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碼頭争霸
碼頭争霸
對他就是呆在院裏, 顧和澤說去便沒猶豫的答應了，季南書咬着下唇消化席卷而來的妒意，他才不要再給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了。
桂年急匆匆回來, “小姐，依雲姐說先帶着家夥和人過去, 在尚家碼頭碰面。”
“好。”白雲溪一刻不耽擱地擡步離開，披肩的外衣被輕輕拽住, 見是季南書才停下腳步，“怎麽了？”
“我跟您一起去。”季南書道。
“不行。”白雲溪回絕的幹脆，要是尋常時候季南書早聽她話了, 可旁邊有顧和澤看着, 那點反骨冒了出來, 手不松就那麽僵持着。
在場的沒人敢說話, 姜小雨着急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卻識趣的知道這時候不适合她開口。
白雲溪垂下眼眸看了眼骨節緊張用力到泛白的手，捏着季南書手腕一點點把衣服從掌心抽了出來。
随着掌心衣料的消失, 季南書心漸漸沉了下去, 今日要是當着顧和澤的面被六小姐丢下, 季南書覺得這輩子都要在他面前擡不起頭了。
“跟上。”白雲溪淡淡道。
快成死灰的心複燃起，季南書不過是愣神一瞬就快步跟上了白雲溪，嘴角小梨渦藏不住。
意外的反應讓顧和澤不免多看了眼季南書，怎麽瞧這人也看不出什麽特別之處，卻能讓白雲溪破格，要知道誰人敢反駁白家六小姐的安排，偏偏這人膽子大的很。
季南書好懂的很, 無非就是暗戀中的那點小心思，顧和澤對他沒什麽好奇了, 反倒是看白雲溪的眼神帶上了探究。
深夜北平家家戶戶熄燈休息，唯獨路邊亮着的路燈堅守着黑夜，一扇扇緊閉的商戶卷簾門在夜裏多少顯得有些怵人。
顧和澤察覺季南書緊張的模樣本想坐前坐去，奈何那位叫姜小雨的記者速度比他快地搶占了位置，再一扭頭季南書已經往後車坐中間一挪，一副怎麽着也要把他和白雲溪隔開的意思。
充滿占有欲的小動作太過于明顯，顧和澤越過季南書看向白雲溪，他就不相信依照白雲溪的智商能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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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雲溪就像是沒察覺一般，t靠在座椅閉目養神，哪怕是季南書胳膊緊挨着也無動于衷。
似乎是察覺到了顧和澤的視線，坐筆直的季南書忽然腰塌了下來，嚴嚴實實遮擋住了白雲溪。
還沒到尚家碼頭，遠遠就瞧見有一團火光在跳動，距離有些遠季南書看不清她們在做些什麽，不過粗略估計了一下來的人不少。
再往下就是石階，汽車靠着邊停下，白雲溪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房依雲帶了十幾個打手比她們先一步過來，沒擅自行動站在上頭等着，看着鼓囊的腰間就知道裏頭揣着東西。
白雲溪穿着藏青藍不帶一絲繡花的旗袍，肩上披着針織披肩，長發半挽在腦後，佛珠握在手中輕輕轉動。白玉般的面孔無一絲波瀾，半垂下眼眸居高嶺下看着碼頭上熱火朝天的兩撥人，如高座廟堂的菩薩般。
她不下去，就沒人敢下去。
這下才看清楚碼頭上升起的火堆架着口大鐵鍋，鐵鍋口徑足足得有兩米，咕嚕咕嚕燒着什麽。
三方人馬立足于三個不同方位，似乎在等待着什麽時機，一時間誰都沒動身。
鍋裏的東西沸騰起來，碼頭上的人有了動作。姜小雨取出本子将所看到的事物記錄下來，鼻尖嗅了嗅，納悶道，“鍋裏頭燒油幹什麽？”
只見站在尚家最前頭的尚文宮點了點頭，身後人群中雄赳赳走出一人，将手摁在了木板上，咬着毛巾握着匕首砍掉了一截手指，痛苦嗚咽聲堵在了喉嚨裏。
那人拿起自己砍下來的手指，恨恨瞪了眼對面，扔進了油鍋中。
滋喇一陣焦香味飄出，很快糊味蔓延開，姜小雨率先承受不住捂着嘴巴跑到牆角，快把心肝脾肺腎嘔出來了。
季南書臉色慘白，誰也想不到燒熱的油鍋是用來炸人的，周邊的空氣仿佛變得油膩黏稠起來，不自覺靠近六小姐些，聞到她身上的茉莉香味，翻騰的胃才稍稍舒服些。
下面還在繼續，對方帶的人不少，一個個穿着黑色褂子面露兇煞，敞開的腰間挂着把寒森森的斧子。
一個瘦瘦高高的人走了出來，同樣嘴巴裏咬着毛巾，身後跟着一個同伴站在了油鍋邊，見瘦高的人點頭後，同伴直接摁着胳膊将其手掌壓進油鍋內。
滋喇—滋喇—
油上冒着白氣，掙紮間塞口毛巾掉落，發出一陣慘烈哀嚎，待到手掌再拿出來時，已經焦黑一片。
立馬有人上前扯着布條箍住胳膊完好處，手起刀落砍下炸焦的手掌，又來回捆着止血。
季南書捏緊的拳心冒汗，不止是惡心飄來的味道，更是對從未見過的場面産生濃重壓抑恐懼，牙齒直顫地喃喃道，“為什麽要這麽做？”
顧和澤站的近聽見了，他倒是比其他人鎮定的多，只是依舊面色難看，抱着胳膊道，“天津那兒傳出來的碼頭規矩，文鬥比狠，自殘到對面害怕你就贏了。”
扯着嘴角勉強勾了下，“這些都是小意思，見過活人往油鍋裏跳的嗎？”
季南書喉間糊了層油般難受，迫切想要逃離難聞的氣味，憋着一口氣站在白雲溪身後。
終是明白了六小姐為什麽不讓他來，恐怕是知道會是這般場面。
對面領頭得意洋洋，手指着尚文宮鼻子道，“行不行啊？”
尚文宮冷冷看着她，腮幫子咬得繃緊。
“今晚的碼頭可真熱鬧。”
一聲調侃打破了僵局，白雲溪緩步下了石階，身後跟着一衆練家子打手，個個往哪兒一站就氣勢十足。
尚家人立馬搬來太師椅請她坐下，白雲溪落座後，領頭人來回在她和尚文宮之間打量。北平誰不知道白家六小姐和尚文宮的關系，她帶着一大幫子人來可不像是單純看熱鬧的。
領頭人挑着眉毛拱了拱手，“六小姐來的正好，剛好缺一個公證人。”斜瞥了眼默不作聲的尚文宮，“這道上規矩都是定好的，您可不能拉偏架啊。”
白雲溪沒說話，做了請的手勢。
領頭人斜斜一笑，轉着身子走回去，拍着手道，“哎呀，尚家人不會就這點能耐吧，怎麽還沒人出來。”
“我來！”
一人走了出來，腮幫子咬死死的，卷起袖子露出胳膊，從腋下用細繩勒住手臂，扭過臉去不再看。
砍刀落下頓時血液滋了出來，切面見骨的胳膊扔進了油鍋內，那人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虛脫的倒了下去，被其他工人擡着下去醫治。
等了半天對面沒人出來，面面相觑誰都沒敢說話。
“我們這邊一條胳膊。”尚文宮勾了下紅唇，眼中卻滿是殺意，“霍七，你不得讓你的人來條腿才算？”
霍七向後抓了個空，低聲罵了句不幹不淨，拎着個身材矮小的人出來，不耐煩道，“把腿砍了扔進去。”
“不！唔！”沒有拒絕的機會，嘴巴被捂住，目眦欲裂地看着回揮刀落下。
滋喇—
血液流了滿地，血腥味混合着焦臭一股腦襲來，慘叫聲在耳畔起伏。
霍七臉上沾了濺出來的血，不在意地随手一擦，挑釁道，“尚小姐，請。”
尚文宮嗤笑，“文鬥比的是自願，霍七，你當我瞎嗎？”
“當然是自願的。”霍七一把拽住還沒擡走人的衣領，拍着那人滿是虛汗的臉，“你說，是不是自願的。”
是不是自願已經不重要了，順着話說下去還能得到庇護，不然斷了一條腿往後哪裏要做工去。
“看！”霍七松了手，收起眼裏那股子狠勁，“總有人膽子小些，但不代表心裏是不願意的嘛。”
尚文宮知道霍七厚顏無恥，不語她争辯，轉身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朗聲道，“你們祖祖輩輩一直跟在尚家底下做事，也知道尚家底線在哪。今日為尚家出頭的必然不會不管不問，你們的家人也會得到優待。”
吼了聲，“誰來！”
“我來！”舉着手含淚走出來，脫了鞋子整齊擺放在桌邊，哽咽道，“我是孤兒，要不是尚家給我口飯吃早就餓死了，現在也是我回報尚家的時候了！”
剛吐完的姜小雨手抖得壓根沒辦法寫字，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跡看得心煩，幹脆收起了本子，“這是要幹什麽？”
“活人跳油鍋，只要烹死在鍋裏頭，尚家穩贏。”顧和澤聲吸一口氣，背過身去不再看。
季南書怔怔看着那瘦瘦小小的人脫下外衣，淚流滿臉地再次環顧碼頭，似是要深深再看最後一眼。
“不，不行。”季南書搖頭，人命不該如此貧賤，怎麽能以這樣的方式結束一生。
心裏防線在一瞬間被摧毀殆盡，恍惚間這兒不是人間，而是彌漫着妖魔鬼怪的地獄，不然這群人怎麽能眼睜睜看着活生生人往油鍋裏跳。
“不行！”季南書身體更快一步想上前攔住人，卻被拽着手腕拉了回來，含着淚的眼睛詫異地看向白雲溪。
女人無波無瀾地擡起眼眸和他對視，像是對荒唐鬧劇習以為常。
第一次對白雲溪産生了恐懼的情緒，季南書發現自己壓根不了解她，所謂看到的溫柔只是白雲溪願意讓他看到的一面罷了。
僅僅是對視一眼，季南書收斂了一切不平情緒，低垂着腦袋站回了白雲溪身邊。
是啊，他沖出去能做什麽呢，他又能得罪誰，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而已。
倘若沒有六小姐的幫扶，現在的他應該還屁颠屁颠跟在徐秋水身後打雜，躺在梨園大通鋪內懷着不甘入睡。
尚家這人一旦跳下去，霍七可就是一點回旋餘地都沒有了，眼珠子咕嚕一轉故意打叉：“這位就是千帆戲院的季先生吧，你這沖出是不忍心看到活生生的人被油炸酥呢，還是想替她死呢？”
聲音說的大，随時準備跳下去的人明顯瑟縮了下，呆呆看着季南書。
季南書知道自己魯莽了，六小姐對這事保持中立的态度，他跟着六小姐來自然也要是，剛才沖出去那一下明顯給對方拿捏到話柄。
再看尚文宮不悅擰起眉頭，誰都害怕死亡，霍七故意拖延就是為了讓人産生恐懼，到最後不敢跳了，她霍七不就十拿九穩贏了。
一直保持沉默的白雲溪輕笑聲，“霍老板，飯能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都這時候了霍七可就不在乎白雲溪能不能得罪，要是這次碼頭文鬥輸了，以後在北平臉往哪裏擱。
“六小姐可不是我亂說話，您的人您管不住，我就是多嘴關心一句。”霍七瞄到了白雲溪身後的房依雲，已經t把手放在了腰處的手槍上，臉色變了又變，笑不出來了。
“算了，今天是我和尚家的事，就不打擾六小姐了。”霍七皮笑肉不笑，沖站在凳子上的人吹口哨道，“有種就跳！我還沒見過活人跳油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