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氣味在空中糾纏,融為一體,不分你我,暧昧十分,像是穿梭到了一個霓虹遍布,你我對望的上一個世紀。陶予慕的手被安清緊緊握着,她的視線不在目标,卻在安清那一雙指節分明的手上。
她不知道明明是安清的輪次,為什麽安清要教她打,她的大衣領口已經蹭到了臺球桌子上,後背貼着的安清的體溫更讓陶予慕提不起精神來。
終于,陶予慕明白了眼前的安清和過去她認識的那個安清有什麽不同了。
過去的安清,禁欲克制,一雙眼睛裏都是冷意,只有在幫她處理事情的時候,偶爾會有一些無奈的溫柔。而現在的安清更像是擺脫了那一副軀殼,變得危險又迷人。
那一雙眼睛仍然是冰冷的,只是這一方硯,在此刻多了一點溫度,讓人想要靠近,随後卻又展現出淡漠的疏離,讓你拿捏不準,他的心裏頭到底有沒有看過去的你。
陶予慕沒有回答安清的問題,但安清似乎很是執着于這個答案,便又問了一次。
“在國外的時候總是忙,要學很多的東西,如果說為什麽不完這些的話,也要怪我哥,和我哥幫我找的那個老師的。”陶予慕站直了身子,和安清的距離拉開。
“你的輪次,我不好參與。”
陶予慕忽然而來的這算不上抱怨的抱怨卻讓安清頓了頓,球在臺球桌子上滾動着,最後落到了袋子裏,可是要争輸贏的兩個人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它的走向。
安靜得吓人,還是陶予慕開口,說了一句:“安清,球落袋了,你要繼續。”
安清沒有急着轉身,反而是将目光定格在陶予慕的身上,悠悠開口:“上次你跟我說,那位教你知識的老師對你來說很是重要,今日怎麽你還對他有些怨氣呢?”
“那不是我的朋友好幾次約我,都要因為上他的課我才沒出去玩的嘛,”陶予慕撇嘴,“但也沒關系,總算是學到了些東西的,要是出去玩了,或許玩過就忘記了。”
安清沒接話茬,他瞄準了下一顆自己的目标,嘴角在陶予慕看不到的地方微微上揚。
一場游戲,添了點彩頭更有意思,陶予慕很快陷入了臺球的美妙中,在最後只剩下黑八的時候,她眼睛裏亮亮的,仿佛這裏的一切燈光都被她收攏在眼眸中了,她握着球杆,輕而易舉地将那顆黑八打進了洞裏。
陶予慕就那樣旁若無人地,看着安清,對着他揚着頭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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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陶予慕,讓安清有些熟悉,仿佛回到了四年前,回到了陶予慕通過考試,滿是笑意開懷的時候。
他收了杆,将最後的那麽一點酒一飲而盡,對陶予慕道:“你贏了。”
從方才陶予慕進來,跟在安清的身邊的時候,這裏其他的人都在看着他們,只是陶予慕忽略了那些目光,安清也沒有和別人交談。眼看着一場球結束,周圍的人才敢擁上來,舉着酒杯就要往人的眼前湊。
陶予慕只覺得眼前多了好多的酒杯,夾雜在耳邊的還有人問安清這是誰的起哄聲。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安清擋在了身後。
“我們要走了,你們繼續玩,算我賬上。”
一語話畢,陶予慕就被安清拉住了手腕,帶了出去。外頭的風有些冷,和裏面不一樣,陶予慕縮了縮自己的身子,就被安清看在眼裏。
“冷?”
“不冷。”陶予慕嘴硬,她背過身去,便覺得一陣風襲來,不知道是誰在身後忽然驚喜地喊着下雪了。
下雪了,陶予慕擡起頭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随之而來的果然是紛紛的白雪,她伸出手,只覺得一陣涼意,雪花細微柔軟的擁抱就落在了她的眉頭臉頰上。她心情好了許多,再看向安清的時候,聲音裏都帶着雀躍。
“安清,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帶我玩了一晚上。從前這些我都沒時間玩,今天也能感受一下。”
安清看到雪并沒有像陶予慕那樣激動,他站在陶予慕的身邊,看着雪落了陶予慕滿頭。臉頰都被吹得通紅的人還說不冷呢,風吹拂過安清的額前散落下來的頭發,而他只是側身,對陶予慕道:“好像你很多的第一次,都是和我一起。”
“什麽第一次,還有哪些?”風将安清的話吹得淩亂,陶予慕只聽見一句第一次。她這還是第一次和安清單獨看雪,如果算是第一次相親的話,安清的話就合理了,陶予慕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麽別的第一次了。她看向安清,目光中都是疑惑。
但安清沒給她回答。
安清說:“你當我喝醉了酒,亂說的吧。”
沒有意思,還不如安安靜靜看雪。陶予慕找了個長椅,拉着安清坐下來,兩個人沒有說話,任憑這漫天的飛雪将整個夜色蓋住。難得有這樣的安靜,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陶予慕都沒時間仔細回想,一切都像是一場夢,她先後經歷了相親,短暫的戀愛和分手,随後是拔除了自己讨厭的人,這段時間她一直把自己放在工作中,設計了許多的稿子,但是她都不怎麽滿意。
只有陶予慕自己知道的,因着她緊繃的心弦沒有徹底放開,她的心中是藏着許多的情緒不能釋放的,也就設計不好稿件。
但在這樣的雪夜,她身體裏的情緒在慢慢放大游走,反倒是讓她好受了很多。認真的飛雪好像真的要帶走她的一些煩惱,讓她變成一個全新的自己,面對接下裏的生活。
和安清在一起,總是有這樣的舒服的感覺,也許是因為安清不會打擾她,不會讓她在兩個人相處的時候做一些她不想要做的事情。她在安清面前,能很奇怪又默契地做着自己。
“陶予慕。”安清看着出神的陶予慕,輕輕喊了她一聲,他沒在看雪,難得的落雪很讓人驚喜,但是在安清的眼中總有比雪更吸引的人。他看着小小一團的陶予慕,看着因為自己的一聲,回過頭來,懵懂不解地看着自己的陶予慕,在那一瞬,安清的心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一般,只剩下一團柔軟。
那樣的目光四年前有過,如今也重現在了陶予慕的眼眸裏,和安清記憶中的一些畫面重疊。其實他和陶予慕也認識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安清也覺得恍惚,有些事情好像是他沒在意,但是在某一處暗自生長出來的,等到讓人發覺了,已經有了苗頭長成了參天大樹。
陶予慕聽着安清叫自己,但沒有了下文,她還在等着安清的回答,她還要看雪呢。
專注的目光看着安清,陶予慕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和安清好像有些過分親密了。當她收回視線,紅着臉要別過頭去的時候,聽到了安清的問話。
“你還喜歡汪珏嗎?”
陶予慕沒有回答,她和安清就在一起安靜地坐着,本來在認真看雪的陶予慕,忽然沒了心思。她不知道安清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這樣問她。
不像是開她玩笑,來取笑她的,更像是認真的詢問,想要知道答案。
對于汪珏,陶予慕沒多大感情了,不過是在想要更多了解敞開心扉的時候,得知了汪珏身邊不只她一人,有許多麻煩的事情要處理,包含着秦留芳的事情。這些都讓陶予慕對汪珏失去了信心,僅僅靠着那麽點溫柔和相似,是不會讓陶予慕勇敢的。
或許對于汪珏,陶予慕是沒那麽喜歡的吧。
可是這些,陶予慕不好對安清說。
沒得到回答,安清眉眼中多了些惆悵,他看着陶予慕的小動作,看着陶予慕從本來的專注看雪到失神不知道在想什麽,他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太過激進了些。
委婉輾轉地發問,或許陶予慕就會回答了吧。
安清心中淩亂得很,今日他答應和陶予慕聊聊,也是專門選在了這樣的地方。他想要勸退陶予慕,想要讓陶予慕知道,他也很危險,他也不是個好人的,但是他心中又不希望陶予慕因此被吓退。
與他想得相反,陶予慕好像很會适應學習這樣的場合,還要謝謝他讓她感受到了不一樣的生活。事到如今,安清真的有些後悔和陶予慕拉開了距離了,若是陶晏可在場,定然會嘲笑他,說他當時嘴硬。
從前,只是太想要讓陶予慕體面地和汪珏相處,演變到現在好像變成了他故意推開陶予慕。所以即使是他答應和陶予慕簽訂了合約,但他們之間到現在也沒有履行過一次,陶予慕要是不來找他,他好像真的就要和陶予慕斷了聯系的。
汪珏有句話說得不對,明明是他安清先來的。
他不必和陶予慕撇清關系。
“安清,其實我做過一個夢,在夢裏,我對你做了過分的事情。”陶予慕說出這句話不用擔心自己說完會臉紅。這個雪天會幫她隐瞞,變得鎮定,她看着安清,等安清的反應。
“哦,那你喜歡嗎?”安清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