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現實(10)
現實(10)
阮亦溪疲憊地守在手術室門口,老刑警已經去找石一慧父母詢問相關問題了,不過看樣子似乎沒什麽進展。
随後趕來的幾名刑警向老刑警彙報調查進展——
“現場已經勘察過,但今晚的雨太大,有用的證據都被沖刷走了。而且因為暴雨,也沒什麽人外出,估計很難找到目擊者。我們調查了附近的監控,但嫌疑人的反偵察能力很強,他們都做了僞裝,無法立刻查出他們的身份。”
阮亦溪鼓起勇氣問道: “刑警先生,能否告訴我,一慧到底遇到了什麽事。我很了解她,也許我會知道些什麽呢。”
随後才來的那幾名刑警都看向了老刑警,老刑警想了想,拉着阮亦溪避開石一慧父母。
老刑警低聲說: “我之前不告訴你,主要是怕吓着你,畢竟你還是個孩子。石一慧她遭人毆打,後腦受傷,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昏迷很久了。而且,從手法上來看,可能是有人蓄意報複,你有什麽線索嗎”
阮亦溪愣在那裏,渾身冰冷,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都在戰栗發抖。
“你還好嗎”老刑警關懷了一句。
她抽抽鼻子,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了,哭着說: “你們……你們快去找她男朋友,再去找我們班的四個女生,快去……”她泣不成聲,說着話竟然就跌坐在地,把老刑警吓了一跳。
老刑警立刻想扶她起來,她卻已經癱軟得似一灘爛泥,老刑警不敢輕易動她,感到十分棘手,這時,一個冷漠的少年音從他背後響起——
“刑警先生就把她交給我吧。”
老刑警回頭,只見是一個高中生模樣的英俊少年,他從頭到腳都透着拒人千裏之外的冷峻感。
老刑警頓時疑惑地問: “你是誰”
“我是石一慧班裏的班長,我們班主任不在洪川市內,無法立刻趕到這裏,我就代替班主任和同學們來看一看石一慧的情況。”
老刑警低聲向阮亦溪确認: “他是你們班的班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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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亦溪無助地擡起眼,似是才注意到少年到來的。映入眼簾的首先是他纖塵不染的褲管,她緩慢無力地擡起頭,終于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班長管易河的臉。
她輕輕“嗯”一聲,似提線木偶般頹喪地點了點頭。
老刑警這才放下心來,對管易河說: “你先照顧好阮同學,然後就來手術室門口,你是石一慧的班長,也得找你了解一些情況。”
“好,我明白了。”
老刑警随即離開,繼續投入繁忙的查案工作中,管易河冷冰冰地站在原地,俯首看着阮亦溪,卻沒有要幫忙的意思。
阮亦溪抱着膝蓋,将頭埋在臂彎。
她這一生從來都沒有這麽無力過。
“你到底要在地上坐到什麽時候”少年的聲音依舊極其無情,甚至聽起來有點諷刺的感覺。
阮亦溪不可置信地擡起頭,十分沒有力度地質問他: “一慧傷得這麽重,你都無動于衷嗎”
她滂沱紅腫的淚眼與管易河對視,管易河的眉目冷漠至極,從中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動容。
管易河的雙眼就像是千年的冰雪,遠遠一望就會讓人覺得寒意徹骨。
這樣的冰冷,仿佛讓她的眼淚都結了冰。
“對不起——”
她敗了,低下了頭。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剛剛情緒太激動了。”
管易河随即客氣地伸出手: “既然冷靜下來了,就先從地上起來吧。”
她想要自己起身,卻發現頭暈暈的渾身無力,只好去借助管易河的力量。她去抓管易河的手腕,管易河的手腕冷冰冰的,修長的手指反扣在她纖細的手腕上,十分輕易地拉起了她,随後甩開她攀附着的手。
當石一慧的手術結束時,天都大亮了。
石一慧撿回了一條命,但尚未脫離生命危險,暫住在ICU,所有人都被勒令不得靠近,就連想要詢問案情的警察都只能暫且等待。
阮亦溪站在病房門口,目不轉睛的,通過病房與走廊間巨大的玻璃窗子看着躺在裏面的石一慧。
老刑警走過來: “阮同學,你來一下。還有你,那個班長,你也過來一下。”
兩個人跟着老刑警上了警車,一路被載去了警局的證人接待室,老刑警十分和善: “你們放心,這不是審問你們,只是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們确認,我們警方也都已經跟你們的父母打過招呼了。”
老刑警将幾張照片展示給阮亦溪,問: “這幾個人你有印象嗎”
那是幾張年輕男人的照片,但阮亦溪并沒有見過,她搖了搖頭,老刑警于是展示另外幾張,說: “那這幾個呢這幾個你總認識吧,她們是你們的同學。”
看到“四君子”的照片,阮亦溪立刻激烈地點了點頭。
“那麽,班長同學呢班長可以确認一下這幾張照片嗎”
管易河冷靜地回答: “她們都是我們班上的同學。”
“好了,事情就暫時問到這裏。”
“等等——”阮亦溪十分急切: “刑警先生,你們聯系到她男朋友嗎這幾個我不認識的男人是誰這件事和我們班那四個女生又是什麽關系”
“不好意思阮同學,有關案情的事暫時還不方便透……”
“求求你!”阮亦溪幾乎要哭了。
“阮亦溪——”管易河立刻冷冰冰地呵斥道。
阮亦溪頹喪地坐下來,像是被抽掉了靈魂的空殼。
這一天,篤行中學高二(五)班同時缺席了七人,這在學校裏是極為罕見的事,因此引發了十分廣泛的讨論,成了篤行中學最熱門的八卦話題。
阮亦溪狼狽憔悴,雙目空洞,身上還是昨晚那套被淋濕過的衣服。
她呆坐在石一慧病房外的椅子上,像是個泥捏的雕塑,不會變表情不會動,死氣沉沉卻又脆弱,随便一點風吹雨打都能摧毀她,讓她變成黯淡無光的塵土。
一只塑料袋子被遞到她面前,即便隔着結實又厚實的袋子,她都能聞得到從裏面飄出來的食物香氣。
“如果餓了就吃一點。”管易河一點都沒有想要勸她吃飯的意思,似乎給她買飯完全只是出于管易河身為班長的責任感。
她果然也沒有吃。現在的她是真的一口都咽不下去。
因為劇烈的頭疼和反胃已經持續好幾個小時了。
“我希望你可以回家去休息,反正,一旦石一慧醒來,她爸媽肯定就會立刻通知你的。”他的這種語氣,與其說是關懷,倒更像是命令。
“不,我要守着她。”
此時此刻的阮亦溪特別唯心主義,她想,也許自己守在一慧這裏,誠意就能感動上天,所以說,一旦自己走了,很有可能會害了一慧。
她竟然完全不覺得這種想法有任何問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下午四點的時候,蜀葉姍姍來遲。
阮亦溪一看到他,就像是箭找到了靶子,立刻就沖上去質問: “你為什麽才來”
蜀葉答: “我一直在警局,剛剛才被放出來,就直接趕來醫院了。”
“那你昨天晚上在哪”
“昨晚,我和一慧吵架了。”
阮亦溪難以置信: “你們……也吵架了”
“嗯。”蜀葉的表情沉痛無比。
他看着阮亦溪,生來就如秋陽般溫厚的嗓音講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鋒利的刀子,割裂阮亦溪心頭寒冰。
他說: “就在你們吵過之後。她本來是想去跟你和好的,可我卻拜托她替巴叔叔求情,不料導致你們徹底決裂。因為這件事,她對我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連我要送她回家都不讓,偏要自己回去,結果就……”
阮亦溪只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冰冷一地,被掩埋在這巨大的悲傷之下。
她閉上眼,眼淚卻仍舊在醫院走廊的白熾燈光下泫然劃落。
她的臉色就和這白熾燈光一樣蒼白無助。
她現在這副模樣,與任何一個在醫院走廊裏無助落淚的人并不任何不同。
來往的醫生護士都行色匆匆,對這樣的她視若無睹。
他們早就見多了,在醫院裏,最不缺的就是消毒水和生老病死的眼淚。
警方辦案速度神速,當然了,這起案子也的确是過分簡單了。
案發不到十五個小時,警方通過進一步篩查,很快就将那幾名襲擊石一慧的男人逮捕到案,而幕後主使也随之浮出水面。
令人大感意外是的,這件事情并不是“四君子”合謀,而是由她們中的一人單獨策劃的。更令人意外的是,幕後主使并不是對蜀葉一往情深的巴竹,也不是向來嚣張跋扈天不怕地不怕的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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