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藥香四溢祈福去
第29章 藥香四溢祈福去
我冥思苦想着,陡然靈光乍現,想起了原委。
“那會,父皇說給孤定了太子妃人選,要孤跟準太子妃通書信,”我有點不敢看虞殊,便将視線落在那盤酸果子上,小聲告訴他,“但那時邊境有突發情況,孤趕着率軍出城,便随意抄了一篇下來,準備應付交差。”
至于這紙怎麽會被夾進書裏去,後面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了。
有關選定太子妃的事情,父皇就提起過這一次,等我回來,他就沒再說起了。直到我登基也沒有迎娶正妃,所以皇後的位置到現在還空着。
倒是舊歲的除夕夜宴上,有個侍衛說想請我與他主子見一面,他主子曾與我有婚約。
現在想來,約我的大抵是那位素未謀面的準太子妃。
可惜當時我沒想起來這回事,父皇沒下旨,我就當婚約作廢了。而且一到冬日蠻夷就偷糧,将士們等着我過去商量計策。五弟還病了,在封地躺着,我得順路過去看他一眼。
事情繁雜,實在沒時間談情,随口就拒絕了邀請。
“孤記得這信是交給下面人送出去了的,也不知怎麽會出現在這兒。但孤真的就是随便抄了一篇,不是真心寫的,”我去抓虞殊的手,“你別醋了。”
我以為解釋清楚後,虞殊就會高興起來,結果一擡頭,我發現他眼中黑壓壓的滿是幽暗之色。
“不是真心的?”他問。
我連忙點頭,以為他不信,又補充道,“我與對方從未見過,毫無交集,完全沒有感情。”
虞殊定定地看了我半晌,突然勾唇,那鋪天蓋地的壓迫感陡然散去。
“過去的便過去了吧。”他低聲說。
我察覺他态度的緩和,連連點頭道,“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所以,不要再糾結過去的事情,別再吃陳年老醋了。
“那詩反正也沒用了,拿去燒了吧。”
我說着,拿着紙就準備下去放炭火盆裏點燃它,毀屍滅跡。
但虞殊攔住了我,他握着我的手腕把薄薄的紙頁抽走了。
“燒它做什麽,”他說,“聖上的墨寶,應當好好收藏才是。”
我疑惑,“你見了它,不是心裏不舒服嗎?”
虞殊不說話,安靜地低頭把箋紙夾回了書裏。
看着他的動作,我琢磨了一下,隐約明白了點什麽,于是試探着問道,“孤給你寫新的?”
“好。”虞殊應得很快,幾乎話音剛落他就開口了。
好像一直在等我說這句話。
我有種猜燈謎随意蒙中了答案的喜悅,畢竟我難得能說對話,真的很有成就感。
“要真心。”他說。
那是自然。
我在心裏盤算着,一封情詩花不了多長時間,能讓他高興,就是每天都寫,我也寫得。
肚子有些餓了,我問虞殊要不要先用膳,虞殊讓我先去,他馬上就來。
也不知他要做什麽,我繞過屏風,想了想又偷偷繞回來,打眼一瞧,他竟然把紙放去了枕頭底下。
這,我啞口無言,這是想吃醋吃到夢裏去嗎?
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別的緣由。
罷了,什麽時候拿新寫的給他換出來好了。我晃了晃腦袋,對他的吃醋能力有了新的認知。
……
許是出宮一趟受了寒,也有可能是跑來跑去冷風吹多了。第二日起來上朝時,我的腦袋直發暈。
我勉強坐起身去洗漱了一下,覺得渾身發冷。
明明屋裏挺暖和的,卻總有那麽幾絲涼氣從旮瘩角裏竄出來,直往我的骨頭縫裏鑽。
“咦?”我屈膝半跪在床沿,迷迷瞪瞪地瞅着虞殊,“你怎麽長了四只眼睛?”
“別動,讓孤好好看看。”
屋裏光線不夠亮,虞殊看不清我的神色。
他剛開始還以為是我沒睡醒,在說胡話,聞言很縱容地保持着側躺的姿勢,一動不動。
等我又湊近些,雙手無力支撐自己而面朝下摔倒在他身上時,他意識到了不對,迅速起身将我摟進了懷裏。
“病了?”
我指了指頭頂的位置,“不知道,幫孤把帽子摘了,好重。”
虞殊摸着我發燙的臉頰,跟我貼了貼額頭。他是想判斷一下我有沒有發燒,但我意識不清,行為已經不自控了。
面對在眼前放大的漂亮臉蛋,我“吧唧”一口就是親,親完了還像土匪似的直沖他樂呵。
“聖上,”虞殊無奈地抓住了亂動的我,把我塞進了被子裏,像是加封印似的,在我身上拍了拍,“殊去喊太醫。”
“哦,”我乖乖被他定住了,“那你快點回來。”
他回來的速度取決于老太醫趕場的速度。
“老臣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下回落地輕一些行嗎?”再次被繡衣劫持從天而降的老太醫,不滿地抱怨道。
他被震得腳底發麻,在小太監的攙扶下,走了一小段路才逐漸緩了過來。
“參見聖上。”
我從被子裏探出腦袋,稀裏糊塗沒聽清什麽,大概能意識到對方在行禮,就随便點了點頭。
然後就把自己弄暈了。
“想吐。”我說。
虞殊從小單子手裏接過瓷盆,将我扶起來給我順氣,“要吐就吐這裏。”
我扒着他的手,硬是把不舒服的感覺憋了回去。
就算燒迷糊了,我也要在他面前保持形象,這,是我最後的堅守。
老太醫替我把了脈,說沒什麽大事,就是風寒襲表沒抗住,讓我喝了藥好好休息,最近別想太多東西。
我暈乎乎地靠在虞殊胸口,聞言不知為何突然急了,“折子,孤還要批折子。”
虞殊撫着我的背,像在哄孩子,“來得及的,聖上先睡一覺,好一點了就能批了。”
“哦。”我又安靜了下來。
方子拿去讓人煮藥了,虞殊正好要去洗漱,順路送老太醫出去。
“聖上素來體健,為何近日總有病痛?”
老太醫說這話倒不是想質問虞殊,也沒有不好的意思,單純就是想不通。
“您有何高見?”虞殊虛心請教。
“要不,”老太醫想了想,“去護國寺拜拜?”
人容易生病無非兩個原因,一是确實身體不好,二是撞了邪。
虞殊颔首,表示他會考慮。
回屋等湯藥的時間裏,小單子端來了簡單的早膳。虞殊守在我的身邊,替我将白粥吹涼。
瓷勺碰在碗邊發出輕微的脆響,那聲音很助眠,叫我昏昏欲睡。
但我身上又冷又熱,心裏還莫名煩躁,怎麽也睡不深。一會掀被子,一會又因為找不到被子而跟自己生氣,忙忙碌碌地折騰半天,最後煩得直接被子兜頭,氣到躺平了。
“孩子氣。”
虞殊看笑了,他單手捧着碗,替我将被子拉下來掖好,動作溫柔極了。
或許正常情況下的我,會在他的輕笑聲中耳廓泛紅,但現在我不正常。
我只會張嘴就來,對着他喊了聲,“母妃。”
“……?”
虞殊沉默片刻,捏住了我的下巴,“聖上,我是誰?”
他的聲音隐隐約約飄過來,像與我隔了十萬八千裏似的,我只能反應過來性別不對。
于是,我改口道,“五弟,母妃呢?”
虞殊嘆了口氣,決定先不跟病患計較。
他扶我稍微坐起來了些,喂我喝了點粥。粥裏配了一點綠葉菜,有鹹味,我很配合地用了大半碗。
但湯藥來了,我聞到了苦味,就有點不太情願了。
勺子遞到我嘴邊,我就偏過頭,臉上寫滿了“不想喝”三個大字。
“聖上,”虞殊屏退了下人,低聲對我說,“您知道話本裏不愛喝藥的那些人,後來都會經歷什麽嗎?”
“什麽?”
我不甚清醒地想,捏着鼻子往下灌嗎?
他沒回答,盯着我停頓了一會,又問我,“聖上,我是誰?”
“虞殊。”我總算說準了。
他抿了一口藥汁,柔軟的唇貼上了我的,不太熟練地勾着我,要我張開嘴,而後将它們渡給了我。
苦澀迅速蔓延,并且回味悠長。
我忍不住蹙起了眉,在他喂我喝了兩口之後,接過了藥碗,“咕嘟咕嘟”地全喝完了。
這話本裏的人忒慘,這麽慢慢折磨,喝完一碗得苦成什麽樣啊!
虞殊将一小塊冰糖遞給我,我連忙塞進了嘴裏,仿佛得到了救贖。
……
病了的那幾日,我躺在床上昏天黑地地睡,仿佛要把之前沒睡夠的覺一次性全都補上似的。醒來的時間也很沒有規律,有時醒來時半夜,有時是午後。
晝夜颠倒,作息紊亂。
但無論什麽時候睜開眼,虞殊都在我的身邊,我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不過有一天,我連着醒了三次都沒見到他的身影。
這不尋常。我心中不安,怎麽都睡不着,便喊來小單子問虞殊去哪了。
“璃少禦去太醫署了。”小單子低着頭,說。
我眯起眼,“說實話。”
宮裏的人腰間都配有腰牌,小單子向來細心,從未有過馬虎大意的情況,今日牌子卻不在身上,定是給別人用去了。
能從他那借走腰牌的,大概率是虞殊。
“聖上,”小單子注意到我的視線,連忙跪下解釋,“璃少禦為您去護國寺祈福了。沒有手谕後妃不得擅自出宮,少禦他便托小的将他僞裝成了太監。”
“護國寺祈福?”我掀開被子就要下床。
那祈福可是要跪好幾個時辰的,好端端的,他這是做什麽?
“他如何去的,可有人護着?”
“繡衣的陸大人跟着了。原先備了馬車的,但璃少禦說太慢,就沒坐。”
“哎,聖上您要去哪?”小單子追上我,“外頭冷,您還穿着單衣呢,不能出去!”
我折回去往身上披衣服,“備轎,去接璃少禦。”
“聖上,外頭已經日落了,少禦他應該就快回來了。”小單子道。
“孤要去。”我沒控制住,聲音大了些。
那祈福我曾為母妃跪過的,站起身來時,兩條腿幾乎都要失了知覺。
“孤擔心他。”我說。
正當我心急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聖上,江南急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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