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你說什麽?”屠國安正在指揮中心監控九街的全部畫面,剛接起對講,就聽見褚年來了一個驚天大雷,緊接着就看到他轉發過來的信息,順着這個電話號碼定位了一下,再結合祁麟的資料,很快就找到了她的家,手機放在家裏,信息定時發送。
立馬揮手讓監控把金花花店的監控調出來,确實在早晨看見一個姑娘走了進去,又把簡天鳳生前簡單的人際關系調出來,立馬鎖定了那個姑娘是祁麟。
現在不光是他,整個指揮中心的所有警察都聽到了,大家全都一臉不可置信瞅着屠國安,褚年這是……說他中邪不太好,但除了這個說法,也找不出別的可以形容他的詞彙。
屠國安頭都大了,想到昨晚褚年喝的醉醺醺和自己哭着,他在輪回中對一具屍體動了心的事兒,還杜撰出簡天鳳的妹妹和他有過交流,當時自己是怎麽說的?
“行啦,三十歲的人了,一把年紀還做夢呢,你要是真覺得單身時間太長,孤單寂寞得不行,你就養條狗,跟我在這講什麽童話故事,真把做夢當人生呢?”
當時諷刺的有多爽,現在就有多尴尬,感情酒還沒醒呢?
兄弟!現在是執行任務的時候,你在這兒發什麽颠。
整個指揮中心的警察眼神亂竄,互相看着周圍的戰友,八卦之心躍然紙上,褚年這是什麽情況,怎麽突然從唯物主義戰士轉變成了神神叨叨的神棍呢,失戀受刺激啦?
可大家夥也從來沒聽說他有情況啊。
屠國安初中的時候父母過世,是褚年的爸媽把他領養回家,後來養父母也犧牲了,只剩下他們哥倆相依為命。
說實話,如果這人不是褚年,他肯定破口大罵,但讓他相信也不可能,只以為他昨晚喝醉了,現在酒還沒醒呢,不然當年到底在黨徽和國旗下宣誓過,這麽扯的事兒當真,那不是徹底掀翻了唯物主義麽。
屠國安一瞬間不知道該怎麽收場,褚年催促的聲音還在持續不斷在指揮中心響起。
“快點吧哥,那姑娘是個莽的,我真擔心她腦子一熱幹點啥。”褚年只要想到上次輪回她幹的事兒,就忍不住心頭一緊,後背直冒冷汗。
說實話,當了這麽多年緝毒警察,他什麽樣的人都見過,冷血的、暴戾的、心狠手辣以犯罪為樂的、被逼的、甚至天生反社會人格的也不少,但從來沒有哪一個像她這樣,明明幹的都是“好事”,但就莫名給人有一種她不太正常的感覺。
那種生活在紅塵中,卻始終游歷在人間之外的感覺,讓褚年即使在漂泊大雨中緊緊抱着她冰冷的屍體,也總有一種這人一陣風吹過好像就要消失的感覺。
無論是孤身一人輾轉多地,還是為了尋找到那束百合花的來處;還是在兩條生命的選擇下,無視周遭所有人的壓力,将受傷的貓抱在懷中離開;最後連闖一路紅燈,把丁康寧和安寧救出來。
膽大、心細,并且瘋狂。
肩膀中槍沒有停留,車胎被打爆,當機立斷将他倆送到另一輛車上,聽丁康寧轉述她當時說的話,先說明危險,又把半路遇到的女人強硬和他們綁在一起,開車離開吸引毒販的注意力,成功把人救出來。
只可惜,所有人都活着回來了,只有她沒有,盡管她一直在拖延時間,最後關頭還是沒有救下她,如果當時能再堅持一下就好了。
褚年捂着眼睛眼神難辨,舉着手機等待屠國安下令,雙方沉默半天誰都沒有說話,就在褚年即将等到不耐煩的時候,九街另一邊在人群中的趙清随走到無人的角落裏對講幽幽來了一句:“副隊,如果不是你拼死救過我的命,我都懷疑你變節了。”
話一說出口,原本嚴肅沉悶的指揮中心頓時響起一陣爆笑,九街另一邊的荊棘也皺着眉頭出言反駁:“副隊,那祁麟又不是簡天鳳正兒八經的妹妹,別說她倆沒血緣關系了,就算真的有,你信她花一年時間只為了找一束花,然後呢?她要給簡天鳳報仇嗎?你覺得可能嗎,她圖什麽呀?現在最大的可能就是一個陷阱,你已經暴露了!”
別扯了好吧,是個正常人就幹不出這種事情,簡天鳳寶貝借調至山城,她也跟着定居在這裏,簡天鳳犧牲後,她也沒離開,反倒是花一年時間找一束花,然後還和毒枭關系很親近。
什麽時候殺人不眨眼,行事狠辣的毒枭這麽好說話了?最大的可能,祁麟一開始就不是什麽好人,說不定簡天鳳的犧牲也有她的手筆。
“荊棘說得對,你應該是暴露了,現在馬上撤離,趙,南宮頂上。”屠國安本來想讓趙清随過去,但是一想到他吊兒郎當沒個正行的樣子,怕他一時興起直接去找祁麟,別隊友沒救出來,再搭進去一個。
要說屠國安相信不相信褚年,多少有點半信半疑,話雖然說得扯,但是放在褚年這個信仰堅定,正直不阿的人身上,他就是說自己見鬼了,大家夥猶豫之後,應該會買紙錢現場燃燒見識一下。
但現在的情況明顯不是平時,倉庫裏還有倆等着救援呢,在不确定祁麟是否安全的情況下,他不能讓褚年冒險,只能換南宮清風這個生面孔頂替任務,褚年在外圍觀察。
再有最重要的一點,他能輪回這件事情沒有事實依據,萬一呢?萬一就真的是喝醉了,丁康寧和安寧兩條人命,沒有人能賭得起,只能保守行動。
屠國安站在他的總攬全局的立場上,做這個決定完全沒有錯。
但褚年到底是個人,即使平日裏再情緒穩定,終究還是有被情緒支配的時候,明顯不明白屠國安千溝萬壑的心思,頓時着急起來。
他不怕死,但是怕隊友受傷,也怕祁麟撐不到救援,現在明顯出現了變數,以她的性子前一次被耽擱以至于丁康寧和安寧渾身傷殘的情況來看,這一次肯定會改變策略。
“哥,你相信我,現在情況真的很緊急,我們必須要立馬行動,不然會出現傷亡!”褚年急的咬了一下舌頭,硬是留着口水快速說完。
“叫隊長。”工作呢,叫什麽哥。
“隊長。”褚年立馬改口,腳尖朝着車外方向,手已經放在車把手上,克制力依舊強大,已經急的不行,卻硬是沒敢擅自行動。
果不其然,屠國安只嚴肅下命令:“褚年同志,請你聽從指揮,現在此次行動由南宮清風主導,你和趙清随,荊棘配合行動。”
“是!”褚年只聽見自己下意識地回答,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若無其事站在該站的位置,仔細觀察四面八方的路人,耳機裏傳來南宮清風和男人對話的聲音。
想起祁麟的模樣,腦子裏全是那晚的大雨和她蒼白的臉,血跡被雨水沖刷不見,即使緊閉雙眼,他依然能夠感覺到那人還活着的時候,是怎樣一副桀骜不馴的模樣,煙霧會遮擋她漂亮的眼睛,卻遮不住那一身肆意灑脫。
“幹什麽的?”
南宮清風輕輕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駝色的風衣沒有系扣子,腰背挺直衣擺随風飄着,白色的高領毛衣搭配着深藍色的牛仔褲,倒是顯得更加年輕了一些,很像在研究室搞實驗的高精端人才。
與風衣顏色一致的馬丁靴過分幹淨,和耿子凡的運動鞋面對面,伴随着有禮貌的話,把人襯得更加儒雅,一副學者派頭,讓人光是看着就心生好感,就連耿子凡警惕的眼神都放緩幾分。
“你好,我買花。”指着耿子凡身後的金花花店滿臉笑意,還帶着一絲疑惑。仿佛在說:來花店,當然是買花,還能做什麽。
耿子凡語氣生硬:“今天關門了,你去別的地方買吧。”
“為什麽?現在才兩點多一點,門口這麽多花,怎麽不做生意了呢?”南宮清風往店門外的花籃看了一圈,面露不解,還帶着一絲着急窘迫。
“啧,哪有那麽多為什麽,有事就關門了呗。”耿子凡不耐煩揮手,讓他趕緊走。
一般人到這個時候肯定就走了,誰家開門做生意還趕客人,不大吵一架就算好的,但誰讓來人是南宮清風呢,他的任務就是探一下虛實,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好在剛剛那一絲着急和窘迫鋪墊了一下,再糾纏下去也不顯得突兀。
南宮清風從口袋裏掏出煙堆着笑遞給耿子凡一根,緊接着把整包煙也塞進他手裏,耿子凡見他上道,叼着煙低頭湊到對方舉起的打火機猛吸一口。
他本來守在門口就夠煩了,剛剛出來得着急,貨在包裏放着,瘾已經犯了有一陣,現在有人遞煙,正好緩解一下。
南宮清風見他沒拒絕,鞋子在地上來回摩擦,笑容內斂中掩飾不了的焦急,也不廢話,直接說出訴求。
“小兄弟,我是真的有急事,還得麻煩你幫幫忙,今天情|人節我完全忘到腦後,女朋友說了,半個小時之內買不到花和禮物,就要和我分手。”說着還不好意思的從懷裏逃出來一個盒子,打開給耿子凡看到裏面是一個金镯子,盒子夾在掌心,雙手合十請求幫忙:“小兄弟你就幫幫我,麻煩你了。”說着掏出兩百塊錢往他手裏塞去。
兩人好一通糾纏,耿子凡煙也抽完了,低頭一看兩張紅票子差點沒笑出聲,兩百塊能幹個啥,反手連同煙一起給他還了回去:“大哥,真不是我不幫忙,我姐身體不舒服,包不了花,我也不會幹這個。”
“那我自己來,不管好不好看,終究是個心意。”
“我說你這人怎麽這麽軸呢,都已經說了不行,你有這個和我糾纏的功夫,去找別的地方的花店,早就買完拿回家了。”耿子凡現在很煩,街上人來人往的,身後店裏還有一具屍體,滿地鮮血,這人長得人模狗樣,怎麽就聽不進去話呢。
毒販特有的雷達又重新支棱起來,把南宮清風從頭到腳又看了一遍,怎麽看都是一副白白嫩|嫩書生的模樣,實在不像條子。
提起的心還沒完全落下,想起祁麟又重新警惕起來,祁麟也不像條子,更不像在刀尖舔血的人,還不是照樣手起刀落結果了羊富貴,以條子的尿性,他們隊友失去聯系,肯定會派人救援撤離,眼前的男人還真說不準。
根子警惕,店內的悲傷的杜金花一抹眼淚恢複如常,和陰三兒影影綽綽能看到門口的人,也同樣進入戰備狀态,對視一眼握着手槍的手又緊了幾分,同時也防備着祁麟,以防她突然動作,打他倆一個措手不及。
祁麟嗤笑一聲,轉身葛優躺癱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又點了根煙,看他倆渾身戒備,就好像在看游戲裏的小人一樣,像一個過客,既沒有給他們惹麻煩,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地上羊富貴的屍體?誰着急誰頭疼,反正她不急。
門外男人的聲音清冽有禮,不像褚年那般刻意輕佻,當然,也沒有他在路燈下的穩重,這個時候本該他來,但時間卻和上次不一樣,推遲了一些,人也變了。
祁麟心底有些猜想,沒見到人終究不能證實,只能阖眼假寐,無視花店裏緊張的氣氛。
親親小姨能忍受家暴老公出|軌,侄女兒殺個人,她應該也會幫忙善後叭。
祁麟美滋滋地想到,不管之後怎麽樣,只要這邊牽制住毒販,那麽安寧和丁康寧就是安全的,主打一個拖。
杜金花和陰三兒沒轍,見她這麽悠閑,氣得要死,沒想到她這麽混不吝。
但祁麟想的沒錯,誰擔心誰着急,他倆現在急的要死,萬一店外的男人真的是警察,他倆逃都逃不了。
感覺到外面一陣沉默,兩人對視一眼,認命的擡起羊富貴的屍體往後院走去,臨走前還盯着癱在沙發上的祁麟,擔心她沖到門口,大家都玩完。
祁麟輕輕擡起眼皮,知道他倆什麽意思,悠悠說道:“放心,我剛殺了人,還不想吃牢飯。”
“那你倒是過來幫忙啊!”
“小姨,我有潔癖,你會理解我的,對叭?”祁麟嘟嘴裝無辜,杜金花仿佛看到了琳琳當年軟軟叫媽媽的場景,什麽都沒說,嘆息一聲,認命的招呼陰三兒趕緊解決屍體。
店裏緊急處理殺人現場,店門外南宮清風敏銳地感覺到對方警惕起來,以防打草驚蛇,立刻決定撤退,“是我強求了,不好意思啊小兄弟,你知不知道附近哪裏有花店,我好趕過去。”
“穿過久巷再過一個馬路,對面有個小區,小區裏面好像有一家,你找找吧。”
“謝謝,謝謝。”
幾乎在南宮清風轉身就走的時候,旁邊吃粉的女人終于看不下去他滿臉落寞,他的表情無不說明過了半個小時,就真的會被分手,沒忍住出聲幫忙:“根子,你什麽時候能給金花姐的店做主了,上門是客,更何況人家還這麽着急,随手幫一下又不費事。”
耿子凡在爆炸的邊緣,剛解決完一個麻煩,就聽見身邊有點熟悉的聲音,一扭頭看清來人。
“做雞就好好就雞,關你什麽事兒。”言語不留情,把對方遍地到泥裏。
南宮清風回頭,只見剛剛說話的女人臉上瞬間血色全無臉色蒼白。
只見她穿着一身長款毛呢連衣裙,外面套着羽絨服,黑色的長發披散着,一陣風吹過泛起陣陣馨香,溫婉,這是南宮清風對她的第一印象,他不明白對方為什麽要幫他,為着耿子凡的話,避免她難看,還是溫聲道謝:“謝謝你姑娘,我去別的地方看看,來不及分手的話,可能是我們沒緣分吧,我沒時間陪伴她,就不該拖着不放手。”
“不客氣。”譚四丫難堪褪|去,在周遭人群異樣的陽光下,強撐起一抹笑,和南宮清風告別,陰冷的風吹在臉上,她必須用力擡頭,使勁嘟着嘴,才能不讓淚水落下。
“譚四丫,都過去了,你現在自由了,以後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盡管告訴自己已經結束了,淚水還是沒忍住順着眼角滑落,眼底深刻的恨意,讓她想要發瘋,創死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