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豪門(2)
豪門(2)
這麽多年過去,她的笑容和眼神穿透了歲月,依舊鮮活在他的腦海。
十二年前。
向來游刃有餘的籃球像是長了腳,在他眼前劃過。
他的眼神立刻追随過去,眼睜睜看着籃球不受控制地飛向站在場邊的,同班那位格外引人注目的女孩子。
“啊——”那女孩子被砸到了頭,一下子就疼哭了。
他慌了手腳, “對不起對不起”,鮮血從女孩子的額角溢出。
阮亦溪不禁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微微蜿蜒的疤痕被掩藏在碎發之下。
球場上是還在揮灑着汗水的高中男生,從這些年輕男孩子的視角看過去,坐在看臺上的那兩名青年人十分般配養眼。
卻不知為何,那兩人臉上都帶着揮散不去的惆悵。
她額角的鮮血流個不停,始作俑者管易河把她送到醫務室,校醫簡單止血之後就說: “這個傷口估計得縫針了,必須得立刻就去醫院。”
市醫院是距離篤行高中最近的醫院,管易河立刻打車帶女孩子過去,一路上女孩子哭個不停,管易河慌了手腳不知所措。
女孩子還是那般好看,鮮血在她盈白的臉蛋上格外刺目。
雖然這女孩子平時看起來高傲難以接近,但她畢竟是個少女,而且是個格外漂亮的少女,臉上受了傷自然會難過得不行,怕毀容,怕留疤。
出租車上的管易河笨口拙舌: “那個……你別哭了。”
阮亦溪馬上氣吼吼地嗆回去: “我都毀容了,還不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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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易河就瞬間結舌,閉上嘴不敢吱聲。不過阮亦溪發過脾氣後倒是不哭了。
他在診室外等着阮亦溪,阮亦溪出來的時候額頭貼着塊大大的紗布,看起來很像是電視劇裏演的那種傷員,管易河立刻轉過身背對着她,偷偷笑起來。
看着他一顫一顫的後背,剛剛還弱小可憐的阮亦溪瞬間怒火沖天, “啪”的一聲,一巴掌狠狠拍了上去。
那是兩個人同班以來第一次說話。不得不說,他們的初次接觸不像是青春電影,倒像是搞笑片。
後來,本着負責到底的精神,管易河陪阮亦溪在醫院打破傷風針,阮亦溪剛一打上針就開始犯瞌睡,頭一歪差點靠在他肩上,把管易河吓得連忙撐住她,怕她碰到額頭的傷口。
輸液到一半,阮亦溪委屈兮兮: “我想上廁所。”
“……你再忍忍。”
女孩子的臉紅得跟信號燈似的: “忍不住了。”
那是管易河這輩子第一次進女廁所。
他高舉藥瓶,聽着一門之隔的轟隆隆沖水聲。
女孩子又羞又氣: “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會這麽倒黴!”
“……其實不怪我,那球不是我扔的,我只是沒接住而已。”
“還不都怪你沒接住!”
“你站在場邊也不知道躲,是不是傻啊”
“球飛得那麽快,我哪反應的過來”
一只籃球飛也似的沖向看臺,砸向阮亦溪的方向,管易河迅速伸手撈住了球,然後輕輕丢給場下滿頭大汗的高中男生。
場下的男生爽朗地說: “謝了!”随即轉身運球。十二年前,管易河也在這片球場上奔跑傳球,即便這麽多年裏篤行的球館早已經過幾番整修,但十二年前少年的身影卻好似從來都沒有消失過。
阮亦溪忽然極為惆悵,她問: “你是不是快要和焦蘭結婚了”
管易河愣了幾秒,聲音低沉地簡單答道: “嗯。”
十年前,他們成為男女朋友時,阮亦溪也問過: “你會不會與我結婚”
那時的管易河毫不猶豫地朗聲答: “當然咯。”
場下的男生們在運球,籃球拍打地面的聲音就像是人的心跳,阮亦溪問: “你喜歡焦蘭嗎”
二十八歲的管易河立刻就笑了: “我們已經不是場下的那些高中生了,喜不喜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雙方條件合适,家裏也有生意長期合作,是最合适的結婚人選。”
在這個世界裏,阮亦溪只是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與管易河的家庭格格不入。
而焦蘭是商人家庭出身,雖然比不上管易河的家境,但焦蘭的父親這幾年運氣不錯,在投資中大賺了幾筆,他們兩個的确稱得上“合适”。
他們沉默地看着場下的高中男生,夕陽的紅色光暈穿透了覆蓋住天井的窗子。
“送你回家。”管易河十足禮貌地說。
“嗯,也好。”其實她還有別的話要講,但講不出口。
或許是那憑空出現的,長達十幾年的回憶着實太過沉重,讓她一下子沉溺在往事之海裏,心有惆悵,難以如平日那般快意灑脫。
豪門文裏的管易河将阮亦溪送回家後,便開車返回自己家,不是白日裏阮亦溪找去的那棟大宅,而是他在市中心的獨居公寓。
白日裏的那棟大宅是他父親和繼母常住的地方,位于洪川市郊,依山傍水空氣極佳。而他自從高中畢業之後,就搬到了這座公寓。
白天的時候,他之所以會回大宅,是為了跟父親讨論自己的婚事。
至于他自己的這座公寓,已經住了十年了,父親總想給他換到新蓋的大樓去,他總是拒絕。
這裏,曾經是他和阮亦溪一起住過的地方。
她剛離開這裏的時候,管易河一度不肯清掃房間,終日沉迷于她曾存在過的痕跡裏。
然而那是七年前的事了。
據說,只要七年的時間,人渾身上下的細胞就能夠全部替換,又何況是一間由鋼筋水泥建造而成的,毫無感情的冰冷公寓。
這裏早就看不出曾有女人住過的跡象了。如今,這裏完全就是一個标準的男青年獨居套間。
他白天之所以回大宅,是因為他對父親說,自己結婚之後不會跟焦蘭住在這間公寓,他父親就讓他帶焦蘭一起回大宅,希望兒子承歡膝下,但管易河又不肯。
于是白天裏,父子倆就此事詳細協商了一番,然而還沒談妥結果,阮亦溪就找來了。
他自己的打算是,再買一間小別墅當做婚房給焦蘭住,至于他自己,出于工作需要還是會住在市中心這邊。
此時,管易河的手機響了,是父親的電話,要他立刻回大宅去。
他雖不解,可父親說是要事,才剛回家的他也只好再次出門,驅車前往大宅。
卻不料,父親口中的要事,是焦蘭一家來訪大宅。
焦蘭一見到他回來了,立刻笑着迎上去攬他的胳膊,甜膩膩地說: “晚飯就快好了,你回來得正是時候。”
管易河露出他常對焦蘭露出的那副标準笑容,點頭像焦蘭的父母問好: “叔叔阿姨好。”
焦蘭的母親笑靥如花: “別站着了,快坐吧。焦蘭你也是,也不害羞。”
“媽——”焦蘭瞬間臉紅得像是被擺上了餐桌的蝦,小跑着回到母親身邊,低頭玩手不敢再造次,管易河則自請去地下室拿紅酒,然後轉身下樓了。
晚餐極為融洽,即将結為親家的兩家父母全程都在讨論婚禮的事——
場地已經叫人去定,就在洪川市內,方便商業夥伴到場,其餘的婚禮細節自然有人去打點;
賓客名單最有學問,請誰不請誰,誰跟誰坐一桌,光這件事他們就已經與雙方秘書在一起讨論過十幾次了;
除此以外,有關財産的部分才是重頭戲,小夫妻的股票,不動産,期貨等等該如何處置,相關事宜也已經有人去辦了;
至于他們的新居,管易河的父親選擇尊重兒子的意思,已經叫人去購置了,會是一幢新別墅,只是裝修布置還要花費不少時間。
兩家人各自坐在長桌一側,焦蘭始終滿懷柔情地看着對面的管易河,她媽媽已經說了她好幾次,讓她稍微收斂一點,但焦蘭就是不聽。
管爸爸笑着說: “看來小夫妻感情不錯嘛,我們當父母的當然要為兒女開心啊!”
雙方父母都滿懷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而管易河又露出了他常在焦蘭面前露出的那副标準笑容。
送走焦蘭一家人後,管易河執意要回公寓,他父親只好叫司機開他的車送他回去。
管爸爸和妻子回到卧室休息,都是一臉疲色。
對于他們這種人來說,結婚實在是一件過于複雜的事。管爸爸提前一兩年就讓律師準備着了,可手續直到現在都沒完全辦好。
但結婚能給雙方家庭帶來的利益也是極為深遠的。
大宅的現任女主人欣慰地說: “易河跟焦蘭結婚可真是件好事,焦家以後就是我們的勢力了。”
管爸爸說: “是啊,易河能想通可真是不容易,他從前滿腦子都是那個阮亦溪,跟着了魔似的,可真是讓我愁死了。現在他的婚事定了,我也算是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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