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拜訪商談
拜訪商談
營業證被卡在哪處并不難知道, 吳清瀾作為駐紮北平的軍官對北平一衆事享有決斷權，只要她想卡着證件就沒有官員敢放行。
想來閻莺早就知道了這事，才會在飯局上跟白雲溪提起, 也确實整個北平有能力讓吳清瀾給面子放行的只有白雲溪了。
吳公館是純西式洋樓建築，四周削尖的黑鐵欄杆寒森森立着, 門口崗亭內站着手拖長/槍的士兵，身板筆直, 目不斜視。
士兵攔住了要進來的白雲溪，胳膊橫在她面前，語氣僵硬道, “什麽人！有預約嗎？”
态度算不上好, 陪同而來的房依雲低罵了句, 上前就想給不知好歹的人一個教訓, 被白雲溪拂了手臂，“勞煩前去通傳一聲吳少尉，就說是白雲溪前來商談俱樂部的事。”
房依雲道上混跡多年, 眉宇間橫生的戾氣光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更何況她發怒要動手時更是煞氣肆意。
士兵面容緊繃, 額角有細密汗珠沁出，細看被吓到腿在哆嗦，連回答都忘記跑去彙報了。
吳公館坐落在繁華街道不遠的一條街上，這條街幾乎全是政府機構，來往車輛頻繁，路人衣着打扮皆是體面人。
去通報的士兵遲遲沒回來，白雲溪便知道吳清瀾這是在跟她拿喬。
有的人往那兒一站便能吸引人視線, 北平又有誰人不認識白雲溪。流傳白六吳二關系水火不容深入人心，這下看見白六站在吳公館外, 謠言變相被證明。
房依雲眉頭擰成小疙瘩，強壓着怒火語氣盡量平和勸說道，“小姐，上車等着吧。”
白雲溪微微擡眼，周遭探究的視線瞬間消失，生怕被白雲溪發現是自己在打量她。
轉身之際，通報的士兵快步而來，眼珠子心虛不敢看她們，舌頭捋直道，“吳少尉請你們進去。”
吳公館裝修硬朗，深色為主的色調無端給人莊嚴肅穆感，只可惜這種感覺被櫃子上直沖門口撅嘴的三足金蟾打破，帶上了絲滑稽。
白雲溪勾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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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客廳內吳清瀾坐于棕色真皮沙發，翹着二郎腿擺弄掌中手/槍，銅黃色子彈排列整齊擺在茶幾上，邊上的彈夾內裝滿了替換子彈。
吳清瀾懶懶掀起眼皮，不動如山坐着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我說今早上怎麽在粥裏喝到石子了，原來預示着六小姐要來啊。”
白雲溪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房依雲站在她身後，不加掩飾地直視吳清瀾，濃濃警告意味一目了然。
吳清瀾懶得同她計較，只是房依雲的視線太過于冒犯，讓她非常不爽，刺撓道，“六小姐出門還是喜歡帶狗，不過我吳公館可是禁止狗進的。”
“前幾日剛聽說一件有趣的事，院裏的小丫頭發現散養的雞總是會吃石子，一問才知道原來雞沒有牙齒，得靠小石子來研磨食物。”白雲溪笑的人畜無害，彎起的眼角像真在談論什麽有趣的事，“你說，它都沒牙齒了，怎麽還能每天叫個不停呢？”
吳清瀾一噎，“六小姐可真是巧舌如簧。”
客廳硝煙四起，針鋒相對，在後頭等着的徐秋水一字不落的聽見了她們談論，不免多看了眼白雲溪。
攔過前去送茶的家仆，接過手後道，“我去吧。”
徐秋水出來時吳清瀾略微蹙了眉，到底是沒說什麽，倒了茶水後坐在她身邊，才稍緩和難看的臉色，胳膊一伸從後面環住了徐秋水。
吳清瀾，“六小姐今天來長話短說，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
她不拐彎抹角讨便宜罵人，白雲溪也就不搓磨反擊，直截了當表明來意道，“想必白家參股要在北平開設高檔俱樂部的事吳少尉已經略有耳聞，項目一切準備就緒就差辦下營業證了，聽說少尉将證件卡住，我特意過來詢問緣由。”
其實吳清瀾已經猜到了白雲溪所來何事，也預料到了閻莺能找來疏通關系的也就只有白雲溪，心底暗自竊喜，也有落到自己手裏的時候。
不好好折騰白雲溪一番，如何能放下證件讓她們賺錢，這幫子商戶都忘記了北平是誰的地盤了。
吳清瀾得意沒多久，便注意到徐秋水打量着白雲溪，無端的惱怒瞬間讓吳清瀾改變了主意。
撈起茶幾上的子彈一顆顆裝回去，往沙發上一靠，眼底暗藏洶湧怒氣，臉上卻是笑着道，“你這高檔俱樂部說白了就是賭場，從前白家開設賭場也就算了，如今我駐紮北平，可容不下這害人的東西出現。”
便地t賭場的地方吳清瀾說這話明顯就是故意刁難，也是擺明了不願意放證。只要吳清瀾卡着，就沒人敢把營業證批下，那麽前期所做的一切準備将會成為泡沫。
白雲溪對高檔俱樂部是否能順利開設沒多大期待，從中能回報多少也沒多在意。只是就如同白林楠說的那樣白家不做這生意，也會有其他人盯上北平這塊空缺。既然都是要有的，為什麽不把握在自己手裏。
故意刺激的話沒能得逞，白雲溪依舊波瀾不驚地端起茶杯呷了口，姿态仿若來求人辦事另有其人，“吳少尉如何才能放心呢？”
“幹賭場這事我就放心不了，六小姐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吳清瀾身為少尉，肩負軍銜，怎麽着也得為北平的百姓着想啊。”吳清瀾餘光瞥見徐秋水視線黏在白雲溪身上就沒挪開過，惱怒更盛将手/槍扔給了徐秋水。
黑鐵塊砸在懷裏不輕，徐秋水看清楚後臉色一變，一動不敢動地看向吳清瀾，沉默用眼神詢問她意思。
吳清瀾心情舒暢了些，把人朝身邊摟了摟，咬着耳朵安撫道，“放心，上保險栓了。”
“這次項目所計劃的俱樂部在北平算得上是頭一份，面對的是上流人士，其中能賺取的利潤有多少稍微了解便心知肚明。這塊蛋糕白家不獨占，只起到帶頭作用。”
白雲溪像是沒看見吳清瀾幼稚的舉動，放出最後的條件。
“俱樂部面對的客戶将會魚龍混雜，确定參股的大多是商戶，并沒有實權穩定俱樂部內的治安。吳少尉可否願意來一起分這塊蛋糕，不需要出資，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借少尉名頭或是手底下的人一用。”
吳清瀾心中一動，“占多少？”
白雲溪擡起眼睛，“白家占股百分之三十，讓給少尉百分之十，少尉可以找專門的人來評估一二。”
吳清瀾不再是吊兒郎當翹着腿坐，胳膊肘撐在膝上，眯起眼睛不加掩飾審視白雲溪，龇牙笑道，“白六你有那麽好，白白送我百分之十的股份？”
白雲溪溫和的笑着，眼裏卻絲毫沒有笑意，漆黑的眼珠子如深潭般看不清這人在想些什麽，“吳少尉誤會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是白送給你的，少尉忘記了白某剛才說的嗎？”
哪怕白雲溪不開百分之十股份的誘人條件，在北平出現鬧事的人公安也會上，公安擺不平吳清瀾就會出手。
現在白雲溪白給她每月分紅，顯然是撓到了吳清瀾手頭活動資金不足的癢處。
吳清瀾心動了，嘴上卻道，“開設賭場可不是小事，我得再審核一番。”
“吳少尉謹慎是應該的，白某就等待着少尉的好消息了。”
吳公館門口站崗的士兵換了一批，看見白雲溪出來後畢恭畢敬。
汽車一直在門口等着，上車後房依雲問出了憋在心裏的疑惑，“小姐為什麽要給吳清瀾百分之十的股份，還是從白家分出去的，我們不是非得從吳清瀾這兒下手。”
汽車緩緩開動，白雲溪雙手搭在腿上，望着車窗外道，“從其他地方施壓确實可以讓吳二放證，只是吳二駐紮在北平一天，就得同她打交道。拉她入夥相當于背靠軍閥，往後俱樂部出什麽事，哪怕我不出手，吳二也會為了繼續分得利潤而擺平。”
房依雲看吳二不順眼白雲溪看得出來，不僅是吳二處處同她作對，更是吳二身上帶着兵痞氣，難免會招人讨厭。
“高檔俱樂部的項目我不希望白家參與太多，一旦清算起來落不得什麽好處。我最初預定是百分之二十，但項目是白林楠帶着人來的，出資百分之三十不算是駁了面子，如今分給吳清瀾百分之十，剛好達到我預期想法。”
倒車鏡內映出白雲溪優越的側臉，神情依舊淡淡的，哪怕是有人指着她鼻子罵，恐怕白雲溪連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不論發生什麽不公平的事，底下人氣憤的臉紅脖子粗，但只要白雲溪一開口，總能莫名其妙安撫下情緒。
房依雲是個粗人，不懂得其中需要考量的事，既然六小姐都那麽說了，她便篤定六小姐是沒錯的。
白雲溪離開時徐秋水下意識起身，被吳清瀾箍着腰摁了回去，明顯感覺到吳清瀾身上散發出的不悅氣息。
徐秋水拿不準意思，不動聲色地靠在吳清瀾懷中，開口緩和氣氛道，“白六平白無故給好處，其中會不會有詐？”
腕骨被不輕不重捏着，随着吳清瀾的沉默力氣越來越大，指腹下的肌膚留下紅痕。
就在徐秋水以為骨頭要被捏碎時，吳清瀾松手了，沒回答他的疑惑而是舔着後槽牙道，“想要攀附上白六我倒是可以幫忙。”
徐秋水怒瞪着她，掙紮着要抽回手，吳清瀾卻不放過他，掐住人脖子按在了沙發上，膝蓋壓着徐秋水小腹令他動彈不得，只能呼吸急促的适應脖頸處逐漸收緊的力道，想不明白又是哪裏惹她生氣了。
吳清瀾的手指劃過徐秋水臉龐，啞着聲音惡劣道，“只是不知道白雲溪會不會介意被我用過的東西。”
熾熱的呼吸撲打在頸側，說出的話卻讓徐秋水猶如墜入數九隆冬冰湖中。
羞辱的話徐秋水聽過更難聽的，只是遠沒有出自吳清瀾口傷他的厲害，瞬間眼圈紅了大片，咬着下唇一言不發盯着她，察覺到掐着脖頸的手沒有絲毫松懈的跡象，任命地閉上眼睛。
晶瑩剔透的淚水順着眼角滑落，吳清瀾表情空白了一瞬，等回過神來時徐秋水已經掙紮坐了起來，靠在沙發扶手處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白皙脖頸上的青紫指痕格外刺眼，吳清瀾伸手想觸碰，卻被徐秋水不留情面拍開，乖順的貍貓反抗地沖着主人露出利爪，龇起尖牙又驚又怕的自我保護。
疏離冷漠的态度讓吳清瀾僅剩的一點愧疚消失殆盡，無聲對峙下徐秋水率先移開目光，背影慌張地逃離客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