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Chapter34
Chapter34
雷硯聞言略有些愕然地瞪着她。
不知眼下這一刻她怎麽會突然變得如此“坦誠”, 明明前一刻還對他一副“閉口不談”的模樣。
而對面的斯棠顯然對他這時臉上的表情會錯了意，她喉嚨微不可察地一動，看着雷硯勾了勾唇，“我早警告過你了, 讓我留在這, 你總有天會後悔的。”
說着人又往後退了半步，作勢要關門, “雷總早些休息吧, 晚安。”
雷硯再次用掌心抵住了門板, 凝眉看她, “你這是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斯棠說, “現在總歸是時間有些晚了, 叫車不太方便, 我明早再走不行嗎，還是說……雷總就是這一個晚上都忍不了看我繼續待在這？”
雷硯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 表面不動聲色, 眼底卻隐隐浮上一絲愠色，“除了這些你沒其他的要跟我說了嗎？”
斯棠神色依舊冷淡，只是握着門邊的指尖幾不可察地動了動，“那雷總還想要聽什麽？不如你直接告訴我, 我說給你聽。”
“……”雷硯垂在身體兩側的手無意識地捏緊, 骨骼擠壓地聲響在這靜默的對峙裏顯得格外清晰。安靜的空間裏只聽見呼吸起伏，良久雷硯終于緩緩一點頭, “好。明天我親自開車送你。”
斯棠：“……”
“不用麻——”
然而雷硯根本沒聽她說, 轉身大步回了自己房間。
“砰——”一聲門被關上, 明明聲音也不大，但也許是夜晚太過安靜的緣故, 聽起來依然有些刺耳。
“…………”斯棠目光微微閃動，但随即垂下的長長眼睫蓋住了所有神色。
少頃她輕哂搖頭，關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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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斯棠只隔了個書房的主卧裏，雷硯進門直接捏起剛随手扔在床頭櫃上的煙盒打火機唰啦推開落地窗，又點了根煙——可剛點着緊接着就又被他一臉煩悶地在掌心裏給揉碎了。
他懷疑隔壁那女人大概真的沒有心，否則怎會在自己就差把一顆血淋淋的心捧到她面前的現在還能說出讓人如此生氣的話。
他若是擔心這些，當初又何必在知道她身邊可能有危險時，連商量都沒跟她商量就直接把她帶來這裏？
雷硯越想越氣，最後頂着這零下七八度的冷空氣在陽臺上做了兩百個俯卧撐才勉強稍稍壓下心裏的火氣，去浴室重新洗澡刷牙，在床上翻了幾身後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手機鈴聲猝然響起，将一晚上原本就睡得不盡踏實的雷硯驚地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眼來電顯示，忙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才劃開手機。
來電話的是他前兩天托人在鏡市第一醫院找的一個熟識靠譜的外科醫生——斯棠手臂上的傷該複查了。原本對方跟他約好的時間是今天下午三點鐘，只是臨時下午有手術安排只能把時間改成早上，問他這邊時間可不可以。
雷硯當然沒問題。
再次和對方确認過時間後，挂斷了電話。
電話挂斷，雷硯看了眼時間，想到昨天晚上和斯棠的不歡而散，有些疲憊地抹了把臉。
“……真是個沒良心的冤家。”他無奈地喃喃，起身去浴室洗漱。
雷硯換好衣服開門出來時也恰好看到斯棠穿戴整齊地從房間裏走出來。
兩兩目光對視半晌，倒是斯棠主動開了口，“我帶過來的那些東西都收好了，一會兒雷總要是方便麻煩幫我拿到車上……不方便也沒事，我找人來也行。”……周安雖然弱，但好歹比她自己強點。
“你給我買的那些東西，反正你也用不上我就一塊打包收了，剛把錢給你轉過去了，應該看到了吧？”
“……”
雷硯昨晚好不容易壓下的火氣又蹭蹭地冒起來，他懷疑自己上輩子真是欠她的吧，這輩子才會被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氣得想吐血。除了早晨接的那通電話雷硯還沒摸過手機，自然沒看到她給自己轉了錢。此時看着眼前人真是氣不打一出來，冷聲道，“看到了。可真是謝謝斯總慷慨，還讓我從中賺了不少。”
“……”斯棠也沒在意他語氣裏的陰陽怪氣，點點頭，“沒少就行。那——”
她往身後看了眼，意思明顯：幫忙拿行李。
雷硯卻假裝沒看見，邁步朝那頭餐廳走。
“我餓了。”
“……”
吃過早飯，雷硯把廚房收拾好，看時間差不多了，直接拉着斯棠到玄關換鞋穿外套拿着車鑰匙就準備出門。——人進到電梯裏，斯棠還因為他這一頓操作搞得一頭霧水。她看着電梯壁上的雷硯，皺眉：“我東西都沒拿呢。”就算他買的那些他後悔不讓她拿，那她自己的電腦資料總得拿吧？
雷硯低眉瞥她一眼，敷衍道，“到時一塊寄給你。”
“……”斯棠只當他也是懶得搬那些東西下樓，聞言也不再說什麽，只道，“既然這樣，那也不必勞煩雷總親自送了，我自己打車走就行。”
雷硯再次睨她一眼，隐隐深吸好大一口氣，才按住起伏的心緒。
沒吭聲。
所幸斯棠還能看出幾分雷硯臉上的“難看”，沒再火上澆油。看他給自己拉開車門時并沒糾結太久，安靜上了車。
“芙蓉郡。”她扣上安全帶，看剛上車聞聲扭過頭看她的雷硯，“我住的地方。”
雷硯滿臉冷淡：“……嗯。”
車子滑上主路，斯棠也沒再自讨沒趣，沉默地看着窗外不再說話。然而等她察覺出不對時，雷硯已經把車子開進醫院裏了。
“……你這是幹什麽？”斯棠蹙眉問。
雷硯按開自己的安全帶扣，又幫她解了，推門下車時丢下一句話：“給你傷口複查。”
“……”斯棠瞪着繞過來給自己開門的雷硯，“……我自己身上的傷自己清楚，不用複查。”
雷硯說：“當時醫生交代過一個星期要複查看看傷口恢複情況。”
斯棠別開臉：“我不用，你送我回去。”
“……別鬧了，快下車。”雷硯耐着性子，“我已經跟醫生約好了。”
斯棠伸手想去關門：“我說了不需要。”
雷硯半路截住她的手。
他透過車頂看着遠處深呼口氣，才又低頭瞧她，有些無奈的開口，“……算我求你，你能不能不要讓我生氣了。”
也許是雷硯語氣裏不自覺帶着的“懇求”讓“沒良心的”斯棠終于良心發現，和他僵持片刻後，最終妥協地下了車。她跟在雷硯身後，聽他跟約好的醫生打電話确認位置，然後在确認好後回頭自然地牽起自己的手直接往電梯那走。
——明明再親密的事都已經做過了，可此時斯棠看着雷硯緊緊握着自己的那只手，說不清心裏是什麽微妙感覺。
看到三部電梯都在樓上，而每個門口又都等着一片烏泱泱的人，雷硯偏頭問斯棠，“走樓梯？”
斯棠視線不動聲色從兩人相握的手上移開，壓着砰砰直跳的心髒佯裝看向別處，“……嗯。”
醫院人太多了，整個大廳嗡嗡嗡的。雷硯一顆心都在斯棠傷口的複查上，并沒注意到她神色的隐蔽變化，直到察覺到一絲絲她回握過來的力道時方才有些奇怪地偏頭看她：“怎麽了？”
斯棠假裝不解，冷淡地反問回去：“怎麽了？”
“…………”雷硯瞧着她臉上無懈可擊的神情，只道是這大廳裏太亂自己出現幻覺了。遂也沒再說什麽，牽着她上了樓。
到了三樓，雷硯找到那醫生辦公室在門上敲了敲，聽到裏頭應聲，他才推開門進去。
裏頭的女人看着約莫五六十歲，戴着一副圓眼鏡。見到兩人進來，笑眯眯道：“坐吧。”
雷硯禮貌喚了聲：“陳醫生。”
陳玲擺擺手，“哎別這麽見外啦，你雲姨和我當年在部隊軍醫院裏可是最好的戰友，雖然現在聯系的少啦，但感情可不是假的。你就叫我一聲陳姨吧。”
雲姨原名雲昭昭，是雷母夏引之自幼的閨中密友，也是他好友唐簡的母親，自家妹妹的婆婆。年輕時是國內某部隊的一名軍醫，後來退休後被返聘到軍醫院成為了一名執教教授。
雷硯從善如流：“陳姨。”
陳玲應了聲，從圓眼鏡上方瞧斯棠，“這是你女朋友吧，是她有傷要複查？”
雷硯沒否認前一句，只是拉斯棠到自己身前，“對，她手臂上年前不小心被刀子劃了縫了27針。”
陳玲小聲“呀”了下，“27針可不是小傷呢，”說着指指身前的圓凳，“來閨女，快坐下，我看看。”
斯棠看了眼那圓凳，站在原地沒動。
陳玲有些不解地又對她招招手，“快過來呀。”
雷硯也沒太明白，在身後輕輕推了推她，“斯棠？”
斯棠喉嚨輕微吞咽一下，扭頭看雷硯，“你能出去等我嗎？”
“？”雷硯不是很理解，“你傷口在手臂上。”
縫針那天他都是從頭看到尾的，現在只不過是複查而已，有什麽他不能看的？
斯棠沒吭聲，只是固執地看着他。
陳玲眼睛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突然福至心靈，看着雷硯笑道，“哎呀，女孩子臉皮都薄的嘛，肯定是不希望自己男朋友看到身上醜醜的疤啦，小硯你就聽女朋友的，出去等一下好啦。”
雷硯：“…………”
這時候他也不好再說什麽，只好看着陳玲笑了笑，再深深看了眼斯棠，轉身出去了。
陳玲戴好手套，拖過身旁的醫療推車，笑着看着斯棠輕擡了擡下巴，示意她把受傷的手臂露出來。
斯棠脫了身上外套，遲疑了一瞬，才慢慢将右手臂的毛衣袖子撩起來。而對面的陳玲在看到斯棠裸露出來的纖細小臂時，瞬間一怔——只見那原本該是白皙無暇的皮膚上除了占據小臂三分之一的術後愈合膠帶外，全是細密地令人頭皮發麻的“擦傷”。
“洗澡時不小心搓得太用力了。”斯棠看着陳玲淡淡道，“這應該也算病人隐私吧，所以希望陳醫生可以替我保守這個秘密。
“謝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