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死犟
第008章死犟
夏滿連猶豫都沒有，便徑直道：“這不可能。”
當初夏滿的爺爺在病床上，硬着拖着最後一口氣，求夏滿嫁給秋宸。
夏滿的爺爺也是害怕他走之後，夏滿沒人照顧。他以為，秋家會念在從前的情分上，對夏滿好一點。
夏滿當時和陳紹元分手，元氣大傷，她那時表面上看起來沒任何問題，可一個人的夜晚，她總是蒙着頭無聲地哭着。
她那時不是個堅強勇敢的人，她真的沒辦法消解所有的情緒。
可是嫁給秋宸之後，夏滿得到的并不是新生。
她不愛秋宸，她甚至在秋宸觸碰自己的時候，都有一種難言的抵觸情緒。
秋宸是個悶葫蘆，他不愛說話，也不會開玩笑。
夏滿和他沒有共同語言。
就算是有，夏滿也不想跟他說。
秋天是個大家庭，她才剛滿二十歲，還沒等步入社會，就先一步走進了婚姻。
她不知道該如何跟秋家這樣複雜的家庭環境相處，每次秋家開家族宴會，夏滿都累得踹不過氣來。
她要認識秋家每一個親戚，要跟她們每一個人笑着打招呼。
哪怕夏滿爺爺死的時候，也沒有一個人過問她的情緒。
秋賢甚至還嫌棄家裏來人的時候，夏滿沒有第一時間下來打招呼，沒有大家風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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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豪門媳婦，她是真的做夠了。
因為這段過往，夏滿至今都對婚姻這件事十分抗拒。
別說是重回秋家那樣的家庭，就算是個家庭環境簡單的，夏滿都不想接觸。
秋宸似乎還想要再争取一下：“我這幾年我想了很多，當初我們結婚的時候，彼此溝通太少。我不了解你的想法，你也不了解我。我以後會改，你有什麽都可以跟我說。你不願意跟爺爺還有爸爸一起住，咱們一家三口搬出去，好好過日子，可以嗎？”
說到最後，秋宸似乎已經有了哀求的意味。
夏滿一直是他心尖上的女孩，從他第一次看到夏滿出現在操場，熱情地為沈卓然加油助威的那一刻，秋宸就喜歡她。
她長得漂亮，活得像個小太陽，仿佛一道光，暖暖地照耀着他。
可是後來，也許是因為跟他結婚，才消磨掉了夏滿所有的熱情。
當初簽下離婚協議的時候，秋宸想着，愛就是要放她自由。
可人都是自私的，沒有誰能真的做到那麽大度。
離開夏滿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煎熬難耐。
夏滿妥協道：“換個別的條件吧，除了這個，我什麽都能答應你。”
秋家是個狼窩，那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角秋也的主場。
秋天和夏滿就是炮灰的命，還是離開秋家比較保險。
而秋宸紅了眼，他仿佛已經不在乎自己此刻的表情是不是很難看，他頹喪道：“除了和你在一起，我什麽都不想要。”
這是秋宸第一次對夏滿表明自己的心意，說來可笑，結過婚又離婚了，孩子都九歲了，他才鼓足勇氣說這句話。
顯然，夏滿聽到他說這t話也很驚訝。
她挑了挑眉，忽然說：“我們之間就不必聊這些了吧。如果你是想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庭，我覺得沒有必要。如果你能負責任一點，給秋天足夠的安全感和愛，這比任何事都重要。我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沒有感情基礎。如果複婚，只會讓彼此都陷入更大的折磨之中。我們過得不好，就會影響孩子。”
夏滿頓了頓，她顯然覺得自己說多了，沒必要談論這些沒意義的。
“讨論這些沒意思，你願意給我足夠的探視時間，我很高興，這算是我們達成了第一步協議。之後，如果秋天願意離開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幹涉秋天的決定。如果他願意跟着我這個媽媽，我費盡全力，也要帶他走。那個時候，如果你還是堅持要秋天的撫養權的話，我們就法院見吧。”
夏滿離開之後，秋宸一個人坐在那發呆。
他對夏滿的愛意，哪怕是宣之于口，她也是不相信的。
又或者說，夏滿根本不在乎。
秋宸無望地想，怎麽辦，他好像沒有希望了。
秋宸回到家時，秋天竟然乖乖坐在書桌前寫作業。
自打秋天回到秋家，他就沒寫過家庭作業。
起初老師還會打電話到秋家問情況，後來老師幹脆放養秋天了。
因為就算是秋天做了，他也跟不上進度，課堂上講什麽，他完全聽不懂。
秋家沒有給秋天找補習班的意思，老師也沒必要多此一舉，反正秋天在課上，也根本不聽課。
這還是秋宸第一次主動進秋天的房間，他看着秋天在本上寫字，便走過去看了一眼。
秋天一看到秋宸進來，就急忙将本子藏好，一臉防備地看着秋宸：“你要幹什麽？”
秋宸嘆了口氣：“爸爸沒有窺探你隐私的意思，只是想問你，你作業能獨立完成嗎？有沒有不會的，需不需要爸爸幫你？”
秋天立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要是沒事，就不用管我了，反正你也不喜歡我，我知道你今天說的都是假話。”
秋宸有些難受，他問：“爸爸是不是很不負責任，你是不是對爸爸很有意見？”
秋天敲了敲桌子，有些不耐煩：“你到底怎麽回事啊？你有話就說。”
秋宸頓了頓，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跟秋天相處，從前秋宸跟秋也溝通也不順暢。秋也那孩子機靈，有眼力見，他大概摸透了秋宸的性格，每次都極懂事地說：“爸爸有工作就去忙好了，我會努力學習，不讓爸爸操心的。”
可秋天不是秋也，秋宸只能盡力與他溝通：“秋天，爸爸之前忙于工作，疏忽了你。家裏的幾個保姆，我全部開除了。明天會有新的阿姨過來照顧你，如果她們什麽地方做得不好，你及時跟爸爸講，爸爸會跟她們溝通，如果你不喜歡，咱們就再換一批，一定換到你滿意為止。”
雖然這是秋宸第一次這麽溫柔的跟秋天講話，然而秋天還是沒有一絲一毫地松動。
他轉過頭去，小模樣還是有些不耐煩。
秋天覺得，要不是今天媽媽來了，當着秋宸的面發了脾氣，秋宸絕對不會對他這麽好的。
他不相信秋宸。
秋宸見秋天油鹽不進，便哄着他說：“或者，你想要什麽，跟爸爸講，爸爸都滿足你。”
秋天這一次倒是擡起頭，賞了一個秋宸一個全臉。
“是嗎？我要什麽你都給？”
秋宸雖然覺得秋天語氣不對，不過也沒說什麽，而是真誠地點了點頭。
秋天咬了咬下唇，一雙眼直勾勾盯着秋宸：“我要秋也離開這個家，我要家裏只剩下我一個小少爺，你能答應嗎？”
很顯然，秋宸沒辦法答應。
秋宸嘆了一聲：“你太爺爺和你爺爺，都很喜歡秋也。你要實在不喜歡他，以後爸爸想辦法讓你們分開一點，盡量不在一起相處，你看可以嗎？”
秋天頂了頂腮，哼了一聲。
他冷哼的模樣，像極了夏滿生氣的樣子。
秋宸竟然勾起了嘴角，語調又溫柔了一些：“是爸爸不好，你還有什麽別的要求嗎？”
秋天轉過頭：“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做不到你就滾吧，我不喜歡你這副樣子，跟我玩父子情深。你的演技，還不如我們那些玩過家家的同學。”
秋宸嘆了口氣：“沒關系，你想要什麽，随時都可以跟爸爸提，以後我盡量想個折中的，讓你們都滿意的方案。”
秋天捂着耳朵不想聽：“滾啊，我讨厭你。”
秋天的負面情緒一上來，小脾氣誰都攔不住。
秋宸走出秋天房間的時候，還聽到秋天小聲嘟囔了一句：“真不知道漂亮姐姐怎麽看上你的。”
秋宸蹙了蹙眉，他關好了秋天的房門，正要下樓，便看到秋賢就在二樓客廳裏坐着。
秋賢看到秋宸，忍不住腹诽道：“這孩子脾氣跟他媽一樣，死犟。一點你的優點都沒遺傳到。我有的時候真想，要是這孩子沒找回來，就這麽将錯就錯算了。”
秋宸忍不住打斷他：“夠了，爸，你說的這叫什麽話，秋天才是您的親孫子。”
秋賢懶得跟秋宸争論這個，他起身回了房間。
而第二天，秋也便特意從練習室跑回來，陪着秋老太爺吃晚餐。
秋也一回家，秋家其樂融融。
秋也貼心懂事，給秋老太爺夾菜，哄得秋老太爺高興極了。
老太爺捏着秋也的小臉：“哎呦乖重孫，還是你最聽話。”
秋天坐在餐桌一角，一聲不吭，仿佛周遭的一切喧鬧，都跟他無關。
他就默默扒拉着飯碗，夾最近的幾道菜。
還是秋宸注意到秋天的情緒，給他夾了一塊排骨。
秋天擰眉，不解地看了秋宸一眼。
秋宸溫聲解釋：“我看你好像喜歡吃這個，你還喜歡什麽，爸爸給你夾。”
秋也怔住，在他眼裏，秋家所有人都該圍着他轉。
可是現在，秋天似乎吸引到了爸爸的注意。
秋也這次回來，除了要讨好一下老太爺，就是想替被解雇的司機和保姆求求情。
可是自從他回來到現在，秋宸一眼都沒看秋也，仿佛壓根不關心他的訓練情況。
秋宸一直寡言少語，秋也倒是習慣了。
但是現在，他居然關心起秋天來。
秋也為了将秋宸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便忙說：“爸爸，老師說我現在狀态很好，這次比賽，她說我很有希望。明天爸爸要不要來鋼琴室聽我彈一次，也給我提點意見。”
秋宸還沒有應下，秋天便放下筷子，起身要走。
秋天實在聽不得這一家人親親熱熱，還不如給他們騰地方。
而秋宸見狀，沒等回答秋也，便拽住秋天問：“飯菜不合胃口？”
秋賢臉色唰的一下沉了下來：“哪那麽多毛病，這麽多菜沒一個合胃口的？”
秋天甩開秋宸的手，就往樓上跑。
秋宸也顧不得這一大桌子的人，急匆匆追上了樓。
而秋也這時候，倒是擠出了眼淚，垂着頭，一副可憐至極的小模樣：“太爺爺，爺爺，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