光和煦，公平的灑在每一個人的身上，兩個男生的影子好巧不巧的扭曲在一起。
林嘉晨的手掌陰影将将好的落在季詞安咽喉處，手指只要再狠厲一點，仿佛就能掐進他的血肉裏似的。
這場單方面的對峙只持續了不到半分鐘，季詞安上前一步，擡手擋住電梯門，姿态淡然的同倆人問好。
不久前的那場腥風血雨好似和他毫無關聯似的。
林嘉晨看着這樣的他，心裏的不爽簡直要沖破珠穆朗瑪峰。
說好的各憑本事，結果第二天他就先發制人的出發山城去找夏舒窈，他們仨的相處中，明明看上去他占盡先機，先和她認識，她也是先對他有感覺，可有了季詞安的摻和後，這些看似是先機的認知總能被推翻。
先認識她的其實是他。
先喜歡上她的其實也是他。
無力、潰敗、嫉妒……
很多種情緒在心裏交替。
他不甘心！
與此同時，季詞安向前一步，側身擋住電梯，雲淡風輕道：“去自習室？”
林嘉晨簡直要吐血。
偏又不想在面子功夫上輸給他。
他牽着夏舒窈前後出去電梯，氣到咬牙也硬憋出一個笑，一派和氣模樣地問道：“怎麽現在回來。”
季詞安：“回家了一趟，處理點事情。”
林嘉晨若有所悟地點點頭，若是在以往，他大概率會問一句什麽事情。
但今天一點也不想問他處理的什麽事情，愛處理什麽處理什麽，跟他都沒關系。
“喔，那你回去吧，我倆走了。”
季詞安嗯一聲，朝倆人微微一笑，算是道別。
等電梯門徹底關上，夏舒窈不動聲色地看向身旁人，其實在山城見到季詞安的那天就看到他身上的淤痕，後面回來榆市，也在林嘉晨身上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這兩位好朋友真是有意思。
在她不在的時候，打的那麽狠，又能在事後達成她不知道的協議。
一個比一個胸襟了得。
像是有所察覺似的，林嘉晨稍稍偏頭，看過來，問道：“怎麽了？”
夏舒窈笑一笑，既然都不願意說，她何必再自找麻煩的去過問，“沒事。”
故意停頓幾秒，又說：“你倆是發生什麽矛盾了嗎。”
林嘉晨唇張了張，笑道：“我倆能有什麽矛盾，十幾年的兄弟，男生不像你們女生，有矛盾也不會影響我倆的關系的。”
夏舒窈拖着音調哦一聲，“可以。”
一場無聲的交鋒，至此，輕描淡寫的揭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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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結束學習，出來自習室。
林嘉晨手機上來了通視頻電話，彼時，夏舒窈站在他身旁，林嘉晨也沒避着，同她說了句“我表弟之後”，就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她站在旁邊位置，靜靜聽着他打電話，開了揚聲器，倆人的交談聲一前一後的落進夏舒窈的耳朵。
很有活力的一男孩子，聽上去和林嘉晨是一個類型的。
他表弟假期帶女朋友來榆市旅游，知道表哥暑假留校，便想着今晚約人一起吃個飯。
林嘉晨自然滿口應下。
倆兄弟沒多聊，約定好今晚見面的時間地點後就匆匆挂了電話，道是見面後再好好敘舊。
挂斷電話，林嘉晨邀請夏舒窈，“今晚一起去吃飯嗎，我表弟很好相處的。”
夏舒窈說：“人家帶女朋友來見你，我跟着去算怎麽回事啊。”
“這有什麽，就一起吃頓飯聊聊天。”林嘉晨覺得沒什麽所謂，年輕人，大多愛玩，就當多交個朋友呗，“咱們都差不多大，肯定有共同語言的。”
說的也不無道理，夏舒窈沒再多想，欣然應下。
一路上她心情都特別好，但令她怎麽都沒想到的是，這種好心情會在打開房間門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彼時，包廂門被林嘉晨一把推開，裏面的一對年輕男女聽聲迎過來。
女生看着面熟，夏舒窈開始還沒多想，只當天下美女總是有相似之處的，結果女生在夏舒窈面前站定後，忽而譏笑一聲，道：“姐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幾年不見而已，不會沒認出來我吧。”
夏舒窈臉色一瞬煞白。
怪不得見到她的第一眼就覺得熟悉，原來是葉秋，那個仗着葉穎和葉揚給她撐腰，以小欺大玩的一套一套的、她的妹妹。
瞧見她的反應，葉秋笑容更大：“姐姐看樣子這是想起來了。”
她看一眼相對而站的兩兄弟，又說：“看來我們姐妹倆還真是有緣呢，小的時候做一家人，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做一家人呢。”
聽見一家人這樣的字眼，夏舒窈的心理防線再度崩塌。
葉家人還真是陰魂不散，也不知道最近造了什麽孽，先是在山城的機場遇見葉揚，一周之後又在榆市遇見他妹妹，他們一家人還真是她的克星。
她忍着心裏密密麻麻往外泛出來的疼，沒回話，轉身往外走。
葉秋好像還在後面說了什麽，但腳步飛快的夏舒窈神思也紛飛，耳邊早已聽不見任何聲響。
後面林嘉晨追了出來，拉着她的胳膊問她怎麽了。
夏舒窈心裏清楚知道，今晚發生的狀況和他無關，她的過去他一無所知，絕不會存在故意為之的可能性，但眼下，她的确也不想再和他說什麽。
所以夏舒窈沒理會林嘉晨的問詢，攔下一輛出租車離開，山城有葉揚在，榆市有葉秋在，既然如此，她就要去一個沒有他們兄妹二人的地方。
總會有的吧。
林醫生說過的，如果覺得無處可去的時候，随時可以去找她，她是她最忠實的朋友。
最近幾天發生的事情讓她不知道怎麽要處理，也許是時候去見見林醫生，問問她，明明只是普通的碰面，什麽都沒有發生，為什麽她會這麽不知所措，問題到底出現在了哪裏，要怎麽做才能不在意小時後發生過的事情。
她的心理陰影，還有沒有可能完全消除。
抱着這樣的決心，夏舒窈沒有和任何人說，當即便出發去往林醫生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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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詞安剛剛解決了讀研專業的事情，他和老媽只在山城呆了一天，白天看了學校，晚上便啓程去往平城老家，又花了三天的時間，在老媽的幫助下，搞定了老爸。
具體是怎麽做的老媽沒和他明說，只是在問題解決後讓他在家陪父母幾天。
他們一家人很多年沒有過集體旅游了，小時後爸媽一有空就喜歡帶他到處玩，後來大了點，他性子冷，也不愛往外跑，這種活動爸媽漸漸就不帶他了。
這次出行，帶着點隐隐的對父母的歉疚，一應出行都是他負責，老爸難得當了回甩手掌櫃。
原本行程開始時對他還态度不好的老爸，等結束也對他和和顏悅色了，大約是知曉他這麽多年的決心，也感慨孩子大了不可能萬事聽安排，從家出發回學校前，老爸還對他說：“做了選擇，就沒有後悔的餘地了。”
他很鄭重的回答了老爸。
絕不會後悔今天的選擇，這是他深思熟慮後的決定。
也請老爸相信，他可以走出一條和老爸不一樣的路。
就這樣，平城行圓滿結束。
解決了當下的一件大事，心情自然放松，是以在早上碰上林嘉晨的挑釁時才能無動于衷，如他這般不成熟的心性，在夏舒窈身邊，只會是過客，而他，是要留到最後的人，自然不會在意他無傷大雅的挑釁行為。
他心早在過去三年磨劍的比天寬比海闊。
但他沒想到林嘉晨當晚還會找過來。
見面的第一眼當然會覺得莫名其妙。
彼時他打開門，看到一臉緊張且憤怒的林嘉晨先是愣了一下。
林嘉晨也沒和他繞彎子，看到他，急切說道：“夏夏不見了。”
心一下子懸起來，他強裝鎮靜，問：“什麽叫不見了。”
“我表弟和他女朋友來榆市玩，晚上過來這邊吃飯，我帶夏夏一塊過去，一見面，她和那個女生好像是舊識，喊她姐，但夏夏反應很奇怪，沒理人直接就走了，我追上去，不理我，再之後她上了輛出租車，林嘉木追出來耽誤了我時間，等我追上去的時候就找不到人了，我以為她回來了，但沒有，去宿舍找也沒人，電話也聯系不上，你能聯系到她嗎。”
季詞安早在聽到姐那個字眼的時候就打開了手機電話、微信，一個挨一個的去試，如林嘉晨所說，都聯系不上。
或者說，她不想和他們有聯系。
前幾天才剛在山城受了刺激，短短幾天，又受到新的刺激，他不知道她能不能靠自己調解的過來。
再看眼前人，季詞安一個沒忍住，拳頭就揮了上去，“當時為什麽不跟上她。”
林嘉晨眼下心情也不好，他懊悔當時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夏舒窈，如果她出了什麽事情，責任全在他。
道理他都懂，也依舊看季詞安不爽：“你就沒一點錯嗎，你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選擇什麽都不說，我一時腦子亂沒有在第一時間作出正确的選擇我承認，但你也不是一點錯都沒有。”
季詞安懶得再和他廢話，換了鞋，往外跑。
有些地方林嘉晨都找過了，季詞安不嫌煩的都一一再跑了一遍，這中間，打電話的動作也沒有停下。
他聯系了所有他能聯系得上的和夏舒窈有關系的同學。
雖然結果一無所獲。
他們從晚上找到淩晨。
最後，兩個跑了一晚上的人去到林嘉木那裏，找葉秋詢問夏舒窈的現狀，葉秋本人當然是很不配合的。
依舊一無所獲。
林嘉晨開始追問他關于他不知道的夏舒窈的過去。
季詞安既然開始選擇不說，最後依舊不會說。
只是帶他去了爺爺家所在的地方。
他知道夏舒窈有自己釋放壓力的方式，不回複他們，就是不想讓他們聯系上他們。
但來到林醫生家裏的他們晚了一步，據林醫生說，夏舒窈今早剛走，開始她新的一段旅途去放松心情。
人不能總沉溺在過去的悲傷裏。
接觸一些新的風景、事物，對恢複心情都有幫助。
回去的路上，不用季詞安再多說什麽，林嘉晨自己也猜到了七七八八，林醫生是國內極富盛名的心理醫生。
治療的都是一些難解決的心理陰影疾病，他在網上搜索了她的介紹，加上之前接觸的一些表現。
漸漸拼湊出了季詞安不願道出的那段過往。
從林醫生家回去榆市，他們誰也沒有再找過夏舒窈，有的人不願意讓你找到，那麽你費再多精力也是徒勞。
夏舒窈最近不願意見他，也都是他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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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再出現，是半個月之後，那天林嘉晨從圖書館出來，忽而見到校園小路上并肩前行的兩個人，女生是夏舒窈，男生他不認識，但看上去年紀挺小，倆人在湖邊轉了轉，最後去到草地上的一顆香樟樹下坐下。
他不知道他們在聊什麽。
林嘉晨遠遠跟在後面，人出現，說明心情應該恢複的差不多了。
得出這個結論，他給季詞安發消息，告訴他他在校園裏見到夏舒窈了。
十幾分鐘後，季詞安和他碰面，來人一起看着不遠處兩人并肩躺下的畫面。
林嘉晨問：“這就是你之前說的，即使不是你，也會有別人，對嗎。”
季詞安點點頭。
無言片刻，林嘉晨又說：“即便這樣，你也不會放棄，對嗎。”
季詞安再次點頭。
“但你憑什麽覺得，能到最後的人一定是你呢。”
季詞安沒有再點頭，其實不确定，他可以這麽在心裏給自己打氣，但此刻看着這一幕，他說不出這麽肯定的話就。
未來那麽長，誰知道會發生什麽。
只是他确定，他的決心比誰都多。
最近一段時間林嘉晨的糾結他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林嘉晨不是介意她的過去，相反的，他們的聊天中還知道了他的一些決心，一些因為她而改變的決心。
……
不遠處的香樟樹下。
江措一早便注意到了那兩個男生的身影。
開始是一個，後面又多了一個。
他時不時的用餘光去打量。
他和夏舒窈是在旅行途中遇見的。
行程結束，夏舒窈揮手和他說再見，但舍不得的人是他。
所以他堅持要跟過來。
美名其曰看看她的學校，其實是印證一些猜想。
答案和預想中的差不太多。
傷感有，更多的是無措。
他覺得他和夏舒窈挺投緣，遇見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他不想這麽輕易的放棄。
夏舒窈惬意的躺在那裏，語調輕松道：“現在你看到了吧，不只他們兩個，所以現在說再見還來得及，這樣的話，記憶裏的就會是我們最好的回憶。”
江措炸毛：“不需要。”
再次轉身，他拽住夏舒窈故作兇狠地瞪一眼：“是你先招惹我的，別以為能那麽輕易的擺脫我，今晚一起吃飯。”
瞧見那兩個男生一起走過來，江措又看了一眼，收回眼神，留下一句“地方我選。”之後，站起身離開，把空間留給了她們三人。
……
後來的後來，她們完成學業，開啓人生新階段，身邊人來來去去，但她們四個，始終糾纏在一起，理不斷，越來越亂。
季詞安成為了很厲害的刑訴律師，林嘉晨接手家業，江措搖身一變成為創一代。
他們三個人的的團結，僅僅用在打壓葉家人身上。
……
三十歲那年，糾纏告一段落。
夏舒窈選擇和季詞安走入婚姻。
一日三餐，往後餘生。
愛的起點和終點，始終如一，他做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