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
第 29 章
門吧嗒一聲被關住,祁麟應聲扭頭看過去,已經撥號的手停在半空中,“你關門幹嘛?”
荊棘和趙清随不知道什麽時候緊緊挨在一起,早就沒有一開始的意氣風發,正掰着手指頭算得賠多少錢,小聲嘀咕着晦氣。
至于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牆上的幾個男大學生,已經掏出手機玩起了游戲,一點沒把眼前的鬧劇放在心上。
這樣懶散的姿态,可把躺在地上一動不能動的杜金花氣得不輕。
她淪落到現在這樣,和他們幾個人打架脫不了關系,眼睛死死瞪了一圈周圍的人,脖子以一種非常扭曲的姿勢看向羊富貴,眼神警告他收斂一點,現在不是惹事的時候。
本來自己處理完手上的貨,也就是這一兩天的時候,就能離開了,誰能想到竟然在最後關頭出了意外,千萬不能出差錯。
這麽多年販賣過多少毒.品,殺了多少人,自己再清楚不過,夠槍斃幾百次。
能活着,沒人想死。
尤其是惡人。
越壞的人,越怕死。
“富貴,趕緊讓不相幹的人離開。”
“花姐?”羊富貴一愣,和陰三兒對視一眼,陰三兒剛把祁麟手上的手機搶過來,一時沒反應過來,也愣了一下。
緊接着想到些什麽,神色微閃,掩蓋住一臉了然,捏了捏眉心緊接着微微點頭,讓富貴打開門,把這群鬧事兒的人趕出去,真把事情鬧大,把警察招來,就不好玩了。
羊富貴剛把門打開,荊棘和趙清随就手牽手往外走去,“趕緊走,大過年的碰瓷,真晦氣。”兩人白眼一翻,把沒素質演繹得十分到位,如果不是場合不對,祁麟都想給他倆頒個年度最佳演員獎。
全程動作神色都十分的行雲流水,一點都看不出來演戲的痕跡,小市民姿态拿捏得十分到位。
沒看羊富貴白眼翻得快要到天上去,鼻子裏還重重噴氣兒,很看不起他倆。
杜金花眼瞅着祁麟的手機被陰三兒搶回去,臉色陰沉下來不對勁,看樣子要和陰三兒幹起來,趕緊趕在她鬧脾氣之前把人攔住。
“麟麟過來幫我收拾一下周圍的東西,擦一擦地上的水,身子下面濕漉漉的讓我很不舒服。”
相處這麽久,杜金花多少也算了解祁麟,她一看就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姑娘,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委屈,遇到事情第一反應絕對不是退縮。
陰三兒搶走她手機的行為相當于挑釁,她當然不可能忍下來。
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陰三兒這小子下手可黑着呢,毒販是不會憐香惜玉的,把他惹急了,一槍打死祁麟也有可能。
現在可消停點吧。
杜金花滿臉悲怆盯着祁麟呆呆看着,始終不明白,為什麽明明受傷的是自己,卻還要分出心神照看祁麟這個熊孩子。
祁麟顯然不明白杜金花輾轉多愁的心思,眨巴着一雙沒有經歷過任何風霜的大眼睛,讓杜金花傷成這樣還不忘護着她,也不知道哪門子的孽緣。
祁·小棉襖·麟乖乖蹲在杜金花身邊收拾滿地狼藉,暫時沒有去陰三兒那裏搶回自己的手機,只嘟着嘴時不時看杜金花一眼,仿佛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忍氣吞聲放過在店裏鬧事的人,不是應該等警察來了之後,讓他們賠錢嘛。
杜金花……滿臉生無可戀。
你以為我不想嗎?
是不能啊!
等警察來了,說不好抓誰呢。
荊棘和趙清随往門口走去,靠在牆上的男大學生一局游戲結束,收起手機罵罵咧咧往外走去。
“大過年的真晦氣。”
“誰說不是呢,買個東西還要被碰瓷,出門沒看黃歷。”
“真寸,去道觀拜一拜,去晦氣。”
“……”
幾人搖頭晃腦翻着白眼,說出來的話及其刻薄,連帶着好看的臉都随着吊兒郎當的模樣,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路過羊富貴時還故意往他肩膀上撞去,把人撞開還嘻嘻哈哈勾肩搭背不知道說些什麽,看羊富貴的眼神充滿了鄙視。
羊富貴在陰三兒警告的眼神下硬忍着,閉上眼睛狠狠吸了一口氣,不斷告訴自己別壞事,但這口氣怎麽都咽不下去,手已經伸進衣服裏,握在槍柄上,只需要一個小小的摩擦,就可以引爆這場多方都壓抑已久的争執,整個人十分的掙紮。
好在他還沒忘記自己的身份,知道現在不是犯渾的時候,死死咬住牙關沒有動作。
人已經走到門口,祁麟還納悶呢,這麽關鍵的時候不是應該鬧起來麽,怎麽沒人動 ,就這麽走了,難不成計劃出現了問題?
救護車還沒來,她正要糾結自己是做點什麽,還是按兵不動,以免破壞褚年計劃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動了起來。
“嘭!”耿子凡在誰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朝着門口大步邁去,左手一把拽住走在最後的小夥子衣領上,右手握拳,猛地朝着對方臉上揮去,邊捶嘴裏邊謾罵着一些不幹淨的話。
“%#@¥&*……瞎了你們的狗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連我富貴哥都敢欺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小雞仔毛都沒長齊,也不怕哪天走夜路被打死!”
耿子凡突如其來的動作,讓旁觀的人愣住了,不光是陰三兒和羊富貴,就連杜金花都忍着疼痛,艱難擡起脖子朝門口看去,顯然不明白他在抽哪門子的瘋。
祁麟剛把杜金花周圍水漬擦拭幹淨,給杜金花身體下面墊了兩個墊子,好讓她舒服一點。心下着急,還沒即使做出決定,就被耿子凡突然的發作驚呆。
掠過他肩膀,和他身後回過頭來看熱鬧的荊棘對視一番,兩人眼神交流。
【卧底?】
【我也沒見過啊,這是啥情況。】
荊棘也懵了,動手的人叫耿子凡,她見過這人的資料,很有印象,是個板上釘釘的毒販。
兩人匆匆對視一眼,緊接着又別開眼去,荊棘抱着趙清随的胳膊看熱鬧。
祁麟則滿臉愕然,蹲在杜金花身邊,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使勁拍了陰三兒胳膊一下,“別看了,趕緊把人拉開啊!”
剛站起來,蹲得時間太久,酸麻一瞬間爬滿兩條腿,“嘶”倒吸一口涼氣,僵在原地一動不能動。
陰三兒反應過來,已經和羊富貴沖上去拉架。
說是拉架其實并不準确,概因耿子凡招惹了不止一個對手,那群大小夥子長得人高馬大也不是吃素的,幾乎他剛一動手,對方就揮起拳頭還了回來,現在他屬于被群毆的局面。
盡管陰三兒和羊富貴及時加入進去,雙方也只是堪堪扯成平手,年齡放在這兒,到底還是年輕人占據一絲上風。
旁邊返回來在門口看戲的荊棘唯恐天下不亂,不是趙清随在後面拼命拉扯,她躍躍欲試也想着加入到戰争中,來湊個熱鬧。
周圍花瓣、枝幹、和包裝紙到處亂飛,凳子椅子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橫在地面上,一整個亂七八糟,像極了打劫現場,而打架的兩幫人看上去全部都跟土匪似的。
這一刻祁麟是無助的,看向杜金花的眼神中滿滿的全是彷徨和迷茫:啥情況,現在咋辦啊。
杜金花太陽穴一跳一跳,本來腰上就使不上任何力氣,整個人暴躁的不行,現在又出了這樣的幺蛾子。
也不知道耿子凡抽什麽瘋,本來人都快要走出去,忍一忍不就好了麽,非要逞一時之氣,把事情鬧得又僵持在這裏,簡直有病!
怎麽辦?她怎麽知道怎麽辦。
如果可以的話,她恨不得開槍把他們都打死,方能解心頭之恨!
杜金花越想越氣,始終想不明白自己造了什麽孽,艱難的挪開一點上半身,手已經伸進衣服裏,握在槍柄上,想着如果今天真的栽了,一定會帶幾個走。
祁麟看她越想越氣,緊緊咬着牙關不住顫抖,臉上一副遭了無妄之災的模樣就想笑,不用多費腦子都能猜到她在想什麽,很想仰天哈哈大笑一番。
這是委屈上了?
嘻嘻,你造了什麽孽?
你造的孽多得去喽。
這些年販賣過多少毒.品、手上沾染過多少個警察的鮮血、直接或間接地,讓多少個家庭家破人亡。
如今可不正好現世報。
“這是什麽情況?”整個花店亂得不像話,隔壁酸辣粉店的賀姨聽見動靜跑了過來。
走到門口還沒來得及走進來,就看見陰三兒帶着兩個小弟,和一群大小夥子扯頭花。
探頭探腦往裏面一看,杜金花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旁邊蹲着一個手足無措的祁麟。
角落裏還有一對兒剛剛在她家買酸辣粉的情侶在看熱鬧。
賀姨……
她看不懂這是什麽情況,問出來的話也沒人搭理,沒見陰三兒他們正打得興頭上,眼睛都紅了麽。
賀姨沒想到自己會落入沒人搭理的窘境,好在救護車鳴笛聲由遠及近往這邊開過來,恰好緩解了她的尴尬。
幾乎賀姨剛走到杜金花身邊,還不等她倆寒暄什麽,醫護人員也飛快地從車上跳下來,擡着擔架往屋裏跑來。
祁麟一時顧不上賀姨,只在匆忙中把人往門外推,滿臉不耐煩道:“賀姨您別在這兒添亂,回去做您的酸辣粉去吧。”
看在賀姨幫過簡天鳳的份上,她也幫她一把,免得她和賀叔一把年紀還要卷進毒販窩裏。
把人趕出去,不等賀姨踉跄站穩,轉身和醫護人員同步往回跑去,“醫生病人在這兒,摔了一跤之後腰部疼痛,我們害怕出問題,就沒敢動她,一直保持這個姿勢在地上,麻煩您快給看看。”
醫生圍在杜金花周圍查看傷勢,祁麟深吸一口氣,雙手叉腰把視線投向終于分開的兩撥人上,沒好氣道:“不打了?”
陰三兒帶着兩個小弟……
臉色十分難看,擡手捂臉,怎麽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事情,真丢臉啊。
至于另一邊的幾個男大學生,則一臉神清氣爽,對比了一下敵我雙方的落魄程度,得出己方勝利的結論,搖頭晃腦嘿嘿一笑,十分嘚瑟。
“該滾滾,我還得送花姐去醫院呢,陰三兒你記得帶人把門關了。”話剛說完,醫生已經合力将杜金花擡到擔架上,往門口的救護車走去。
祁麟也一把拿過挂在門口的外套,匆忙跟着醫護人員走了出去,上救護車之前,還不忘回頭給了他們一個大大的白眼。
荊棘見狀擡起胳膊指着要罵她,還不等說話,祁麟跳上車消失在眼前,可把人氣得夠嗆。
邪火不發出去不行,一條腿伸出去上下晃着,轉頭就遷怒陰三兒:“沒聽人家說嘛,該滾滾,趕緊把門關了,省的回頭丢了什麽東西,再到處碰瓷,這一天天的,真晦氣。”
陰三兒一下子蚌住,他感覺今天受得氣,比這輩子都多。
就在火山即将要噴發的時候,環顧四周一圈,花店門外圍滿了看熱鬧的人群,硬是咬牙切齒把怨氣吞了下去。
中國人看熱鬧的基因是刻在骨子裏,甭管什麽熱鬧,只要動靜鬧得稍微大一些,時間持續得久一些,大家就能駐足,“呼啦”把熱鬧圍成一個圈,興致勃勃開始觀察事情的發展。
至于被看熱鬧的人是什麽來頭,根本不在大家考慮的範圍內。
這不,陰三兒萬萬沒想到,他作為一個陰溝裏的毒販,也有被人當熱鬧看的一天。
“看什麽看,小心把你們眼睛挖出來!”陰三兒能暫時忍耐住,不代表一直被挑釁的羊富貴能忍住,面對大家揶揄的眼神,陰沉着一張臉陰恻恻威脅道。
陰三兒眉心一跳,暗道不好,剛伸手扒拉住羊富貴的胳膊,耿子凡率先一步攔在羊富貴身前:“富,富貴,哥,消,消消氣……”艱難的安慰着。
與此同時荊棘和趙清随也擋在在羊富貴面前,用身體把他和人民群衆隔開,扯着嘴角,對着怒氣難消的羊富貴嘲諷:“怎麽,現在不走,難道要等那老女人回來,報警抓咱們嗎?還是要賠錢?你有錢賠嗎?”眼睛斜睨着瞅羊富貴,好像在看什麽髒東西一樣。
羊富貴剛剛勉強消下去的火氣,蹭的一下又重新冒起來,還真別說,每當你以為怒氣到達頂端的時候,猛地出現一個更欠揍的人,就可以把對所有人的怒氣彙集起來,傾注在一個人身上。
很不幸,荊棘現在就是那個彙集羊富貴所有怒火的人,她敢肯定,如果周圍沒有圍這麽多人的話,這厮的槍肯定第一個崩了她。
氣氛一瞬間僵持住,周圍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兒,聽到羊富貴剛剛近乎于嚣張的話,一時沒忍住,中間隔着荊棘和趙清随兩人,對着羊富貴嗆聲。
羊富貴受不了這個氣,即使耿子凡不住阻攔,身邊還有一個越發煩躁,即将爆炸的陰三兒,氣氛一度要爆炸。
周圍看熱鬧的人謾罵聲逐漸高漲,就在情緒到達頂峰,火山即将要噴發的時候。
一直在旁邊默不作聲的幾個男大學生逐漸不耐煩,操起身邊一個大爺手上的核桃,就往花店玻璃上砸去。
接着又以極快的速度隐沒在人群中,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大爺的主觀意識一樣。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無論是荊棘和趙清随,還是男大學生的站姿,分部站立的地方,隐隐形成一個半包圍的形狀,方便随時保護身後的百姓。
顯然,氣湧上頭的毒販暫時沒有發現,注意力全都被花店被砸破的玻璃吸引去,不太明白老大爺這是什麽情況。
在大家注視下逐漸懵逼,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老年癡呆的大爺……
“不是我,剛剛有人搶我的核桃。”大爺沐浴在大家懷疑的眼神下,百口莫辯。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唏噓聲,大爺看着破碎一地的玻璃,心底盤算一番這個月還剩下多少退休工資,默默算了一個數字之後,蹲着腳轉身就要走,邊走還邊大聲說道:“反正不是我砸的,有本事報警看監控……”說着罵罵咧咧離開現場。
其他看熱鬧的人也被這番突如其來的破壞攝去注意力,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道該看哪裏才好。
就在這萬衆矚目的時候,警笛聲微弱從遠處傳來,慢慢地由遠及近,朝着九街駛來。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警察來了!”
陰三兒反手利落把門鎖上,看也沒看一旁漏了一個大洞的窗戶,轉身踹了羊富貴屁.股一腳:“趕緊開車走!”接着和耿子凡一同跳上車,摁着喇叭令周圍的人群讓開,眨眼間只留下一個車屁.股給大家。
剛剛挑事兒的幾個男大也緊跟着竄進人群中不見,只留下荊棘和趙清随面面相觑,周圍人群也逐漸散去,生怕一個不小心,留下當了冤大頭。
警笛聲貼着久巷略過,又朝着遠處離開,好像剛剛的一切只是幻覺,只留下荊棘和趙清随兩人,對着破碎的玻璃撇撇嘴,從酸辣粉店打包好食物之後,荊棘摟着趙清随的胳膊,蹦蹦跳跳往遠處走去。
一切水到渠成,而安寧和丁康寧前腳剛被救助離開,只剩下祁麟一人依舊陷在泥潭中。
褚年開着救護車,思考該怎麽讓祁麟脫離出來。
只是想到她的性子,倔強又瘋狂,勢必不會輕易罷休,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