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祖母發病
祖母發病
喜兒猶如一只小麻雀,不停地給謝莺時介紹院子裏的景致。
沈宅在此地是個大戶人家,園中布局自然講究,因為階級原因,當然不比皇親貴族。對原主而言,若非這遭沖喜,怕是這輩子都見不到這樣的場景。
但是對現在的謝莺時而言,沈宅并不算多富麗堂皇,畢竟身居現代的她,已經有機會欣賞過比這更好的園林。
所以饒是喜兒介紹的興致勃勃,其實謝莺時并不覺得,她應該露出旁人認為的榮幸之至,只是稀松平常的微笑點頭,然後目光掃向別處。
但是謝莺時萬萬沒有想到,她這樣的态度,與原本的農家女子性格出入太大,使得監視她的人更加認定,她是被掉包的沖喜新娘。
“少夫人,公子來了。”
喜兒說完,朝着謝莺時身後的方向福身行禮。
謝莺時轉身,就看着一個身着紫色衣裳,衣服上繡着祥雲紋,頭戴玉冠的俊美郎君朝她走來。
正是沈寧晏。
這身衣服除了顯得他貴氣十足,整個人看上去也精神了幾分,不似剛才那副病恹恹的樣子。
今日謝莺時穿的也是一身淡紫色的衣裙,二人看上去倒像是穿了情侶裝。
且謝莺時必須承認,她被沈寧晏的樣子驚到了。
本着有美人不看,是王八蛋的心裏準則,謝莺時沒有絲毫羞赧,帶着驚豔和欣賞的目光,合情合理直視自己名義上的夫君沈寧晏。
但着毫不矜持的目光卻惹得沈寧晏有些不愉。
他從來不喜歡自己的這張臉,因為太過柔美,從小就被夥伴玩笑打趣。
是以現在面對謝莺時的目光,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終于蹙了眉頭。
“你在看什麽?”不由得,語氣也生冷起來。
冷漠的聲音猶如一把利刃直擊謝莺時心靈,她頓時打了一個寒顫,然後條件反射的縮了縮脖子,老老實實道:“沒看什麽。”
沈寧晏低不可聞的冷哼一聲,然後率先擡步朝前走去。
“祖母等我們很久了。”
謝莺時聽到這裏,連忙小心提着裙子跟了上去。
出了沈寧晏的望月園,繞過層層假山,走過一段雕花走廊,終于來到一處幽靜的園子。
壽安園,這就是沈寧晏祖母住的地方了。
一路上沈寧晏什麽話也沒說,到了門口,他突然停下,一直老老實實走路的謝莺時險些撞上他的後背,幸好及時剎車才沒有撞上,為了以防萬一,她又退後兩步。
沈寧晏微微回頭,帶着警告的語氣對着謝莺時道:“祖母身體不好,除了行禮請安之外,你什麽話都不必說,明白嗎?”
謝莺時連忙點頭應道:“明白。”
說罷,沈寧晏這才擡步繼續往前走。
才剛剛進屋,謝莺時就聞到一股的藥味,即便是熏了香,但還是殘存了藥味。
看來這位老人家因為沈寧晏生病的事兒,也久思成病,也不知道現在看見沈寧晏成親了,這病有沒有好些。
還沒進去內室,沈寧晏問安的聲音就已經響起,但是開口之時,着實把謝莺時吓了一大跳。
“祖母,孫兒來給您請安了。”
這聲音充滿了陽光與活力,任誰聽了,都覺得是一個明媚又康健的少年郎,哪裏是一個病卧在床,需要沖喜,還用眼神殺人的病秧子。
沈寧晏的突然反差給謝莺時整的不會了,整個人直接愣在原地,驚愕的擡頭看着側前方的沈寧晏。
而沈寧晏絲毫不管她停下的腳步,居然伸手牽住她。
略帶冰冷的大手微微帶着一股強力拉着謝莺時往裏走,還邊走邊說:“孫兒還帶了您的孫媳婦來看您了。”
謝莺時險些被他拉的一個趔趄,幸好給穩住了,最後被沈寧晏帶着一起跪在了沈老夫人的跟前兒。
“祖母,今日您可安好?”
聽到沈寧晏的聲音時,沈老夫人就顫顫巍巍的起身出來了,穿過屏風,還沒坐下,就見着兩個身影跪在了自己面前,而眼前的孫兒臉上洋溢着笑臉,整個人看上去精神抖擻。沈老夫人面上更是歡喜。
“好好好,祖母身體無礙,地上涼,晏兒和莺兒快別跪着了。”
說罷,沈老夫人伸手去拉二人,但在碰到他們之前,沈寧晏已經先一步拉着謝莺時起身。
還沒有從沈寧晏前後巨大的反差反應過來,沈寧晏已經扶着沈老夫人坐在椅子之上,一旁的丫鬟已經端着茶走來。
“娘子,你不是很想見見祖母嗎?現在怎麽害起羞來了?”
聲音不似之前帶着寒意,反倒溫潤開朗,讓謝莺時不得不懷疑,眼前的沈寧晏是雙重人格?還是一瞬間就和自己一樣,被穿越者占據。
沈寧晏說完,見着眼中略帶震驚的謝莺時,再一次走過來拉着她,二人一起跪在沈老夫人面前。
“孫兒帶孫媳婦莺時,給您斟茶請安。”
說罷,丫鬟将茶遞給二人。
“祖母請用茶。”沈寧晏道。
沈老夫人飲罷,雖然笑的歡喜,但眼中明顯還是不滿足。
她更期待孫媳婦的茶。
見此謝莺時也雙手捧起茶杯遞了上去,露出一個合适的笑容,聲音溫婉動聽。
“莺時請祖母喝茶。”
“好好好!”
聽到謝莺時說的這幾個字,沈老夫人連連說了三個好,因為太過愉悅,端茶的手都帶着顫抖。
飲完謝莺時的茶,沈老夫人又拉着她的手瞧了瞧,下一刻,将手上那只成色上等的玉镯子戴在了謝莺時的手上。
謝莺時其實不太懂玉,提起這些,只會說幾句聽來的評論。
這個玉镯貴不貴重謝莺時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意義一定很重大,可能是什麽祖傳的之類。
而謝莺時也确實猜對了,因為镯子剛剛戴在她的手上,跪在她身旁的沈寧晏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祖母,不必了吧。”
言外之意,謝莺時不過只是沖喜退病的藥引罷了,并不認可是他妻的身份。
一聽沈寧晏這話,沈老夫人頓時拉了臉:“莺時是你明媒正娶的妻,是沈家的媳婦,既然如此,這祖傳的玉镯怎麽就不能給她?”
說罷,怕謝莺時因為沈寧晏的話生氣,安撫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別跟他一般見識。這镯子你帶着正合适。”
沈老夫人的手很暖,讓謝莺時不自覺的想親近這位老人。
看着謝莺時這般,從進屋之後就變了一個人的沈寧晏,雖然面容沒變,但是身上已經散發出一股不悅的情緒。
謝莺時知道,若是她真的收了這個镯子,一定沒好果子吃。
她并非沈寧晏所愛,所以他不願意把這種祖傳的玉镯給謝莺時,她能理解。而昨夜沈寧晏也說的很清楚,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謝莺時還是比較愛財的,但是也不是沒有底線的什麽財都要,所以見沈寧晏這個反應,她也自覺的順着話拒絕沈老夫人的好意。
“祖母。”謝莺時露出一個貼心的笑容,一邊說,一邊把镯子推回了沈老夫人的手腕。
“您也知道,莺時是個農女出身,往常在家都是做慣了粗活的,沒帶過這麽精致的東西,夫君也是擔心莺時粗心,萬一一不小心磕了碰了這镯子,豈不是辜負了祖母一片好心,所以才想拒絕。”
謝莺時這番話說的漂亮,替沈寧晏圓了話,也不讓沈老夫人找不出錯處,此時沈寧晏那不愉的氣場才慢慢消失。
“是啊祖母,此物貴重,還是您先收着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兒了,謝莺時以為沈老夫人會答應,卻不想她沉默一下,也不知道想了什麽,再次擡起謝莺時的手,這一次帶着些許不容拒絕的力道,果斷地将镯子滑到謝莺時的手腕。
這可真的不能怪她了,她已經明确拒絕過了,可是沈老夫人非給,這下子謝莺時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麽。所以只能小心翼翼的把餘光瞟向一旁的沈寧晏,卻正好對上沈寧晏深沉的眼神。
“晏兒,現在莺時才是你的妻子,你明白嗎?”
這話似乎另有含義,像是帶着某種提醒,讓謝莺時心中疑惑,卻也只能暗自猜測,不敢輕易問出口。
“且當初娶她的時候,你也是點頭的,怎麽能不認可她的身份。”
沈寧晏沉默,謝莺時也只能低頭沉默。
沈老夫人又道:“你父母早亡,大哥也早早去了,你二姐嫁的又遠,老身膝下唯你一人。如今你成家了,病情又好轉,老身很欣慰。你也別再想着出去了,就和莺時把日子過好就行,若是可以,來年就讓老身抱上曾孫更好。”
謝莺時沒想到會聽到關于沈寧晏親人的事情,又聽到曾孫的事情,只能把頭低的更低。
“祖母說的是,孫兒謹記,以後哪裏也不去,就好好守在您身邊孝順您!”
聽到沈寧晏終于沒有在忤逆自己,沈老夫人再次恢複愉悅的笑容。
“長者賜,不可辭。還不謝謝祖母。”
沈寧晏都松口了,謝莺時也不用為難拒絕還是收下,乖順的點頭謝過沈老夫人,戴好了镯子。
看着謝莺時聽話乖巧的模樣,沒有那種自卑拘束的模樣,讓沈老夫人越看越喜歡。
她道:“雖然你是個農女出身,但是身家清白,且性子好模樣好,老身很是喜歡。若是将來晏兒對你有什麽不好,你只管跟我說。”
不管沈老夫人這話是真心還是客套,謝莺時都乖順的點頭稱是。
末了,沈老夫人似乎又很感慨:“農家女出身又怎樣,想我這個老婆子幼時家貧,還當過乞丐要過飯呢!後來上天垂憐,遇上了貴人......”
說道這裏,沈老夫人突然頓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麽,然後原本笑意盈盈的眼神變得悲傷,而心裏似乎也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整個人開始不住的喘着粗氣,抓住謝莺時的手開始晃動。
“晏兒呢?”她突然發問?
謝莺時詫異,擡頭看着還抓着自己的沈老夫人,只見她的視線絲毫沒有看向沈寧晏,而是朝着屋外看去,聲音帶着迷茫。
這下子再次把謝莺時搞蒙了,她又帶着疑惑地眼神看向一旁的沈寧晏,好像再說,人不就在您跟前那兒嗎?
“晏兒去哪兒了?”第二聲,沈老夫人的聲音帶着強烈的痛苦,作勢要起身去外面找。
沈寧晏察覺沈老夫人不對勁,立刻說道:“祖母發病了,快去請大夫!你先出去!”
說完,喜兒匆匆拉着謝莺時出門,而沈老夫人身旁的嬷嬷們也連忙拉住她。
大家都往沈老夫人身邊去,只有喜兒拉着謝莺時出門,下一刻,大門“啪——”的一下被關上,把謝莺時和喜兒隔絕在外。
但是謝莺時還是聽見裏面傳來痛苦的呼喊。
“你們有看見我的孫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