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Chapter13
Chapter13
過來攀談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纏。
雷硯費了老半天的時間, 才擺脫掉面前被人一步三阻的局面走到大廳角落的休息處。
少頃斯棠才像是剛發現他過來似的，擡頭看着他禮貌一揚唇，“雷總，一天沒見着你, 還以為你有事離開了。”
“我一向說話算話。”雷硯瞥一眼她身旁的顧青淨, “再說好不容易才托人弄來兩張票，沒道理無功而返。
“畢竟顧先生現在炙手可熱, 柏悅若是有機會沾上一點光, 何樂而不為。”
顧青淨雖然因為年前那部獻禮片咖位在圈子裏提了一大截, 走哪都被人捧着, 但不知是他本人性格原因, 還是和其他藝人一樣, 面對像雷硯和斯棠這樣的“資本”時, 總會無意識地做出一種“讨好”的舉動——就如此時，他雖并不情願, 但還是站起身招呼：“雷總。”
雷硯看了眼被兩人占據的雙人沙發, 長腿一邁順勢坐到一側的單人沙發裏。他身高腿又長，陷進沙發裏不顯絲毫頹靡，反而姿态雅致地幾近令人生畏。他擡腕看了眼時間，對着兩人笑道, “兩位聊什麽呢, 還挺開心。”
——雖然在任何人眼裏，窩在休息處的這兩人始終一個冷淡一個拘謹, 實在看不出來哪裏有“開心”。
“……”
斯棠說：“沒什麽, 只是問一下顧先生明天的行程安排, 邀請他去參加品酒會而已。”
“……”雷硯打量着顧青淨神情道，“電影馬上正式上映, 顧先生行程應該會挺忙吧。”
“原本是這樣。”不等顧青淨說什麽，斯棠回看着雷硯笑了笑，“但顧先生聽說我還沒有男伴，很貼心地願意推掉明天的行程陪我一起。”
雷硯：“……”
除了當年在斯棠親口告訴自己她為何接近他又為何和他在一起時，雷硯這一顆守了二十多年的“純情少男心”被那真相紮了個體無完膚外，從小到大，他都覺得這世上其實沒什麽能打擊到自己的。可自從一個多月前這女人再次面對面出現在自己眼前開始，他就察覺到即便事情已經過去整整三年，她還是有足夠的“能力”做到這一點。
這個叫斯棠的、在自己認為最合适最恰當的年紀、突然闖進自己生命當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的人，就那樣毫無留戀地撒手轉身離開又毫無道理地出現——雷硯視線從斯棠冷淡卻隐隐帶着只有他能看得出來的“挑釁”目光，掃向她長頸下的那一片瓷白，太陽穴忍不住突突突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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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懷疑她就是為了“配合”自己早晨在餐廳裏跟她說過的那句話，才故意将自己打扮成這樣來刺激他。
“是嗎，那挺好的。”雷硯面上還是萬年不變的溫雅，含笑看了眼顧青淨道，“對顧先生來說也算是個拓展人脈的好機會。”
顧青淨在此時展現了自己作為一個演藝人員的絕對優勢，只見他對着雷硯禮貌回了個笑，才又看着斯棠的側臉輕聲道，“謝謝斯總給我這個機會，不過能幫上斯總的忙我更高興。”
雷硯：“……”
學生時代，妹妹夏籬有段時間經常會在家裏用“茶言茶語”“茶香四溢”來吐槽某個惹到她頭上的同學，聽得多了，有天他就好奇随口問了她一句這倆詞到底什麽意思，為什麽要用來形容一個人。而那天妹妹明顯是把他當成了個可以盡情吐槽的垃圾桶——她用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720度循環往複地給他完整解釋了一遍什麽樣的人才會被人用這兩個經典之詞來形容。
那時候他雲裏霧裏不得要領，而此時看着眼前的顧青淨，倒是有種醍醐灌頂的豁朗之感。
雷硯兩條逆天長腿于膝上交疊，斜身輕倚在純黑色的真皮沙發上。他右手肘部抵着那側沙發扶手，修長且骨節分明的十指松散的交叉在身前——那是個非常放松的姿态。聞言看着顧青淨的眼底浮起一絲不加掩飾地哂笑，溫和道，“那真是太好了，希望明天顧先生不僅能夠好好享受酒會，還可以得到一些自己想要的收獲。”随後話音一轉，帶着些過分殷勤的勸慰，“但人多的地方，是非總是也多，明天到場的人可跟今天這小打小鬧的不可同日而語，希望到時顧先生務必小心行事，免得不小心惹到誰一個不高興，毀了自己好不容易搭起來的前程。”
“……”
顧青淨一口氣噎在嗓子眼，默默深呼吸數下才提起嘴角給了雷硯一個感激的微笑，“謝謝雷總提點，我會注意的。”
“提點談不上。”雷硯彬彬有禮回道，“只是坊間都傳‘資本掌生死’，雖然我挺看不上這種人，但也不得不承認有些人他确實是‘越有錢越小氣’這亘古不變真理的盲目擁護者。”
顧青淨：“……”
他和雷硯四目相對，清晰且明白地從那雙溫和帶笑的眼睛裏看出一絲毫不掩飾的“威脅”。但雷硯很快收回了目光，他錯過顧青淨的視線沖他身後擡擡下颌，含笑道，“有個人在那邊看你很長時間了，估計是有事找你又不好過來，你要不先去看一看？”
顧青淨順着他目光回頭看了眼，果然看到助理一臉焦急地對他招招手，又跟兩個資本“陪笑式”的傾身點頭招呼。
“……”顧青淨只得站起身，抱歉地看向斯棠，“不好意思斯總，我失陪一下。”
斯棠淡笑颔首，“請便。”
一經顧青淨離開，雷硯臉上的笑便頃刻消失地無影無蹤，他蹙眉看以一種“好整以暇又饒有興趣”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斯棠，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麽，須臾只是長呼一口氣似乎頗為無奈的端起方才放在桌上的香槟喝了口。
半晌才沉聲開口問，“好玩嗎？”
斯棠聞言一挑眉，“什麽？”
“你說我以前從沒真正認識你，好，”雷硯意味不明的輕笑一聲，“現在我承認了。
“你明知道他對你意有所圖，還主動邀請他去參加私人品酒會，如此善解人意……确實是以前的你不會做的事。”
國際生不論在哪個國家在校園裏都會有一定程度的被關注度，更何況兩人外表能力還都是同樣的出類拔萃。當年兩人在一起後，明裏暗裏對他們示好的人依然很多，甚至有些性格奔放的其實并不真的想跟他們有什麽，只想滿足一段露水姻緣，419。
那時候的斯棠，總會在事情發生時，溫柔且堅定地告訴對方自己有男朋友且他們感情非常好。
……感情非常好。
這是個很有技巧的說法，他們感情非常好，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她從沒說過喜歡他。只可惜他這個從小到大的資優生當時滿心滿眼陷在他以為的、自小憧憬着的“愛情”裏，認真的當着他的睜眼瞎，從未想過甚至懷疑過這其中有什麽不對。
斯棠聽到雷硯的話，靜了片刻，随即有來有往道，“彼此彼此，我以前也從不知道雷總會是這麽一個用身份地位強壓人一頭的人。”甚至都不吝把自己眼裏赤.裸裸的“威脅”收一收。
不過不能不承認的是，剛剛那一幕幾乎讓她确定自己對他早晨說的那句話并沒理解錯——他在試圖重新認識她。
她說他以前從沒真正認識過她，所以現在他願意放下以前種種，願意再次認識她。
可是為什麽呢？
斯棠此時回視着雷硯那雙深黑專注的眼，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她心頭輕輕一撞，撞出一種期待萬分又心生恐懼的感覺，微微酥癢又酸痛無比。
斯棠眼底掠過一絲極為微妙的神色，表面上卻若無其事的從沙發上站起身。
“電影要開始了，勞煩雷總移駕吧。”
*
首映式開始前，雷硯才有心思看了眼手裏的票。
影片名是《生根》。
看名字，一開始他以為是個沒什麽意思的小衆文藝片，可看了半天才發現這竟然是部挺有教育意義的勵志成長片。
電影拍攝應該是三四年前了，拍攝手法和方式雷硯不是專業人士不好評價什麽，但能看出來裏頭飾演主人公“生根”的顧青淨看着要比現在稚嫩和清透許多，至少——只從影片裏看，絕對想象不到會是如今這樣一個茶香四溢的茶哥。
“我剛才在大廳裏聽人說，這電影從劇本到編劇再到導演都是以前星光影視一條龍全權負責的，目的就是為了捧他們當時剛簽下的新人顧青淨。”看到片裏主人公在百般受挫後還被剛巧下的暴雨淋了個透心涼，帕洛表情有些一言難盡的湊近雷硯耳邊道，“據說像顧先生這種白弱長相的人再配上這樣讓人看了就心生恻隐的劇情，特別容易爆火。”
雷硯不置可否，沒搭言。
雖然星光當年在投資這部電影時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但看到影片最後确實能看得出來為此片下了不少功夫，主人公的好幾個高光時刻令人印象深刻。
電影結束後，還有一系列的講話和宣傳。
帕洛顯然真的以為雷硯找人要票過來就是為了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些生錢的機會，畢竟如今的娛樂行業，已經成為圈子裏默認的來快錢的行業了。——上次在盛舟那吃了個悶虧，沒道理不再想着從她手裏再拿回來。
顧青淨年前火起來後熱度還沒散，如今再有這麽個令人心疼的角色加持固粉，還有盛舟這麽個強大後臺，早晚他都會是星光裏一棵勢如破竹的搖錢樹。
這會兒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的帕洛看着被邀請上臺的斯棠，就事論事道，“雖然我覺得斯總這個人人品不太行，報複心挺強，”畢竟學生時代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她都會懷恨在心，事隔多年都要來“坑一坑”對方，但，“她投資眼光可能确實還不錯，很多人表示願意在電影上映後的宣傳方面出一點力，甚至還有人主動提為顧青淨下部片子做主投資人呢！”
言下之意，他覺得他們柏悅還是可以為此一試的。
半天沒聽到自家老板回話，帕洛不禁扭頭看雷硯，用胳膊輕碰了碰他，“嗯？你怎麽說？”
雷硯看着大熒幕下并排而立的兩人，眼神複雜到無法形容。
半晌，他看着因為斯棠得體又不吝贊美的誇贊而不好意思似的握拳輕掩嘴角的顧青淨，略帶嘲諷地哂笑一聲，“嗯，演技不錯。”
帕洛：“……？？？”
這裏有誰在跟你探讨演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