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劉夏聽完顧浩煙的法子就知道顧浩煙在給自己挖坑, 這所有的一切,包括她去電視臺的路上偶遇可晴,很可能都是顧浩煙提前預料到的。
畢竟被顧浩煙坑過那麽多次, 差點連命都丢了, 她多少也長了點腦子, 別人她可能沒那麽敏銳,顧浩煙随便擡擡蹄子她就警鈴大作。
劉夏道:“你就直說吧, 你是不是設計我?”
顧浩煙微微側頭望着她, 豔紅的唇勾起迷人的弧度:“沒錯, 我是設計你, 你可以選擇不被我設計,我也沒那個本事強迫你冒險救可晴。你也可以跟顧淩洛告狀,我無所謂的, 我只在意我的妹妹們是不是好好活着, 其他無所謂。”
劉夏道:“那你是真心想救可晴?不是利用我害她?”
顧浩煙道:“你不是喜歡‘覺得’嗎?你覺得呢?”
劉夏覺得,不,劉夏不是覺得,劉夏是相信, 劉夏相信不管顧浩煙嘴裏有多少謊言,有一句話絕對是真的, 那就是顧浩煙把妹妹們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都重要。
顧浩煙知道她是顧淩洛的命,她死了,顧淩洛也活不成, 所以顧浩煙不可能輕易讓她冒險,更不能為了打擊報複可晴讓她冒險。
顧浩煙主動提出讓她涉嫌, 至少不會是害可晴。
而且,顧浩煙也承擔不起她死了顧淩洛跟着死的風險, 顧浩煙說能保證她的安全,她相信是真的。
別的事她都不相信顧浩煙,唯獨在妹妹們的生死面前,她相信。
這麽一分析,劉夏覺得顧浩煙的法子可以一試,不過還是要等顧淩洛查探完再做決定。
顧浩煙說完這些就走了,反正法子已經給了,做與不做就在劉夏。
顧浩煙可謂卡時間卡得格外準,她前腳剛走,後腳顧淩洛就探查完收了結界。
劉夏急忙問道:“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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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淩洛抹了一把額頭冷汗,搖了搖頭道:“情況不太好,她和小四的能量本來就沒完全融合,這會兒又吸收了太多黑能量,還無法淨化。現在黑能量和靈體正在融合,速度很快,我一個人解決不了,我去隔壁找大姐想想辦法,你先在這兒等着。”
劉夏是不太聰明,可絕對不傻,尤其還在顧家浸淫了這麽多年,她立刻就想到了顧淩洛去隔壁找顧浩煙這件事,必然也在顧浩煙的預料中。
顧淩洛走了,不就是給她騰出機會進入可晴的靈體?
顧浩煙還真是運籌帷幄,什麽都逃不過她的設計。
劉夏目送這顧淩洛離開,幾次張了張嘴想喊住顧淩洛,想讓她再抱一抱自己,這一去萬一有個萬一……不,不會的,她相信顧浩煙不會讓她輕易死掉,顧浩煙不在乎她的命還在乎顧淩洛的呢。
劉夏也明白顧浩煙為什麽背着顧淩洛跟她說那些,如果顧淩洛知道她要以身犯險,絕對不會同意。
顧淩洛走了,劉夏深吸了口氣,她被會有事的,可晴變成這樣她有很大的責任,她不能逃避,而且,她總覺得……反正就覺得顧浩煙應該不是單純讓她救可晴那麽簡單,說不定……
呼唔……
劉夏緩緩吐出肺裏那口氣。
如果真是那樣,這險就冒得更值得了,她勢在必行。
劉夏起身走到床邊,不需要任何手勢法訣,周身騰起獵獵黑氣,一點泛着刺眼熒光的碎片自劉夏胸口緩緩浮出,劉夏展開雙臂,掌心相對,黑氣操控着那碎片沒入可晴的胸口。
劉夏的肉身合上了眼睛,保持着原本的姿勢一動不動,周身的黑氣随着碎片的離開瞬間淡了許多。
劉夏的意識随着碎片進入可晴的靈體,放眼望去,到處霧蒙蒙一片,非黑非白的霧氣,像是黑能量與靈體能量融合後的灰黑色。
越往裏走,黑色越重,霧氣湧動也越快,再往裏便是狂風肆虐,黑霧如具象化的刀刃,千刀萬刃自四面八方襲來,刮割着劉夏的靈體。劉夏強忍劇痛,靈體不能流淚,不然她這麽怕痛,絕對早就哭得涕泗橫流。
好痛,快堅持不下去了!
越往靈體中心狂霧越肆虐,換做其他人的靈體闖入,早就被這黑能量撕碎。
劉夏痛苦地挪着步,再怎麽煎熬也沒忘了自己的使命,拼命打開自己的靈體,拼命吸收周遭的黑能量。
聚福鼎深入靈體內部,哪怕是已經被融合的黑能量,只要融合時間不長,都可以被她重新析出、吸收。
劉夏這一路吸收黑能量不可謂不艱辛,好幾次她都差點被撕碎,全靠着“我死了顧淩洛也不會獨活”硬撐了下來。
顧浩煙個死騙子,還說什麽保證她不會有事,她都快痛死了顧浩煙人呢?她拿什麽保證的?全靠一張嘴?一點兒力都不出?也不來幫她保駕護航?扣手套白狼啊?呸!人渣!
劉夏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撐過來的,一路行來拼命吸着黑能量,可越吸黑能量越多,就像是可晴的靈體內有泉眼,源源不斷流出能量。
這麽吸下去不是辦法,吸多少就又會生出多少,生出的黑能量還會繼續和靈體融合,再這麽下去,可晴會爆體而亡,她也會跟着完蛋。
不行,必須找到這些黑能量的源頭。
劉夏不再凝神吸取黑能量,咬緊牙關強忍着刀割般的狂風黑霧,朝着黑能量最濃郁的地方急尋過去。
正極速飛着,突然狂風驟停,周圍一片安靜,身後還是飛沙走石般劇烈的風暴,眼前卻出現了一塊臺風眼般寧靜的世外桃源。
可晴的靈識如初生的嬰孩,雙臂抱腿蜷縮成一團,脊背弓曲如蝦米,雙目緊閉,發絲浮動,全身暈着淡淡光,就懸浮在這片寧靜中。
嘶,這身材。
劉夏老臉一紅,下意識躲開了視線,非禮勿視啊非禮勿視,我可不是故意看你的。
劉夏的本體是聚福鼎,對黑能量非常敏銳,她感受到了黑能量如同洋流一樣自這臺風眼不斷流出,一出風眼便狂暴起來。
源頭在這兒!
劉夏避開非禮勿視,在可晴的臺風眼內搜索了一大圈,到處幹幹淨淨,根本并沒有黑能量的跡象。
難道是她感知錯了?
不,不對,她可能出錯,聚福鼎絕對不會出錯,這裏絕對是黑能量的源頭。
臺風眼很小,巴掌大的地界,劉夏又地毯式搜索了一圈,還是一無所獲。
眼下只剩可晴的靈識她沒仔細看過了……
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麽非禮勿視了,事急從權,再說都是女的,又是靈體,哪兒那麽多講究?
不過別人的靈體大部分都是很飄渺的,能看出人的輪廓就不錯了,包括當初顧淩洛的靈體跟着她的時候也是飄渺如雲煙,怎麽可晴的靈體這麽逼真接地氣?
劉夏一邊奇怪一邊仔細打量着可晴,可晴蜷縮成一團,可見範圍并不多,她看了半天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可她明明感覺到有黑能量的。
劉夏心一橫,浮到可晴上空,握住可晴的手腕向上一提,将可晴整個人提了起來,可晴蜷縮的四肢被迫伸展開來。
可晴四肢修長,腰廓纖細,不僅人長得美,身姿更是絕美,劉夏臉紅脖子粗地仔細打量着,突然注意到可晴的肚子隐約透着一團黑氣。
原來在這兒!這就是黑能量的源頭!
劉夏看不懂這是什麽,更不懂為什麽它能源源不斷向風眼外輸送黑能量,時間緊迫,先解決了它再說。
劉夏伸手虛按在肚子上,凝神靜氣用力吸取。
吸不動?怎麽回事?
這世界怎麽可能有聚福鼎吸不動的黑能量?這絕對不可能。
劉夏被迫暫停下來四下打量着,這黑氣外淡裏濃,核心應該在可晴的肚子裏,肚子外只是透出的一點點。
劉夏嘗試着伸手按了按,手指居然可以穿透可晴的肚子?!
劉夏喜出望外,直接将手探入,一把攥住了那團黑氣,猛地拽出!
黑氣出來了!
不,不對,與其說是黑氣,不如說是一顆黑色的珠子,那珠子只有珍珠大小,算上逸散的黑氣也不過拳頭大小,但是密度非常大,摸上去堅硬無比。
這珠子……怎麽感覺那麽奇怪?劉夏因為聚福鼎的身份,在黑能量這方面也算是見多識廣,可還是看不懂這珠子,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固态的黑能量。
總覺得不太對勁。
這珠子有股熟悉的氣息,雖然很微弱,不過确實是很熟悉的感覺。
劉夏一邊思索着這熟悉的感覺是什麽,一邊嘗試着再次吸收這黑珠子,還是吸收不了,真是見了鬼了。
等等,想起來了,這熟悉的感覺是……小四!這是小四的能量波動!
小四是顧家的“奶媽”,有很強的治愈能力,她不止一次被小四的能量治愈過,對小四的氣息非常熟悉。剛才沒想起來是因為可晴曾經是小四的另一半靈體,和小四的能量十分相似,她以為那是沾染上的可晴的氣息,現在再仔細分辨,這不是可晴的能量,這是小四的,千真萬确是小四的!
如果單獨拿出來,劉夏根本無法區分哪個是小四的,哪個是可晴的,可擺在一起就可以分辨出細微的不同。
小四的能量怎麽會化成這麽堅硬的能量珠子?正常而言,靈體一旦被吞噬就如同食鹽丢盡翻滾的熱水,是馬上就會融化的。就算融化的再怎麽慢,也不可能凝結出比原本密度大得多的珠子。現在劉夏手裏這能量珠子,密度和金屬相差無幾,說是鋼珠都行。
劉夏又看了眼可晴細致的靈體,這麽逼真的形象也是不正常的,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關聯?
不管怎麽樣,小四的靈體居然還有殘餘,這絕對是天大的好消息,說不定小四還有救!小四還有救!!!
劉夏喜出望外,再聯想顧浩煙突然讓她以身犯險,劉夏更篤定了小四還有救。
可晴靈體的黑能量已經吸收完了,現在當務之急是帶着小四回去,讓顧浩煙她們想辦法救小四。
劉夏拿着珠子想回去,剛邁出臺風眼,突然感受強大的拉扯力,沒等她反應過來,她的左臂硬生生被暴漲的狂風撕掉!
劉夏慘叫一聲踉跄着退回了臺風眼,捂着胳膊跌坐在了可晴腳下。
可晴依然雙目緊閉,似乎什麽也感覺不到。
劉夏喘了口氣,幸好是靈體,胳膊掉了緩一緩就又長出來了,可對能量的損傷卻是真實存在的,要不是靈體狀态吐不出血,劉夏覺得自己得哇哇吐兩碗。
這什麽情況?這珠子不能離開臺風眼?
劉夏不死心地看着手裏的珠子,咬咬牙再次邁出了臺風眼,這次腦袋差點被風割掉,吓得她趕緊又退了回來。
劉夏放下珠子又試着出去了一下,狂風雖然劇烈,刮割在靈體上也如小刀剌肉,痛得難以忍受,可和她來時的強度差不多,還撕不掉她的胳膊割不掉她的腦袋。
看來真是那珠子的關系,拿着珠子根本不可能活着離開。
如果把珠子上的黑能量吸收了,是不是就能拿走了?
可劉夏之前嘗試過很多次,珠子上的黑能量根本沒辦法吸收。
但是理論上是不可能有聚福鼎無法吸收的黑能量的。
劉夏盯着掌心散發着黑氣的珠子看了半天,心一橫,張嘴吞進了肚子。
唔,好痛!
珠子在體內不斷翻湧,她的靈體是聚福鼎本體,吞進肚子就如同置入聚福鼎淬煉,體外無法吸收的黑能量,鼎內絕對可以。
只是以靈體為鼎進行淬煉,十分危險,要承受的痛苦也如烈火焚燃。
劉夏剛吞進去就後悔了,痛得恨不得原地去世,她下意識想吐出珠子,可殘存的一點理智還是讓她忍住了。
顧浩煙果然坑她,痛死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夏奄奄一息吐出珠子,感嘆自己居然沒死,珠子上的黑氣已經被淬煉殆盡,露出了青色的熒光,這的确是小四的能量,熟悉得讓劉夏心酸。
顧浩煙那老狐貍,果然留了一手,她就知道小四不會輕易死掉。
雖然受了非人的折磨,還冒了那麽大的風險,可看在小四還有救的份兒上,原諒你了顧浩煙。
劉夏原地休息了好一會兒,這次勉強恢複了點力氣。她看了眼臺風眼外,黑能量依然很多,可已經不再狂風肆虐,黑霧一片祥和,只要出去吸收掉就OK了。
劉夏滿心歡喜揣着小四出去,砰,腦袋撞在了透明的屏障上。
什麽情況?!
劉夏擡手摸了摸,臺風眼居然被透明屏障隔開,她出不去了!
劉夏郁悶地飛上飛下,到處摸了個遍,哪兒都出不去。
剛才明明還能出去的!
劉夏低頭看了眼手裏的小四珠,手松開,小四珠懸浮在半空,劉夏再度試着邁出一條腿,欸?出去了?
所以這是沒辦法把小四帶出去的意思呗?
劉夏正郁悶着,卻見小四珠緩緩移動到了可晴身前,一點點沒入了可晴的肚子。
劉夏伸手把它拽出來,再松手,它又鑽了進去。
劉夏擡頭看了眼四肢伸展懸浮着的可晴,可晴依然閉着眼,絲毫沒有蘇醒的跡象。
劉夏又試了各種方法,都沒辦法把小四珠帶出去,無奈之下,只能自己先出去把外面的黑能量全都吸收幹淨,又拐回來試了試,見還是不能帶走小四珠,便先離開了。
再睜開眼,劉夏還保持着離開前的姿勢,一個回臂收了手,靈體也徹底歸了位,轉頭就見顧淩洛眼眶通紅守在一旁,見她醒了先是一喜,随後臉色一沉,轉身就走。
顧淩洛生氣了。
劉夏伸手拉住顧淩洛,佯裝站不穩地倒進顧淩洛懷裏:“哎呦,痛,頭好痛,剛剛差點死在裏面。”
顧淩洛再多的氣也都化成了心疼雨無奈,趕緊先幫她探脈:“下次再敢這樣以身犯險,我就先死在你前頭。”
看來這次真的是氣狠了,不然顧淩洛那麽好的脾氣,絕對不會對她說出這麽重的話。
劉夏趕緊誠心道歉:“對不起,保證沒有下次了。”
道完歉,劉夏轉頭看向床上的可晴。可晴依然昏迷着,劉夏惦記着小四的事,把在靈體內發生的一五一十告訴了顧淩洛。
顧淩洛一聽小四還有救,立刻意識聯絡了顧浩煙。
顧浩煙就在隔壁,來得很快,走到沙發剛坐下,一句話沒說先嘔出一口血來。
劉夏吓了一跳,“什麽情況?我九死一生的都沒嘔血,你睡個美容覺睡一臉血?”
顧浩煙淡定地抽了紙巾擦了擦血道:“你老婆打的。”
劉夏:“…………”
劉夏:“打得好!”
顧家姐妹經常互毆,都是“很有分寸”的肉搏,肉搏傷得是肉身,對她們根本沒有影響,只有靈體損傷對她們來說才是受傷。
劉夏把小四的情況簡單說了下,問顧浩煙怎麽回事,顧浩煙閉了閉眼,看得出來情緒松懈了下來。
顧浩煙道:“具體的內情我就不多說了,總之,小四的确有救了,但到底能不能救,我說了不算,你們說了也不算,得可晴說的才算。”
劉夏道:“什麽意思?”
顧浩煙幽幽看了眼依然昏迷着的可晴道:“等她醒了,我再告訴你們。”
劉夏窩在顧淩洛懷裏,順着顧浩煙的視線看向可晴,總覺得顧浩煙嘴裏吐不出象牙,恐怕要救小四沒那麽簡單。
劉夏道:“我都把黑能量淨化幹淨了,她怎麽還沒醒?”
顧浩煙紅唇一勾:“這個嘛……”
*
可晴正在刷牙,突然打了個噴嚏,牙膏沫噴了一鏡子。
可晴随手拿起抹布,一手刷牙一手擦着鏡子,一張看不清五官的臉突然出現在鏡子裏!
可晴吓得手一抖,抹布甩了出去。
可晴閉了閉眼再看,鏡子裏空空如也,只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可晴并沒有覺得松了口氣,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出現這種幻覺了,最近她總會看到一個五官模糊的女人,每次她想仔細再看的時候,那女人就消失了。
她懷疑自己得了妄想症,或者……見鬼了。
可晴刷完牙出來,盤算着上午要上的兩節課,開着車一路到了東大,門崗趙叔卻不給她開伸縮門,不讓她的車進去。
“趙師傅,我是紀老師啊,咱們學校文史樓的。”
趙師傅平時都很熱情地跟她打招呼的,還說她長得漂亮,別的老師記不清,她,他絕對忘不了,怎麽突然就不認識了?
趙師傅狐疑地看着她,嘴裏嘟囔着:“不可能,你要真是我們學校老師,長這麽漂亮,我不可能記不住,你出示一下工作證。”
可晴摸出工作證遞了過去,趙師傅眼都瞪圓了。
趙師傅道:“你這是拿我當笑話耍呢?趕緊走趕緊走,回你的地盤上班去。”
趙師傅把工作證扔回可晴手裏,可晴疑惑地低頭看去,看到的居然是某知名上市公司的工作證。
可晴盯着那工作證看了半天,腦海裏講師的畫面開始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她在公司忙碌的畫面。
哦對,她是CEO來着,之前怎麽會以為自己是大學教授呢?
可晴皺了皺眉,跟保安說了抱歉,頓了下,又問道:“抱歉問一下,你是不是叫趙建國?”
趙師傅道:“你怎麽知道?”
可晴搪塞了句關上車窗,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如果教授的身份是她的妄想,為什麽她能清楚地說出門衛的名字?可如果不是妄想,她的職業為什麽不是老師?
她真的病了,妄想症加精神分裂,她不僅總是看到那個看不清臉的女人,她還總是搞錯自己的職業,并且能說出本不該認識的人的名字。
可晴照着工作證上的公司開了過去,加班到深夜,寫字樓外不知什麽時候下起了雨,可晴站在落地大窗前,看着打在窗玻璃上的雨點,那個看不清臉的女人……鬼,她又出現了,就這窗玻璃的映像裏。
看到的次數多了,可晴也沒那麽怕了,她對着玻璃上女鬼的身影低聲道:“你是有什麽未了的心願?希望我幫助你實現嗎?”
女鬼一動不動站着,一言不發。
可晴微微上前,手掌貼在了窗玻璃上,冰涼涼的觸感讓她浮躁的心平靜了不少。
可晴喃喃道:“你不回答我,是因為你其實并不存在,你只是我妄想症發作出來的幻覺對吧?“
之前因為害怕,她總盼着這女人是幻覺,可幻覺就意味着她的精神真的出了問題,她現在又盼着這不是幻覺,哪怕真是鬼也好,總好過自己是瘋子。
剛想到這裏,那女鬼動了動,一只涼白的手搭在她肩上。
可晴一頓,緩緩轉回頭,女鬼就站在她身後,沒有穿典型的女鬼白裙,而是穿着不合季節的羽絨服,有手有腳,身形纖纖,長發松松绾在腦後,臉依然是模糊的,看不清五官……不是沒有五官,是看不清,像是眼睛近視了一樣,眯一眯眼似乎就能清楚一點。
可晴道:“你……”
這還是可晴第一次直面女鬼,不是在鏡子、窗戶、車玻璃、茶杯、湯匙、水窪……看到的映像,是真的面對面看到的。
可晴眯眼,再眯眼,總覺得眼前的五官有點眼熟。丹鳳眼,薄嘴唇,好像在哪裏見過。不,不對,這分明是桃花眼,花瓣嘴。不,也不對,再眯一眯眼,看到的又成了杏核眼,櫻桃小嘴。
可晴迷糊了,她搞不清眼前的女鬼到底長什麽模樣,越眯眼似乎越看得清楚卻也越糊塗。
一個人的臉怎麽會變來變去?
這真的不是幻覺嗎?
可晴仗着膽子,伸手緩緩摸了過去,手指穿過了女人臉。
果然是幻覺啊。
當然,也可能是女鬼,女鬼也可以是摸不着的。
為什麽偏偏就摸不着呢?如果能摸到,那就能百分百證明這真的不是幻覺了。
這麽想着,可晴的指尖突然觸到了一絲溫熱,她微微睜大眼,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手。
她摸到了,她竟然摸到了那個幻覺!
不,能摸到說明那并不是幻覺!
可晴的手在女鬼的臉上來回摸索着,摸到的是細膩又柔軟的觸感,吸引着她的指尖。
如果能看清楚這張臉就好了。
可晴剛想到這裏,眼前模糊的臉突然清晰起來,不是之前看到了桃花眼,也不是丹鳳眼,更不是杏核眼,而是一雙妩媚的狐貍眼。
這張臉很眼熟,在哪兒見過呢?難道我認識她?如果能跟她交流就好了,就能問一問她是誰。
“好。”
嗯?她剛才聽到了什麽?!
可晴不可思議地望着眼前的女人,女人微微一笑,又重複了一遍:“好。”
可晴有些無錯,道:“好什麽?”
女人道:“好,可以跟你交流。”
這……這難道是她的妄想症更嚴重了?怎麽她想什麽就能實現什麽?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巧合了,讓她不得不再度懷疑自己是妄想症重症。
那就驗證一下吧?想什麽實現什麽是嗎?那她想讓這女人親她也會實現嗎?
正想着,眼前的女人彎了彎漂亮的狐貍眼,欺身貼上了她的唇。
蜻蜓點水的吻,卻承載了太過旺盛的心跳,怦怦,怦怦的,跳得可晴忍不住狠揉了下心窩。
可晴道:“你……是幻覺嗎?”
女人道:“我在你心裏。”
這算什麽回答,是幻覺的意思?
可晴道:“你是誰?”
女人道:“我有很多名字,你想聽哪一個?”
名字還可以有很多個?可晴道:“最常用的那個。”
女人望着她,漂亮的臉孔馬賽克一樣糊掉,緩緩換成了另一張溫柔如水的臉。
女人道:“這張臉的名字叫鐘顏。”
鐘、鐘顏!
可晴按住心口,難以言喻的情緒在心頭炸開,痛得她腳下一軟,差點跪在地上。
她這是怎麽了?可晴自己都不知道。
女人的臉又變了,沒有之前漂亮,卻不失為俏皮可愛。
女人道:“這張臉的名字叫喬雅安。”
再變。
女人道:”這張臉的名字叫張月華。“
再變。
女人道:”這張臉的名字……”
女人變了許多臉,最後又變回了“最常用”的鐘顏的臉。
可晴不可思議地看着,問道:“你有這麽多張臉,到底哪張才是真正的你?”
女人道:“都不是。”
可晴道:“那名字呢?哪個才是你真正的名字?”
女人道:“都不是。”
可晴道:“我想看你真實的臉,想知道你真正的名字。”
女人的臉孔再度變了,之前變的那些臉各有千秋都很美,可所有的美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這最後一張臉,仿佛瑞雪初晴,旭日剛升,桃花缤紛,和風拂莺,單那長睫剪眸就已經美得不可方物。
女人并沒有回答她名字的問題,變完之後靜靜地望着她,一言不發。
可晴愣愣地注視着那張臉,心窩掏空似的劇烈痙攣着,她的指尖在那臉上輕輕撫觸,半天才喑啞出一句。
“你的真名……告訴我。”
“顧縛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