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算了
第36章 算了
兩個人能這樣散步聊天,姜佟格外開心,轉過身倒退着問沈斯岩——
“你明天回去嗎?”
“嗯。”
“是明天下午一點的航班?”
沈斯岩了然地看向他:“又巧了是嗎。”
姜佟得逞似的:“我來約車,明天大堂彙合,可以麽?”
沈斯岩在姜佟歪着腦袋等他回話時,無奈地點了點頭。
姜佟一整天心情都很不錯,從媒體路回到酒店宴會廳,RSI收官儀式已經開始了,沈斯岩去了選手區就坐,姜佟随文知遙坐在了嘉賓區。
“歡迎各位來到本次RSI賽展最後一站......”
臺上主持人的聲音充斥宴會廳的每個角落,文知遙在這背景音下偏身湊近姜佟:“你猜他今天會不會獲獎?”
“今年的展品都挺特別的,”姜佟說,“不好猜呀文老師。”
“你對他這麽沒信心,回頭我告訴告訴他去。”
姜佟直愣愣地抻遠了身子:“文老師,為人師表,您這麽出賣我不太好吧?”
文知遙失笑:“那你倒是說點實話來聽聽。”
“實話……”姜佟擺正身子,思忖着說,“實話就是,他還是喜歡窺探底色暴力的意像,評審組如果有喜歡這一挂的肯定給高分,不喜歡的能給分就謝天謝地了。”
此刻大熒幕上滾動着這次參賽的作品,沈斯岩參賽的名為《回聲》的雕塑出現時,跟前兩天的賽展現場一樣引起了不小的反響。
《回聲》的主體還是女性,從正面看去,她的臉偏向另一側,閉着眼,打光下睫毛仿佛在顫栗,她的身子以一種極致的弧度後仰着,袒露在空氣中的胸部高聳,一根粗鄙的環扣鐵鏈穿胸而過,讓她整個人如同被吊在半空。
識別沈斯岩的作品不難,在一衆雕塑中,總是看不清臉,但總能從那張臉的各種角度中看到無盡悲怆的,大概率就是。
而關于這樣的沈斯岩,姜佟後來是自己感悟出的,他想沈斯岩在作品裏傾注了他所有不為人知的狂悖,他可以随心所欲的以此來讨伐人和這個複雜世界的關系,但他唯獨不會将愛情摻雜進去。
他需要這樣一個出口,在他想從另一個世界出來時,拽他一把。
周遭掌聲四起,姜佟回過神剛要跟着鼓掌,手機便在兜裏震動起來。
他看見來電顯示,跟一旁的文知遙打過招呼,出去了。
“我們有請,沈斯岩先生!”
宴會廳中掌聲雷動,沈斯岩在這當中走上了臺,臺下的文知遙站起來高舉雙手為他喝彩。
主持人也無比溫柔,噙着笑等這場轟動平息才道:“我們知道,大概七年前,南方平竹大學藝術系有一位新人初露鋒芒,出場即将國際大賽金獎收入囊中,但此後作為金獎獲得者的您便從圈裏消失了,能跟我們聊聊,這些年的沉寂過後再次出現在公衆視野中,您是什麽想法和感受麽?”
這幾天的訪談,沈斯岩回答過無數次這個問題了,他的視線掃過臺下無數的鏡頭,最後落在文知遙和文知遙身邊空蕩蕩的座位上。
“沉寂談不上,”沈斯岩說,“只是那幾年不想做了,這次RSI也是機緣巧合,能将作品重新送到大家眼前就夠了,謝謝。”
似乎這個圈子就吃這一套,他們喜歡一些看起來不那麽谄媚的藝術家,掌聲再起,沈斯岩跟完主持人的流程後回到了座位。
晚上。
文知遙開了包間給沈斯岩慶祝獲獎,席間從別處來了不少人給師徒倆道喜。
文知遙笑開了懷:“二等獎而已啦,你們怎麽比自家學生拿了獎還高興?”
來人說:“是二等獎沒錯,但協會那邊邀請出展的只有他也是事實啊,老文,你是撿着寶了,早知道我也去平竹物色物色新人了。”
大家三五成群的聊天,沈斯岩獨自坐在席上,手機上是姜佟發來的消息——
【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恭喜啦,回平竹給你做好吃的】
【車子我約好了,明早九點半樓下見】
頒獎的時候怎麽沒見你?
你真的有為我高興嗎?
這樣的疑問讓沈斯岩摁着鎖屏,手機屏幕熄滅再亮起,反反複複,直到一個熟悉的女聲響起——
“沈斯岩,恭喜。”
沈斯岩揣回手機起身:“齊老師。”
齊燕握住他胳膊,笑道:“年中大展看你表現了,別給老文丢臉哦。”
“嗯。”
齊燕瞧着他興致不高,伸手将桌上的果汁拿給他:“喝這個吧,甜的對情緒好。”
“謝謝。”
“加個好友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我,”齊燕說,“省的又麻煩你文老師。”
沈斯岩默着,在齊燕将手機遞過來好一會後,重新掏出了手機。
翌日。
沈斯岩在九點到了大堂,等了半個鐘頭。車子到了,但沒見姜佟。
司機進來找到人,先接過了他的行李箱:“沈先生,姜佟先生讓我先送你去機場,他那邊有點事耽誤了,說是去機場跟您彙合。”
沈斯岩恰時收到了姜佟的短信,說的是同樣一番話。
車子一個鐘頭後抵達機場,沈斯岩值機完獨自在候機廳休息,那兩個女孩兒是後來的,坐在他背後。
“你也真是特立獨行,人家喜歡的都是明星,演員,idol,你倒好,你喜歡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模特!”
“什麽名不見經傳,你不了解別亂說,他很火的好嗎,”另一女孩反駁道,“他最火的時候滿世界都是他的廣告,國內外各種秀場都給了他壓軸,品牌對他更是偏愛,哎算了,說了你都不懂。”
“是,我不懂,我只知道現在搜索‘姜佟’這個名字,緋聞輿論占百分之八十,風評這麽差,他發個動态你就追來素央見他,見着人了他理都不帶理你的,你醒醒吧啊。”
那女孩壓根聽不進去:“他肯定有他的事情,再說了他不認識我,不理我也很正常啦。”
沈斯岩聽到‘姜佟’兩個字後思緒就被牽走了,昨天姜佟站在那條街上告訴他很多人就是從這裏冉冉升起,他想這話果然不是胡謅,偌大的世界,他都可以在一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從陌生人嘴裏聽見姜佟這個名字。
沈斯岩不怎麽上網,從前是刻意避開能接觸到獲知姜佟消息的途徑,但聽這二位的對話,他覺得網絡上對姜佟的評價似乎沒有變過,他總是‘不好’的。
時間過得很快,十二點過了沒多久候機廳便響起了通知登機的聲音,和他同一趟航班的人起身,不同航班的過來坐下,身後兩個女孩不知何時走的,沈斯岩仍舊沒有動彈。
再後來,檢票的人過來了:“請問是沈斯岩沈先生麽?”
沈斯岩點頭,那人說:“航班馬上起飛了,可以登機了先生。”
“哦,好。”
在起身前,沈斯岩突然問:“今天幾號了?”
那人似乎是覺得怪異,這位先生很早就來了,坐在這趟航班的檢票口附近,廣播叫了好幾次,他每次都會應聲擡頭,但始終不過去檢票,現在還問她日期,明明是拿手機就能看見的事情,但她還是秉持着職業素養回複:“今天三月四號了先生。”
三月四號了,姜佟三年多前好像也是這兩天離開的平竹。
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浮現,将他心裏那點殘燭餘燼湮滅,他跟着人去檢票,直至登機都沒再打開手機,他不想問,也懶得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