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老街
老街
粉鈴高聲尖叫一聲, 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孟玄景毫不留情,直道:“你若是敢暈過去, 我保證你的下場會更慘。”
粉鈴于是又哭哭唧唧地擺正了身子, 嬌嬌弱弱抽泣着道:“孟公子問,我答就是了。”
美人眼角微紅,暗送秋波。
但孟玄景并不憐惜,只冷聲道:“這煉制咒靈的方法, 是何人教給你的?”
見孟玄景不吃這一套, 粉鈴眼珠轉了轉,又被孟玄景冷眼一掃,吓了回去, 小聲嗫嚅道:“我也不知道他具體是誰,他通常一身黑袍, 從不是示我以真容。”
聽了粉鈴的回答, 孟玄景沉下了眸子。
粉鈴以為孟玄景是不滿意這個答複,急道:“孟公子,我是真不知道他是誰,沒有騙您啊!”
孟玄景還是沒有回答。
晏寧上前來,解圍道:“粉鈴夫人, 那這位黑袍人,可還有其他特征?”
粉鈴手緊握成拳,努力回想着細節。
不多時,粉鈴低呼一聲,道:“我想起來了!他平時說話是标準的官話, 但有一次,他說得急了, 不小心冒了一兩句……啊!”
粉鈴話音未落,脖頸處憑空出現一條細線,頭顱頓時與身體分了家。
鮮血從斷口處噴薄而出,灑了一地。
晏寧離得近,也沾了半身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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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城主站在後面,像是被吓跑了魂,呆愣着,什麽也沒做。
孟玄景神色一凝,“千山”出鞘,側身一斬。
劍氣劈中虛空,一道黑袍人影被擊中,背上顯露出深可見骨的傷痕。
黑袍人身形一踉跄,腳步卻只微微一頓,便又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黑袍人走得太快,第二劍沒來得及斬出。
孟玄景面色冷得像要結出冰來,薄唇輕啓,吐出幾個字:“曲城主。”
曲城主早被吓破了膽,慌忙擡頭,應道:“哎!”
晏寧忙住孟玄景的衣袖,微微搖了搖頭,然後對着曲城主露出一個笑來,輕聲道:“曲城主,勞煩您告知我們,粉鈴她來到曲州城之前的事了。”
曲城主連聲應下,道:“沒問題,沒問題!我這就讓管事拿粉鈴的賣身契來。”
晏寧笑着點了頭,又對曲夫人道:“夫人,該送‘璐兒’去往生了。”
被煉制為咒靈的嬰孩,魂靈被禁锢在身體中,處于一種不死不活的狀态。
只有再次将她殺死,才能重入輪回。
曲夫人雖然不忍心,但還是含淚點了點頭,抱着璐兒走了出去。
管家的效率很快,不一會兒功夫,便拿着一本冊子跑了過來。
孟玄景接過冊子,和晏寧一起看着。
粉鈴的身世并沒有什麽突出的地方,普通人家的女兒,有個不成器的哥哥。
家裏人為了讓哥哥娶親,把粉鈴賣去做了歌姬。
也就是在做歌姬的這段日子,粉鈴認識了曲城主。
之後的事,就是現在這樣了。
似乎沒有什麽不妥之處。
孟玄景合上冊子,遞還給管家。
又收斂了些冷冽,盡量心平氣和地對曲城主道:“曲城主,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曲城主回道:“你說。”
孟玄景接着道:“聽聞城主有一寶物,名‘無相’,可以将靈器的作用放大千百倍。我想借來一用,不知曲城主可否願意?”
曲城主皺着眉頭,為難道:“‘無相’乃是我曲州城至寶,怕是不妥。”
孟玄景也不為難,道:“‘無相’珍稀,我們自然也不會白用,曲城主有什麽條件盡管提。”
曲城主面上一喜,道:“若是能如此,便再好不過了。”
說罷,輕咳了兩聲,接着道t:“世人都說曲州城富庶,但曲州城北面有一大患,若兩位能助我除去,‘無相’我雙手奉上。”
“一言為定。”
曲州城北面是一條老街,居民樓低矮,破爛。像是荒廢已久。
看曲州城的卷宗記載,說是自從有戶人家被山匪殺後,那戶人家冤魂不散,游蕩在身前走過之地。
後來又有許多人家離奇死亡,死狀凄慘。
唯一的共性是都沒了眼睛。
剩下的居民害怕,也都漸漸的搬了出去。
而因着這件事,也沒人敢搬進來。
久而久之,北面的這條街也就荒廢了。
晏寧兩人來到了老街前,周圍過往的行人大多繞着老街走。
兩人這目标明确地往老街走的,還是少見。
一時間,兩人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冤魂,僅僅在外面看着,老街的巷子便比周圍昏暗上不少。
本來想找人問問老街的情況,但一連問了好幾個路人,一聽“老街”這兩個字,便忙不疊的擺手離開。
沒辦法,晏寧也不強人所難。
搖了搖頭,便和孟玄景走了進去。
剛一踏入,晏寧便覺出了不對。
眼前的視線越來越昏暗,光線漸漸縮成一道縫隙,随機消失不見。
而孟玄景的身影,也漸漸黯淡下去。
晏寧眨了眨眼,眼前還是漆黑一片。
自己看不見了!
晏寧心中一驚,下意識想抓住孟玄景的衣袖。
卻是手中一空,什麽也沒有抓住。
身後傳來婦人凄厲的慘叫,晏寧猛一轉身,躲過婦人探來的利爪。
腳下卻不知踩到了什麽,突然一踉跄,站立不穩。
晏寧心中暗道一聲“不好”。
随機頸後一痛,沒了意識。
接下來,晏寧是被吵醒的。
一道稚嫩的童聲在不斷喚着自己——“哥哥!”
“哥哥,起來了!”
晏寧眉頭微皺。
“哥哥?”
是在叫我嗎?
但我,不是女的嗎?
晏寧睜開了眼,入目是一張孩童烏七八黑的小臉。
人們經常用粉雕玉琢來形容孩童長得好看。
而面前這個小孩……
晏寧覺得可以用亂七八糟,這個詞語來形容。
他長得實在是有些太磕碜人了。
而這個磕碜人的小孩,正拉着自己的衣袖,管她叫哥哥。
先不說其他,性別就有點對不上啊!
還有,若是記得沒錯,之前自己是在曲州城的“老街”中被人一悶棍劈暈了吧。
想到這裏,晏寧警惕了起來。
先是緩慢卻不容拒絕地,推開了小孩的手。
然後開口道:“抱歉,我不是你哥哥。”
然後被自己的聲音吓了一跳。
這分明是個男音。
而聽了這句話,小孩像是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般,咧開嘴就嚎啕大哭起來。
晏寧剛伸出手,想安慰一下小孩。
下一刻便頭痛欲裂,七竅流血,沒了意識。
然後,又聽見了熟悉的——“哥哥,哥哥!”
晏寧猛地睜開眼,面前還是那個趴在自己身邊的小孩。
晏寧心中一驚,覺得這小孩像是什麽魔鬼一般。
小孩拉住晏寧的手,問道:“哥哥怎麽了嗎?”
晏寧一時不敢回話。
小孩見晏寧不理會自己,眼皮一拉,又要哭。
晏寧語無倫次地蹦出來了幾個字,幹巴巴道:“哥哥沒事。”
小孩便又像變臉一樣般,喜笑顏開了。
小孩不笑的時候生的醜,笑的時候也沒有好看一些,反而更醜了些。
像個七拼八湊的布娃娃。
晏寧斟酌着道:“弟弟,讓哥哥起來。”
小孩聽話地讓開。
晏寧走下床,小心翼翼的推開了門。
門前是人來人往的街道,門口有位婦人,坐在凳子上織着布。
婦人見晏寧出來,放下手中的布,笑着問道:“元元可是好些了?”
婦人也并不好看,甚至算不上普通,雙眼往下垂,給人一種哀相。
晏寧試探着回答,道:“母親,我好多了。”
婦人立馬喜笑顏開,道:“那就好。”
小孩也從屋子裏跑出來,撲着抱上晏寧的小腿,道:“哥哥,帶我去玩!”
婦人也笑着道:“元元,帶弟弟去玩吧。”
于是晏寧便拉着小孩出了門。
剛開始小孩還規規矩矩地,走在晏寧身側。
後來便撒開了蹄子,跑在前面,招呼着晏寧快跟上來。
小孩回過頭喚着晏寧,沒看見前面有位大叔拉着板車橫過。
等轉過頭看見時,已經來不及了。
小孩撞上了板車的輪子,板車速度也不慢,小孩撞了一臉血。
晏寧忙跑過去查看。
小孩坐在地上,嘴一咧,又哭了起來。
随後,頭痛欲裂,迷惑間擡手撫上臉,一臉濕熱。
面前又重歸漆黑。
“哥哥!哥哥!”
“快起來!”
晏寧再次睜眼,還是那個小孩。
心中警鈴大作。
雖然還是有些沒弄清楚情況。
但這次,晏寧選擇牽着小孩,走了另一條路。
這一次,路上沒有再出差錯。
晏寧帶着小孩來到了一處水井旁。
周圍有許多與小孩同齡的孩子,正圍在一起玩這游戲。
小孩看着他們,眼裏放着光。
晏寧拍了拍小孩的肩膀,示意他過去。
小孩得了準許,再不矜持,飛快跑了過去,融入了他們。
小孩玩得很開心。
晏寧也稍稍放心了些,坐在一旁理着思緒。
雖然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但好像只要那小孩一哭,自己就會死去,然後一切重來。
只是不知道,自己死去會有什麽影響。
這重來又有沒有次數限制。
還沒想通,小孩便又跑了過來。
拉着晏寧的衣擺,小臉一垮,便又要哭出來。
晏寧一驚,手忙腳亂地拉住小孩的手,道:“不哭不哭啊,男子漢大丈夫,要堅強。”
心裏欲哭無淚,自己小時候,有這麽愛哭嗎?
小孩小臉欲垮未垮,小聲道:“我,我玩游戲輸了,他們要在我臉上畫烏龜,我不想,他們就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