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互相約定
互相約定
“少夫人,老夫人身體突然不适,現在需要大夫診治,茶也敬過了,咱們先回去吧。”
謝莺時聽着裏面傳來沈老夫人極其悲傷的呼喊,心中卻很猶豫。
理智讓她想起沈寧晏說的話,和她成親只是拗不過沈老夫人的軟磨硬泡,所以讓謝莺時看清身份,別真的把自己當沈家的主母。
謝莺時覺得,她也确實應該置身事外,不管自己的事,就別管那麽多。
免得沈寧晏惱了,她的長期飯票就飛了。
可是感性又告訴她,去想追問一下其中原因,看看自己能否有幫的上的忙。
“祖母突然生病,我幫不上忙就算了,若就此離開,那實在是不孝。”
謝莺時說完,就看着小厮背着一個箱子,匆忙領着一個胡子編成麻花的老者進門,不多時,屋內沈老夫人呼喊尋人的聲音越來越小。
喜兒見此繼續道:“少夫人,想來老夫人已經無礙,而且她也需要休息,此刻更是不适合進去。看剛才老夫人送您镯子,就知道很喜歡您,所以就算知道我們離開,也不會怪罪的。”
聽到這裏,謝莺時下意識的摸到了左手手腕上的镯子,心中有些憂思。
別人穿越,身份金枝玉葉,即便開局地獄,身邊也有忠心的丫鬟相伴。
謝莺時穿越,身邊什麽也沒有,所以她也不指望現在伺候她的喜兒會幫她說話。
就算如喜兒所言,沈老夫人真的很喜歡謝莺時,但是此刻讓謝莺時離開是沈寧晏的意思,所以喜兒不會讓謝莺時進去。
或許是沈寧晏不想謝莺時和沈老夫人過多接觸,免得讨她歡心。然後将來謝莺時以此要挾什麽吧!
這般想着,謝莺時不免露出一個苦笑。
她轉身在園子裏慢慢走了幾步,目光掃過庭院的景致,又摸着身上衣服舒适的布料。
或許不怪沈寧晏有這樣防患于未然的心思,一個身份低微的農家女,不管是什麽原因,現在突然飛上枝頭成為有錢人家的主母,都怕會起什麽龌龊的心思吧。
沈寧晏要處理一個無依無靠的妻子很容易,但要處置一個有他祖母做靠山的妻子,萬一在此期間這個妻子還收買人心,立下根基,那可能就會有些棘手。
所以沈寧晏要從一開始就斷了這樣的可能。
謝莺時這般猜測着沈寧晏的心思,突然對自己迷茫的未來焦慮起來。
就算現在身着绫羅,暫時衣食無憂,但不表示一輩子衣食無憂。且這種豢養,還要看沈寧晏的心情。
這樣的局面,猶如漂浮在水面上的無根浮萍,只能随波逐流,讓她害怕。
若說剛才早膳時,謝莺時想着要做些改變,還只是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那麽現在,就成為一個決心了。
喜兒以為謝莺時轉身前行,就是準備離開院子了,誰知道謝莺時走了幾步又停下,重新轉身看着緊閉的大門。
喜兒疑惑:“少夫人,這是怎麽了?不是準備回去嗎?”
謝莺時輕聲道:“我沒打算回去,還是在這裏等着大夫出來,問問祖母的情況吧。”
“可是公子說,讓少夫人回去。”
喜兒見謝莺時不為所動,只能搬出沈寧晏的身份,而謝莺時也并不畏懼。
“我知道,若他問起,你就說是我執意留下,我不會讓你為難的。”
“可是......”
喜兒還想說些什麽,下一刻,緊閉的房門再次打開,那個白胡子編成麻花的大夫出來了,和他一道的,還有沈寧晏。
二人似乎在交談着什麽,見到站在院子裏的謝莺時,老者便閉了嘴,道了句告辭便走了,而沈寧晏看向謝莺時的臉,再次恢複之前的冷漠。
“不是讓你回去,留在這裏做什麽?”
“我只是想着,留下看能不能幫上什麽忙......”
謝莺時的話還沒說完,沈寧晏就先一步打斷:“我不是說過,你不要把自己當做沈家主母,所以祖母跟前不必你盡孝。若你想通過讨好祖母獲取什麽好處,我勸你提早斷了這樣的心思。”
這話着實有些誅心,但是也讓謝莺時知道,她之前猜對了沈寧晏的心思。
猜到了,和現在真的聽到了,感受完全不一樣。
而本來根本不是沈寧晏所想的謝莺時,聽到這些話之後,心中起了一股怒火。
她不卑不亢說道:“那敢問夫君,昨夜洞房花燭之時你說的話,可還算數?”
在場衆人心中都很清楚,沈寧晏是迫于沈老夫人說的不想白發人送黑發人之類的話,才同意才娶妻沖喜。
沈寧晏不愛這個農家女,所以洞房花燭夜,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麽旖旎的事情。
但是此刻謝莺時居然提起昨夜之事,衆人都覺得謝莺時是不是想仗着當時房內只有她和沈寧晏二人,就要胡編亂造一些話誣陷沈寧晏,是以大家心中對她充滿了鄙夷。
而沈寧晏快速回憶了一番自己昨夜說的話,才蹙着眉問道:“我昨夜說了什麽話?”
謝莺時立刻道:“昨夜夫君承諾,只要我安安分分,不要鬧事,做好沈家的少夫人,榮華富貴少不了我的。夫君不會忘記了吧?”
聽到此言,沈寧晏露出冷笑。
原來此刻做出關心祖母,都是為了好處而已。
若真的是為了好處還沒什麽大問題,就怕是裝出來的市儈,實則是暗中打探什麽。
畢竟他很清楚,謝莺時雙手的傷痕和繭,根本不是常年幹農活導致,而是常年練武持兵器導致。
沈老夫人現在婚昏睡過去,沈寧晏不想擾她清淨,擡手命人關了門。
他站在臺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謝莺時。
“想要榮華富貴,那就要安分守己,不聽話回去,現在還反駁我,這就是你說的安分嗎?”
“夫君這話可就不對了,你可以不認可我,但是祖母明顯很認可我,若是此刻她發病,我對她毫不關心,豈不是愧對祖母的看重。叫旁人看來,那便是我沒有教養,是個不孝的無情之人。而我關心她老人家,也并非是為了什麽金錢財帛,只是單純出自真心而已。”
即便謝莺時說的誠懇,但是沈寧晏一個字也不信,雖然他沒有表現出來。
“一邊說出自真心,一邊又提要好處,你不會覺得自相矛盾嗎?”
謝莺時真是不解,那麽好的老人家,怎麽會養出這麽會算計的人。一定是身體受病痛折磨,導致心裏變态了。
她反問:“夫君要我不要鬧事做好沈家少夫人,那我自然就要孝敬祖母才是。可是又不認可我是沈家主母,這不也是前後矛盾?”
沈寧晏不想和謝莺時多費唇舌,但謝莺時的話還沒結束。她故作恍然大悟。
“其實我也明白,就像你說的,買我沖喜只是為了讓老夫人安心,那麽對你而言,昨日那場婚禮就是一出戲,而我需要扮好孫媳婦這個角色,讓老夫人安心就好。那既然做戲就要做全套,等哪天不需要演戲了,公子給我演出費,我離開就是。屆時沈公子正妻之位空缺,而我擺脫二叔二嬸一家,豈不是兩全其美。”
此刻謝莺時沒有稱呼沈寧晏為夫君,也沒有稱呼沈老夫人為祖母,而是算的清清楚楚。
等哪天不需要演戲,那便是沈老夫人去世之後。
但是照沈寧晏這個身體,誰死前面還真說不準。
若是沈老夫人先去,謝莺時在此之前一定要逃離沈家,因為她不敢拿拿自己的命去賭這個時代的人,她怕自己就此悄無聲息的死在沈家後宅。
若是沈寧晏先去,那對謝莺時而言,簡直是中了巨額彩票,從此坐享萬貫家財。當然,她也會盡心贍養沈老夫人就是。
“所以你的盡孝,是有好處為前提?”
見沈寧晏一直抓着好處不放,謝莺時都有些無奈。
“我說是真心,你不信也不奇怪,畢竟無緣無故的,就對一位老人盡孝實在奇怪,更別說還不是我的親祖母。但是老夫人慈愛,讓我不自覺想敬重她。我想敬重她,與在你這裏想的好處并不沖突。就像你孝順她,不也選擇欺騙她?”
“放肆!咳咳咳——”
前面謝莺時說演戲的那一段話,也已經是大膽了,但是沈寧晏都沒生氣。
但是現在不知道是哪個字惹到沈寧晏,讓沈寧晏動了怒,氣的再次彎腰咳嗽起來。好幾個下人都圍了過去,包括喜兒。
“公子要不要緊,要不要奴才把阮大夫請來?”
見沈寧晏這樣,謝莺時也緊張起來,暗自祈禱可別把沈寧晏氣出個好歹來。
腳步不自覺上前幾步想要關心,可是看着沈寧晏像是要殺人的眼神,謝莺時又停下腳步。
萬一他掐死她怎麽辦?
算了,跟他的命比起來,謝莺時覺得還是自己的命更重要。
見沈寧晏喝下小厮及時送來的茶水,咳嗽聲才終于止住,謝莺時擔憂之心慢慢消散。
而他把杯子遞給小厮之後,就命所有人全部退出院子。
看着沈寧晏這樣,謝莺時更擔心他是不是要清場,然後殺人滅口。
院子裏只剩下沈寧晏和謝莺時二人,沈寧晏擡手扶着柱子,陰鸷的眼神看的謝莺時內心再次發毛。
而她也能屈能伸,直接開口道歉。
“對不起,我并非有意氣你,只是有時候你說話實在太難聽了,所以一時沒忍住。”
沈寧晏冷哼一聲:“你倒是能屈能伸!”
謝莺時沉默,微微低頭,腳尖小心翼翼的磨着地面。
“你要好處我給你,你的衣服首飾胭脂不需要花錢,我會命人置辦。你不管家,所以也不必打賞下人,但是以後我還是每個月給你二兩銀子供你開銷。待将來......”
沈寧晏說道這裏突然停頓一下,他無法說出祖母去世以後幾個字,便選擇直接跳過:“到時候我再給你一百兩銀子和幾畝良田,讓你平安無虞度過下半輩子。”
沈寧晏給出的條件屬于十分誘人,可是跟沈家的家財比起來,那可就是九牛一毛。謝莺時當然更想要沈寧晏死後,繼承沈家的家産。
“好,希望你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