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Chapter52
Chapter52
祁離的這句話, 讓空氣裏原本有些詭異且劍拔弩張的安靜直接像被突如其來的一道悶雷給劈裂了。
“……”
雷硯插着兜沒出聲,目光在斯棠和祁離的身上若有所思地掃了眼,似乎是在斟酌着兩人究竟是什麽關系。
而斯棠顯然是對這昔日好友十年如一日的“玩笑搞怪”習以為常,只見她面不改色地跟雷硯對視了眼, 随後轉身和祁離若無其事的輕輕擁抱了下道別:“電話聯系。”
“哎。”祁離虛虛和她一抱, 松開後卻沒直接離開,一雙眼反而大剌剌地上下打量着對面的雷硯。他人私下雖有些吊兒郎當“不正經”, 可“看”人卻是專業的。
雷硯直面着祁離毫不掩飾的探究目光, 在十分恰到好處的時機率先伸出手, “雷硯, 幸會。”
一種狀如“欣賞”的神色從祁離那雙看似散漫實則精明的眼睛裏一閃而過, 他對着雷硯咧了咧嘴, 握住他的手, “祁離。”
兩個人彼此看起來誰也不甚熱情,雙手僅僅稍微一握就放開了, 頗有點誰也看不上誰的意思。
雷硯重新将手插進褲兜裏, “祁先生方才的一番話,看來是清楚我和阿棠之間的關系。”
祁離因為那無比親昵的稱呼,幾乎斜飛入鬓的眉峰高高一挑,笑回, “當然。”他“含情脈脈”的瞥一眼斯棠, 故意道,“赫赫有名的柏悅集團老總, 名字如雷貫耳。棠棠都跟我說啦, 你是她的……前、男、友。”
“前男友”三個字被祁離咬得極重, 像是恨不得能直接刻在雷硯的腦門上。
雷硯:“……”
他插在褲袋裏的手微微攥緊,略有些克制的低眉看向斯棠, “你真和他這樣說?”
斯棠鴉翅般的長睫一動,不閃不避地迎着雷硯:“當然。雷先生對此有什麽異議嗎?”
早晨他在家裏說的那些話難道還需要她再重複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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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硯閉上眼睛,片刻後又睜開。半晌他深吸了口氣,點點頭,“好。”
祁離:“……??”
不是,這就放棄了???他匪夷所思的瞪着雷硯,一臉“兄弟我真是看錯你了”的表情。哪知下一刻就見雷硯擡手指着自己問斯棠:“那這位祁先生,是你的‘現男友’嗎?”
祁離:“???!!”
他一動不動,只那雙靈活的眼珠子往右轉了半圈看身旁的斯棠,同時餘光還警戒地瞄着對面的雷硯,生怕因為斯棠接下來一個可能“炸.彈”般的回話,對面這兄弟就一個暴走——他回手吧……回去搞不好被通報批評還得通宵寫檢查;不回手吧……萬一條件反射沒忍住呢?
就在祁離腦子裏神人交戰的時候,他聽見斯棠天籁般的聲音否認了。
“祁離是我朋友。”
但雷硯擰緊的眉頭并沒因此而放松,他只是看着她又點點頭,“既然如此,看樣子你們該談的事該敘的舊都已經說完了吧?那走吧。”
走吧?
走去哪?
還沒等斯棠開口,就聽一旁的祁離一臉好奇問,“去哪啊?”
“……”還能去哪,當然是帶斯棠去醫院拆線。可雷硯瞥了眼祁離,不答反問,“祁先生要去哪,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謝謝不用了,”祁離咧咧嘴,話裏有話道,“雷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開了車。”
“…………”
斯棠微不可察搖搖頭,懶得再看眼前兩個男人幼稚無聊的你來我往。
“走吧,我陪你去停車場。”她說着話,擡手想在祁離胳膊上示意地推一把,結果指尖還沒碰着祁離衣服,半空就被雷硯動作極快的截住了。
雷硯攥着斯棠的手,甚至有些強硬地把她往自己身邊拽了拽,盯着祁離一雙眼睛說,“我想祁先生自己應該知道停車場怎麽走。”
“知道自然是知道,”祁離不遑多讓,看了眼雷硯緊攥着斯棠的那只手,好整以暇回,“可我就算要走,也得确保我朋友是安全的吧?”
他特意強調“安全”二字。
“……”雷硯一哽,張嘴似乎想反駁什麽,但話到喉嚨卻不知為何硬是給咽了下去。
還好斯棠恰時開口:“祁離你先走吧,回頭電話聯系。”
祁離目光掃過雷硯,沖斯棠挑挑眉毛,“你确定?”
斯棠點頭,“沒關系,走吧。”
至此祁離也不再“沒事找事”,目光略帶警告的掃了眼雷硯,随後擡手給斯棠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兩手放松地插着兜走了。
斯棠不想在人來人往的走廊和雷硯起争執,說了句“出去說”就掙開他的手擡腳往外走去。
車裏寂靜無聲,兩人看着前方擋風玻璃外,誰也沒先吱聲。
雷硯神情淡薄沉郁,想起斯棠,就總覺得像是有雙冰冷的手将自己的心髒瓣膜一片一片地掀開似的。近來他甚至罕見地湧出一種類似茫然無措的情緒,喉頭堵塞淤滞,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麽,做到何種境地,她才能對自己敞開一點點的心,哪怕只是一點點,讓他知道自己在她那裏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斯棠,我真的不值得你信任嗎?”良久後雷硯沙啞地開口道,語氣有難以掩飾的沉悶和頹然,“兩次了,斯棠。算上S市電影首映式那次,還有昨天在五湖四海,我已經抛開自己救了你兩次了。現在,我能問問你究竟是何感想,難道就真的沒什麽話想要和我說嗎?”
午餐高峰期,車外人聲喧嘩,車鳴聲哔成一片。
而車內依舊安靜無聲。
“……那你呢,”斯棠視線依舊漫無目的的看着前方,少頃似乎有些疲憊的開口,“你究竟是想要聽我說什麽呢?”
雷硯:“……”
到底還是雷硯再次妥了協,可他開口卻是,“今早,錢老給我看了張照片。”
出人意料的一句話,終于讓斯棠收回了看着窗外的視線:“照片?”
“嗯,”雷硯點頭,緊緊盯着她一雙眼珠,像是生怕錯過她眼裏一絲一毫的變化,“……一張張征年的照片。”
張征年。
猝不及防的一個名字,果然讓斯棠原本平淡無波的臉色變了。不知是不是雷硯的錯覺,那一瞬間,斯棠分明是沒有動彈分毫的,可他還是覺得她似乎在聽到自己說出這個名字時,身子有一剎不自然的僵硬。
雷硯自顧自一口氣道,“照片裏張征年樣子和我記憶中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瘦骨嶙峋,眼圈發青,整個人看起來毫無生氣,而他這短短不到一年時間的改變,錢老說——是因為你。”
因為斯棠身體裏流着和她母親一樣偏執和瘋狂的血,她連傷害自己都不怕,又怎麽會怕傷害一個曾經占據她位置十數年的人?
以前不論是新聞報道裏還是同行人口中,對張征年最稀疏平常的評價就是“圓潤富态,笑起來跟個彌勒佛一樣和藹可親”,而今早那個靜靜躺在照片裏的人和他簡直就是兩個極端。雷硯相信不止是他自己,任憑再換任何一個人來看,都難以相信雙眼看到的一切。
“……你相信了。”斯棠沉默良久,點了點頭。
她早料想到錢岱會跟他說關于她母親的一些事,所以他跟她說抱歉,合情合理。
“我相信了嗎?”雷硯深吸一口氣,真覺得心肺在這一隅空間裏都要被氣炸了。他有些氣急地捏緊她下巴俯身湊近斯棠那雙看似妩媚多情實則薄情到極致的眼,“斯棠,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說一次,我相信了嗎?!”
“……”
斯棠眼神還是一片沉靜,兩兩對視許久,她幾不可聞反問,“不是你跟我說的‘抱歉’嗎?”
雷硯:“…………”
雷硯話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你——”
哪知雷硯剛說了一個字,下一刻,他猛地被人推在駕駛座上,仰頭被頂在了座椅靠背上。斯棠一膝越過中控臺頂着駕駛座椅,一腳站在雷硯兩腳中間。她雙手捧着雷硯兩頰,就此自上而下的和他唇舌交纏。這姿勢其實并不太舒服,卻讓她長頸、肩背、細腰和緊實的雙腿線條格外的優美和修長。
雷硯猝不及防,腦袋當場短路,但短暫的空白之後,本能先于意識,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一手壓着她後背一手壓在她腦後,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而斯棠仿佛事先就預料到了他的反應,在此之前,微微往後退開了幾寸。那雙方才還薄情寡淡的一雙眼,極微妙的彎出一個弧度,裏頭醞釀着一點點不甚明顯卻又令人難以忽視的、颠倒衆生的笑意。
斯棠秀挺的鼻尖就像一只正在巡視領地的貓,優雅而從容的一寸寸蹭過雷硯的臉頰,四片唇瓣似觸非觸的輕輕碰了幾下,然後斯棠在雷硯下唇不輕不重的咬了口,緊接着,她不給兩人任何反應的機會,靈巧地撬開了雷硯原本就等待已久的嘴唇。
似乎連空氣都在這唇舌厮磨間一點點焚化殆盡,電花流變全身上下每一寸神經。直到此時,雷硯終于嘗到了斯棠還遺留在舌尖上的一絲絲清酒的味道。明明淡的像水一樣,他卻像是為此而醉了,被動的被身上這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牽引着,不由自主地迎合着。
……
斯棠略微擡起頭和雷硯分離少許,然後在他還想再迎過來時,用掌心抵住他嘴唇。
她眼裏的笑并沒散幹淨,甚至還因為剛剛那個赤.裸而無所遁形的問泛着一層輕柔的水光。那樣的眼神讓雷硯心髒無名地一陣發緊。
他擡手用指腹輕輕碰了碰斯棠眼角的那顆紅痣,嘴唇蠕動,似乎在她掌心底下說了句什麽。
斯棠下意識地把手拿開,聽見雷硯輕聲重複: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