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為防止夜長夢多,祝卻第二日直接進入了句芒秘境。
秘境會将前來的試煉者分至不同的考驗區域,通過考驗,這些區域才會和句芒秘境相連,若考驗不過,便要驅逐;考驗通過,秘境會将修者放在距離珍寶最近的地方。
它知曉祝卻的目的,特地将他傳送到木心花附近。祝卻只當自己現在是巫修,被天道偏愛,所以不需要經過秘境考核,就能直接進入中心部位。
他終于卸下面具,放回腰間。
這面具是巫族內唯一算得上“法器”的東西,能夠屏蔽修真界內所有人的神識感知和任何方式的探查。
在離開巫族前,大巫将面具從高高的祭祀臺上拿下,沉沉地放在他手心,給予了巫族最大的祝福。
祝卻現在的心思雜亂,摸了摸面具,往花叢深處走去,開始細心尋找萬年以上的木心花。
巫族的典籍中記載,萬年以上的木心花又可稱為木晶花,可重塑內腑,是複活師兄必不可少的一味靈藥。
他小心翼翼地從花叢中走過,花朵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貼心地讓出一條路。
假如有人從高空中看這篇木心花叢,定會驚訝地發現,密密麻麻的花朵中居然多了一條路,路的盡頭是一朵渾身散發着絢麗光芒的花朵,花瓣在風中輕輕搖曳,似乎在等待什麽人前來采撷。
祝卻順利地拿到了木晶花,和焱靈草放在一起,生出靈性的花朵收斂了自己的靈光,隐藏為一朵普通的藥材。
空氣中飄來了絲絲血腥味。
木心花叢有問心的能力,附近存在試煉關卡也并不奇怪。祝卻沒打算停留,在經過試煉之地時,不經意撇了一眼。
“叮鈴——”青銅鈴铛發出清脆的響聲。
祝卻将面具戴上,謹慎地後退一步,觀望着渾身浴血、困在試煉之中的窦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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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淡地站在近在咫尺的曾經知己,仿佛以此來澆滅心中的痛恨,最後在看見對方伸出手,想要求救的時候,直接轉過身離開了。
——
窦飛光在考驗中重傷之時,模模糊糊地看見外面有一個人影。
或許是提前通過考驗的修士?
他伸出手,本想讓對方拉他一把,卻見對方轉身離開了。
在那人離開的那剎那,屬于修士的直覺瘋狂顫動,甚至因此生出了一個可怖的錯覺——離去那人,是祝南音。
可是祝南音已經死了。是他親耳聽到了巫族的話語,确認對方魂飛魄散,不如輪回。是他暴露了祝南音的行蹤,是他引來了太虛宗的追殺,也是他,将祝卻逼往凡人界。
在最後一次見面的夜晚,祝南音同他飲了一杯告別酒,只說就此珍重。
窦飛光還記得那晚的酒是胭脂醉,還記得祝南音穿着一身白衣,還記得他……眼角若有似無的水光。
他的神魂再次将當初的場景反複回放,從他見到祝卻、飲酒、再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天際。
百年來,窦飛光從來沒有後悔過,但這件事卻成了他的心魔。
自然,這考驗窦飛光沒通過,幾乎瞬間就被句芒秘境排斥,彈出秘境之外。
如今太虛宗缥缈尊者一門隕落,太虛宗缺了最重要的底蘊,正是他們無極宗崛起之時。因此,宗門內将大多數資源傾斜于窦飛光身上,希望這位不輸于祝卻的天才早日突破至元嬰期。
但最近百年,窦飛光的修為居然停滞了。
好不容易去除心魔,再次前往句芒秘境,本想尋求一件能讓他修為提升的珍寶,或者歷練一番,但他居然連最初的考驗都沒過。
師尊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滿失望,搖了搖頭:“飛光,你如今有什麽打算?”
窦飛光渾身鮮血,內腑劇痛,聽到師尊這句問話,咬了咬牙,強撐着回答:“我心魔已除,等待恢複些日子,必能順利進入秘境深處,尋找天材地寶,直接閉關突破。”
師尊這才滿意地點點頭,賜下了療傷的藥物,讓窦飛光回去養傷。
窦飛光回到自己的居所後,幾乎連一步都堅持不下去,跪坐在地上,拿出師尊給的療傷藥丸塞進嘴裏,頃刻間便被煉化。
這次的心境考驗着實奇怪,不斷地回放幼時他被人救下的那一段記憶,但是每次,他将救他那人具象為白若羽的樣子時,便會受傷,以至于傷痕累累。
就好像當初救下他的不是白若羽,而是另有其人。
很快,窦飛光将這個荒唐的想法抛之腦後,救他的不是白若羽,還能是誰?白若羽放出了當日的影像,的确是他前往的凡間界,救了窦飛光,時間、穿着都能對上。
也因此,這些年窦飛光對白若羽予求予給。
他端坐于蒲團之上,進一步煉化藥力,安撫受傷的內腑,若下一次他再無法進入句芒秘境……說不定宗門真的會放棄他。
窦飛光不敢多想,急忙進入入定狀态。
他看不見妖魔,也就沒有發現,從秘境出來後,一只比之前更為龐大的心魔緊緊纏在他身上,一下一下地舔舐額頭被巫族畫血符的位置。
血液中有魔族讨厭的、屬于巫的氣味,但是舔舐之後,苦澀惡心的血液又忽然變得無比香甜,對魔族有着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陛下……?”
心魔奇怪地想到了處于極深深淵之下的魔尊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