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拈酸帶醋求教時
第12章 拈酸帶醋求教時
“那,那也好。”
我低下了頭,他太會說話了,有時候我真的很後悔,沒像五弟那般多看點話本。成天舞刀弄劍,現在想講兩句好聽的,都不懂如何組織。
“去清平殿用晚膳嗎,聖上?”虞殊在邀請我。
當然。
如果可以的話,每天的早膳、午膳和晚膳,我都想和他在一塊吃。
因為很溫馨,很放松。
不需要做什麽多餘的事情,只擡一擡頭,他就知道我想吃什麽,下一瞬,那菜肴就已經落在我碗中了。
我也會給他添一點,但他好像沒什麽特別喜歡吃的東西,起碼就我觀察下來,沒見過他對什麽菜表現得特別有興趣過。
“清平殿的小廚房配了宮中技藝頂好的廚娘,你平日裏想吃什麽,盡管叫他們做便是。”我對他說。
“謝聖上關懷。”
虞殊吃得快,等我的時候,他在剝柑橘。
剝給我的。
這東西一入冬就格外地甜,汁水四溢,清香撲鼻。
他慢條斯理地剝了整整一碟,連白絡都撕幹淨了,因為我不愛吃那個,嫌苦。
我一邊抿茶漱口,一邊瞧着他的動作,心裏不禁感嘆,這人太仔細了,只觀察了幾日,就連我的小癖好都能弄得一清二楚。
這樣的人,怎麽能不叫別家心生歡喜呢?
夜幕漸垂,宮女來将屋內的燭火都點亮了。撤下殘羹後,小虎子碎步過來躬身問安,問虞殊今夜要燒熱水在隔間沐浴,還是去暖池閣。
暖池閣是一處人工建成的室內湯泉池子,就在清平殿內。裏頭的水從宮外聖雲山上一路引來,保存在暖玉築成的溫房中,如要使用,只需将溫房的閥門打開即可。
虞殊沒回答,而是看向了我,“聖上想用哪處?”
我思索片刻,覺得腿腳不便用暖池閣太麻煩,便說,“備熱水去隔間吧。”
“可隔間小,兩人會有些擠。”虞殊附過來,在我耳邊小聲說。
那說話的氣流似乎碰到了我的癢癢肉,我不由自主地打了個激靈,換來了一聲虞殊的輕笑。
“你先去,你出來了孤再進去。”我捏着自己的指尖,道。
虞殊委屈道,“聖上不願與殊共浴嗎?”
“孤沒有,”我捏得更緊了,“孤只是,只是……敬重你。”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仿佛瞬間開竅似的,突然明白了畫冊上的注解。
眼下又沒有那什麽膏,什麽都做不成,與其讓白生生的虞殊在我眼前晃來晃去,看得見吃不着,倒不如與他離遠一些,省得傷了他。
“哦,原是如此,”虞殊修長的十指攀住了我的肩,慢慢貼了過來,柑橘的甜香萦繞着我的鼻尖,“可殊想向聖上求教,怎麽辦?”
“教什麽?”
我有種被美豔妖精纏住了的感覺,他這番模樣,折騰得我的思路都阻斷了大半,連他的語中之意都沒理解出來。
他的唇幾乎要貼上我的耳廓,我都能想象那柔軟的觸感了,整個人火燒火燎似的發着燙。
還用得着燒什麽熱水啊,将我丢進冷水裏頭泡一泡,那水就有夠熱的了。
“教什麽,”他笑着哼了一聲,像撒嬌又像嗔怪,“自然是教聖上最為精通的東西了。”
我那被攪得七葷八素的腦袋終于靈光了些,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後,我的臉驟然爆紅。
“你……別胡說。”
我扭頭一本正經地對小虎子揮了揮手,“在隔間沐浴,快去燒熱水去。”
小虎子眼力見還是不錯的,知道他在這兒有點礙事了,應了一聲後,就連忙退下了。
“這可是聖上親口說的,怎麽這會卻道是殊胡編了?”
旁人一走,虞殊越發得寸進尺地靠近了些,從身後摟住了我,不依不饒地要我承話是我自己說的,要我教他那擋子事。
“聖上,怎麽不說話了?”他說,“現在太陽已經落山了,可不是青天白日了。”
我被他步步緊逼得很想逃跑,心想,這人也太有欺騙性了,生得一副無欲無求的寡淡仙人貌,實則卻是只手段萬千的勾人狐貍,一旦被他吸引,就別想從他的坑裏爬出去了。
“燈還亮着,”我開始找借口,“不教。”
“那殊去熄燈。”
虞殊說做就做,怕我跑路,還勾着我的腰帶我一塊去。
滅了三盞後,我忍不住伸手,将他的唇捂住了。
“你別這樣,”我低着頭盯住他的腰帶,“沒必要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的。”
他的種種表現都有些反常,我思來想去,只猜到了一個可能。
虞殊只是在拈酸帶醋,因為不高興,所以才搞出了這些事情。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似乎能明白他在醋什麽了。
他不喜歡聽見我和別人有接觸,尤其是過往的床笫之事。他很介意。
可是,我是太子,是皇帝。
在我站穩腳跟,把朝廷控制成我的一言堂之前,我連行動自由都很受限,更罔論那些事了。
現在的我有了一定的可以反抗的能力,但過去的我沒有。
同輩的二哥、六弟、七弟都對皇位虎視眈眈,他們的身後有母家支撐,而我與五弟的母妃是被父皇意外救下的。
她忘了遇見父皇之前的所有事情,父母是誰,家住何地一概不知,直到離世都沒能想起來。
我沒有背後的助力,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拉攏,靠自己争取。一路走到今天,屬實不甚容易。
“聖上,”虞殊拉開了我的手,“殊何時說過不願意了?”
我一愣,吶吶道,“你別一不高興就沖動做事……”
“嗯?”他歪了歪頭,“殊為何不高興?”
“因為孤又說錯了話。”
“聖上不會說錯話,金口玉言,每一句都是對的。”
“反正,”我說不過他,眼神四下亂飄,“反正你別這樣。”
他低低地笑了起來,“那,按聖上的意思,把殊納進來,安置在清平殿,只是為了看看,像紅妝園裏的梅花一樣,僅供欣賞,卻不亵玩?”
當然不是。
我又不是無欲無求的高僧,也不是立地飛升的仙人。
“孤敬重你。”我重複了一遍,似乎是在告訴他,又似乎是在試圖給自己洗腦。
“殊知道了。”
他将我好好地扶到了榻上,門外傳來兩聲微弱的叩擊,是熱水備好了。
“你先去。”我說。
虞殊點頭,“好。”
他離開時,動作有些慢,我看着他走路微微僵硬的姿勢,一時間不知道傷員到底是自己還是他。
難道我說了什麽,讓他難受了?
不然他的背影怎麽有種落寞的感覺。
隔間很近,我有點不放心,便想跟去外邊等他。
結果剛走了沒兩步,腳踝突然疼了起來,頓在原地竟擡不起腿,走不前了。
“小虎子。”我努力挪了挪,扒着門框喊。
還好外頭候着人,我讓他去叫太醫來,又命人把我扶到裏面去。待坐下了,才感覺好受了些。
那一陣一陣的刺痛挺難熬,我往邊桌上瞥了一眼,看到了還沒吃完的柑橘,便拿過來吃着轉移注意力。
被虞殊說中了,真的腫起來了。
趁太醫開方子去搗藥做藥膏的時候,我叫來了小單子,讓他去搜羅一輛木輪椅來。
這樣的情況,我可不敢再随便瞎走了。
吃一塹長一智,沒吃塹的時候,總有點僥幸心理,等真出了問題了,就開始慌了。
“聖上,怎麽傳了太醫?”虞殊急匆匆地進來,問。
他的長發都沒來得及擦幹,濕漉漉地披在身後,将單薄的中衣浸濕了大半。
胸前的數道水痕将布料粘在了白皙的皮膚上,隐隐約約的,十分有沖擊力。
我連忙垂眸,又偷偷掀了掀眼皮,瞅了好幾眼。
“腳踝腫了。”
他徑直到我面前蹲了下來,将我的腳握住了,輕柔地碰了一下那紫紅色、鼓脹起來的皮膚,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關心來。
“聖上,疼嗎?”
“有點。”
是那種一會輕一會重,時作時止,很磨人的痛。皮膚上還有點燙的感覺。
虞殊低下頭,在我的傷處輕輕吹氣,“吹一吹,摸一摸,就不疼了。”
我問他,“這是什麽道理?”
被吹過的地方确實好受了些,大概是感受到涼意了,比較舒服。
“殊不知道,聽人家哄孩子時聽來的,應該會有用吧,”他仰頭看向我,“聖上感覺呢?”
“挺好的。”我說。
就是他把我當孩子哄這件事,有一點點的奇怪,讓我不由自主地會想到太侍君的身份上去。
我甩了甩腦袋,将亂七八糟的思緒抛開了些,道,“你快去更衣吧,屋裏雖然燃着炭火,但只穿這麽薄,頭發還濕着,會受寒傷風的。”
“不用換了,”虞殊道,“聖上敷藥前,要沐浴的吧?”
“對,怎麽了?”
“殊伺候聖上。”
我說小單子扶着我去就行了,只是腿受傷,又不是斷了手,不能洗了。
虞殊不說話,定定地看着我,半晌,他問道,“聖上就算是要小單子,也不願意由殊來服侍嗎?”
“聖上,”小單子瞧着形勢不對,連忙自保,“太醫好像要人打下手,小的去看看去。”
我剛要叫他回來,虞殊就“嗯?”了一聲以表示質問。
“孤沒這個意思,”我無奈且無辜,“孤要,孤只要你。”
怎麽連小單子的醋都吃啊!
【作者有話說】
寫餓了爬起來去覓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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