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番外一
番外一
陶晏可第一次知道鐘時期是在高三的畢業典禮上,身旁的人推了推他的胳膊,對他說:“你看那個長得又高又好看的女生,你說我能追她嗎?”
那時候的陶晏可并沒有心思在這些情情愛愛的胡鬧上,他家中有個妹妹需要養着,繼母在家中胡作非為,他每日煩心的事情有很多。對此,他冷漠地搖頭:“就憑你,算了吧。”
身旁的人并沒有因為陶晏可的打擊而被受冷落,他反而勾着陶晏可的脖子讓陶晏可看過去:“你看啊,她可是校花呢,鐘家的千金,以後是要繼承家業的。”
“陶晏可啊,你可算是說對了,我啊配不上人家的。人家操心的都是怎麽做一個優秀的繼承人,她自己也說過不想談戀愛。”
可惜了那一張漂亮臉蛋。
陶晏可這才施舍了目光看過去,人群之中他對上了鐘時期那一張清冷孤傲的臉龐。
是好看的,陶晏可輕聲笑了幾下。
“我靠你小子,不會也陷進去了吧?”
也沒有那麽快,陶晏可手肘擊中了身邊的人,他出了氣,也拍着人的肩膀:“你還是想想自己怎麽追吧,我走了。”
“诶,你去哪裏?”
陶晏可沒有回答,他背對着人揮了揮手,算作告別。
陶晏可不知道的是,他初次看到的鐘時期,也看到了他。那一瞬間的目光對視并不是假的,只是人海茫茫,他們彼此并不相識,就算有了那麽一些停留的目光,也并掀不起波瀾。
不能被記住。
再次見到鐘時期,便是大學中的某一次酒會了,他才上完課就接到了父親的電話。父親說要讓他去參加酒會,先熟悉起來這個圈子裏的人,陶晏可知道,無非就是去找适齡的相親對象。
他本來不想要去,可是秦留芳偏要他難堪,帶着他的父親門口堵着他,将他帶去了酒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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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陶晏可第二次見到鐘時期。
這個時候的鐘時期大放異彩,觥籌交錯間,她游刃有餘地和人交談着,已經有了接班人的架勢。那時候的鐘家,人人都以她為傲。
陶晏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陶家雖然看起來風光,可是秦留芳和他父親的那些事情總會成為別人眼中流轉的光波,他每每參加這種酒會,都是低着頭的。最好不要有人發現他才最好,但是這一回,是鐘時期先抓住了他。
酒喝得有些多,鐘時期歪歪斜斜,撐着桌子快要倒下去,她第一個抓的就是陶晏可。
一陣香味鑽進陶晏可的鼻子裏,他一低頭,看到的是鐘時期的那張通紅的臉。
他還記得,這個人是鐘時期。
“你還好嗎?”陶晏可問。
“不太好,你是陶晏可嗎?”
陶晏可訝異于鐘時期認識他,他點了點頭:“我扶着你去醒醒酒吧。”
“好。”
那時候的鐘時期,需要有一個人帶着她離開這裏,她不能繼續喝酒了。陶晏可是為她好,出了門将她帶進車裏,他看起來很是擔心:“我去給你買醒酒藥。”
“不用了,”鐘時期這時候有些清明,不像是醉酒了的樣子,她眨着眼睛對陶晏可道,“謝謝你,但我沒醉。”
“你喝了那麽多酒都沒喝醉?”陶晏可愣了愣。
“裝總要裝出個樣子來的嘛,這些酒擋不掉,總得找個別的借口。”
陶晏可沒想到自己是被利用了,他還沒回味過來,就看到鐘時期拉開了車門。鐘時期下了車,對着他炸了眨眼睛笑着說:“好啦,我走啦,多謝你。”
這一回,陶晏可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他對鐘時期有了那麽點好感。
他心中的鐘時期,是靈動的,可愛的,聰明的。
再後來他經常在酒會上看到鐘時期,而他也總是帶着鐘時期離開這裏。鐘時期只對他有那麽一點親密,讓陶晏可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
表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陶晏可緊張地握着方向盤,只敢用餘光看着鐘時期。
鐘時期不像他那樣緊張,落落大方地看過來。她的嘴角甚至還有着笑意,她勾過陶晏可的領帶,抓着人往自己這邊靠過來。
她像是被表白了無數次,熟稔地做好了對策。
鼻尖相抵,鐘時期說:“你和我差不多大吧,如果你是喜歡我這張臉,想要新鮮刺激,我可以現在就和你玩。”
“但是我不想要談戀愛的。”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陶晏可,我知道你是個好人,謝謝你。”
陶晏可知道,鐘時期一直想要的是接管鐘家的公司。他來日也會接管陶家的公司,少不了要和鐘時期碰上,他甚至有些期待,因為這樣的鐘時期實在是迷人。
一個蜻蜓點水但是迷惑住了陶晏可的吻,發生在車裏。
陶晏可知道,他是喜歡上了鐘時期。
盡管鐘時期對他從來都沒有那種心思。
陶晏可更用心地和秦留芳鬥法,他想,既然不能追到鐘時期這樣的女生,那麽總要把自己變得更優秀,站在鐘時期的身邊陪着她也好。
再後來,陶晏可就再也沒有見過鐘時期。
他以為是鐘時期故意躲着他,而他忙着陶家的事情,這一段夢也被他悄悄放在了記憶裏,沒再拿出來。
如果不是後來,他聽說了鐘家的事情,他以為鐘時期一直順風順水。
他暗中派人找着鐘時期,想要看看鐘時期過得好不好。
他只在暗處,用自己的私心,偷偷看着鐘時期。
直到鐘時期揭下來陶予慕的招聘信息,來到他的面前。
說不欣喜是假的,但如今身份不同,他驕矜地看着鐘時期,真的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鐘時期經歷了什麽,自然是不用說的,陶晏可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人,心中其實也有埋怨的。
他埋怨着鐘時期這麽多年一直都不找他,而是任由自己沉浮。如果她出事的那時候就找他,他一定拼了全力幫他。
鐘時期不相信他,陶晏可知道,鐘時期再次找上他,也不過是因為他現在的身份能夠幫到鐘時期。
鐘時期妥協了,來到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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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鐘時期求他,他自己也會去找鐘家的資料,他的電腦屏幕上都是關于鐘家的信息,但是在鐘時期推門進來的時候,他下意識叉掉了。
他擡起頭,看着鐘時期,淡淡道:“怎麽了,有事?”
“真的不能給我一次機會嗎,陶晏可,我很需要這次機會。”
苦難是讓人成長的,陶晏可想,鐘時期到底還是變了很多,他都要有些不認識鐘時期了。
那個明豔的,勝券在握的鐘時期,被一個私生子打倒了。
“當我的秘書我的助理很麻煩。”陶晏可說。
“沒關系,我可以。”
鐘時期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不應該這樣低頭,這樣脆弱,她應該冷漠着那一雙眼睛,她應該說将來她就是鐘家的繼承人。
陶晏可心中煩躁,他要看鐘時期到底變成了什麽樣子。
“鐘時期,我這些年一直在工作,工作占滿了我的生活。我只能這樣逼迫自己,站上高位,我也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
“我知道的。”鐘時期眼底裏閃過一絲悲傷,但她很快變露出了溫潤的笑。
忽然之間,陶晏可覺得自己很沒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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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時期的确做得很好,陶晏可會盯着她出神,幻想着從前她是如何在鐘家處理事務的。
鐘家的人真是該死,放着這樣出色的人,只會去寵幸私生子。陶晏可為着鐘時期打抱不平,但是當他面對着鐘時期的時候,又恢複了那一抹尋常冷淡的樣子。
鐘時期做得落落大方,在陶予慕的面前相處也很不錯,她們似乎更合拍,把陶晏可弄得像是外來的了。
他那個妹妹表現出來了極大的震驚,關于他追求過鐘時期,真是少見多怪,但陶予慕很快調整好了觀念,甚至對陶晏可說:“哥哥,我要這個嫂子。”
陶晏可不知道鐘時期聽沒聽到這句話,他也不知道陶予慕和鐘時期兩個人私底下有沒有讨論過他和他們的過去。
他只能在無數次的試探和好奇中,将自己的心思表露又埋藏了一層又一層。
可氣的是,安清總是一副玩笑的面容看着陶晏可,問他怎麽還沒有追到老婆。
“追不到老婆我教你啊。”
陶晏可冷笑:“當初也沒見你立刻就追上我妹妹啊。”
安情沉默了幾秒,仍然倔強:“但我現在有老婆,你沒有。”
真是好樣的,陶晏可想,一個安清一個鐘時期,都把他這裏當作是落魄弟子集中訓練營,都不懷好意。
陶晏可雖然嘴上這樣說,但還是讓安清去搜集了更多的資料。既然鐘時期想要拿回鐘家,不能失敗,只能成功。
他可以背後默默幫着鐘時期,他不要鐘時期為他做什麽。
關系崩壞的那一晚,是誰都沒想到的。
那一晚鐘時期沒有回家,多喝了點酒的她這一回是真的醉了。她坐在陶晏可的副駕,雙目失神。
時光好像倒回到了過去,陶晏可側目,這一回他什麽都沒說。
溫水,幫着醒酒的藥物,都在鐘時期的手邊。
“陶晏可,”鐘時期看着窗外,外頭下了雨,雨水打在玻璃窗上,聲音淅瀝,“你恨過我嗎?”
“什麽?”陶晏可不明白鐘時期為什麽要這樣說。
他知道鐘時期今天見到了鐘家的人,心情不好是因為這個。鐘家的人也許恨她,也許對她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
“你對我表白,我拒絕你的時候。”鐘時期一雙眼睛漂亮,從前是因為驕傲自信,而如今那一雙眼睛的漂亮是因為脆弱。
陶家的大少爺,怎麽說也不缺人追的,怎麽說也不會被人拒絕的。
是有些挫敗的,但是也是有一瞬。鐘時期誰都不喜歡,也說過不會談戀愛,鐘時期是事業至上的人,沒有她拿不下的事情。
陶晏可也沒想着能真的追到鐘時期,那日的氣氛到了,僅此而已。
他沒想到這個問題會被鐘時期提起。
都是從前的事情了,他雲淡風輕地搖頭:“不太記得了,後來家裏的事情要忙,就沒工夫想這些了。”
“我還以為,是因為我備受打擊,所以才把自己放在工作上的。”鐘時期拿了一片藥,往自己嘴裏送,溫水入腹,她好受了很多。
“其實不是拒絕你,只是那時候的我,心裏只有一個目标。”
還是太年輕,還是以為自己想要什麽都能得到。直到經歷了那麽多的痛苦,知道這世間并不是你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的。
看到了自己的渺小,才知道自己從前有多驕傲自滿,有多癡傻。
所以鐘時期逃了,她不和任何人聯系,把自己丢到從前都不看一眼的出租屋裏去,她找了一份工作,卻怎麽都不甘心。
她是按着繼承人的标準培養的,憑什麽讓別人搶了她的一切?
當時有人跟她說,找陶晏可,可她不敢找陶晏可。她不想要陶晏可看到她如今的這副模樣,她也害怕陶晏可會将過去自己造的孽翻出來。
但她自己是實在撐不下去了,她想要做的,只有陶晏可能幫她了。
“什麽意思?”陶晏可以為自己聽錯了,鐘時期吃過了解酒的藥了,不應該再說出醉酒的話了。
“陶晏可,當初你喜歡的大概是那個順風順水的我。”而如今她什麽都沒有了,不應該被人喜歡。
不是,陶晏可喉結上下滾動,他沒再忍住,解開了安全帶把人往自己的懷裏帶過來。他咬着鐘時期的唇,使勁厮磨着,他似乎是将這麽些年以來的思念和愛,都說給鐘時期聽。他要告訴鐘時期,他對鐘時期的表白和喜歡,不是因為鐘時期是誰,而是因為那是鐘時期。
陶晏可沒有對鐘時期說他初見鐘時期,覺得鐘時期是多麽靈動的人,鐘時期變成什麽樣子都好,他都會接受,會喜歡。
陶晏可把人抱到了自己的駕駛座上,他的呼吸急促,親到鐘時期沒有辦法喘息了,他才松開。他的眼中帶着情欲,低着頭撫摸着鐘時期的唇瓣。
“你不用擔心,我會幫你。鐘家,我會幫你奪回來。”
“謝謝,我要做什麽嗎?”鐘時期知道,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什麽都不需要,你只需要在我的身邊。”
從車裏做到了床上,就因為鐘時期的那一句我不是拒絕你。
不是不喜歡你,只是那時候她有自己寫想要的,一定要拿到手的高山。為了那高山,鐘時期付出了太多,甚至忽略了要陪她一起上高山的人。
扳倒鐘家,除了幫鐘時期,也是幫自己。鐘家的胃口太大了,竟然想要搶陶家的項目,于情于理,陶晏可都不會坐視不管。
那一晚上做開了,陶晏可和鐘時期倒是無話不說了,他将u盤放在鐘時期的面前,對着她意味深長地笑着。
“這是什麽?”鐘時期拿過來看了看。
“這是彩禮。”
鐘時期沒理睬陶晏可的調笑,她反應過來了這裏頭的是什麽,她對陶晏可感激地點了點頭:“謝謝,以後需要我做什麽事情的話,我不會推辭。”
鐘時期沒有說過要和陶晏可在一起,而陶晏可也沒有像從前那樣,詢問鐘時期結果。他想,即使現在鐘時期跌落至此,她應該也不會輕易地同意。
戀愛對于鐘時期來說,并不是必需品。
“我還是那句話,沒什麽想要的。”陶晏可不急,他現在可是鐘時期的頂頭上司,鐘時期跑不了。
他看着鐘時期的動作,看着鐘家倒臺,他看着鐘時期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邊。
他知道鐘時期要說什麽,他欣然在等。他的耳邊回蕩起來的是陶予慕和安清對他的疑問和玩笑,他們說陶晏可啊,你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把人追到手啊。
他陶晏可等了那麽多年,不急的。
鐘時期并不是不喜歡陶晏可,她再次回到陶晏可的身邊,已經是全新的身份了。她今日是來解除合同的,她要回到鐘家去了,那麽破敗的家被她搞得淩亂,而這也是最好的重新整合的機會。
恐怕以後再見面,鐘時期便會是鐘老板的身份了。
但也許那個時候,一切都會變了。她不期待任何人的戀愛,也想要給陶晏可機會,去尋找更好的人的可能。
“陶總,我當初接近你,也只是想要得到我想要的,我的利用不是真心,陶總不用對我動情。”鐘時期又恢複了那利落的談判者的身份,她看着陶晏可的目光,帶着些歉疚,也帶着些堅定。
“所以,你是喜歡我的,也沒有喜歡上別人。而我要做的事,是要等有一天,你能點頭,我理解得沒錯吧。”
是這樣的不假,但是鐘時期覺得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
秘書的合同被廢除,陶晏可彎下腰,和鐘時期平視。他勾着嘴角,笑着對鐘時期說:“既然是這樣的話,那我就繼續等。”
“鐘小姐,我特別期待我們以後的商戰再次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