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窩狐貍
一窩狐貍
山神廟前直接忙到後半夜才消停,該來的來了,該走的走了,石荒一行人這才睡了個好覺。
後面石荒又找了一回花盈袖,借他紙筆給府上管家也寫了一封信,将那群朝廷不知道怎麽安排的瘦馬們一并帶去太傅府。
當然,薛七娘和那個叫“翠翠”的女孩兒被扣了下來,石荒要帶着她們一起下西南。
隊伍裏“三”個女子,一個瘸腿,一個斷腿,一個小孩兒,這讓石荒更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拐個廚子在身邊,還得帶個會醫術的一起帶上。
馬車讓給了三個“姑娘”,再上路時石荒選擇了騎馬,好在之前驿站時就帶上了幾匹多餘的馬匹,石荒騎在馬上和謝寒江一道打頭走着,對自己上馬時熟稔的動作也感到一些不可思議。
“系統,我騎過馬嗎?沒有吧?為什麽我感覺這動作……好像很熟練?我怎麽感覺我騎過似的?”
“宿主,你想說你自己天賦異禀可以直言,沒有必要在本系統這裏找存在感。”
系統看着石荒的資料,冷淡地回怼。
上次的對石荒資料的申請下來了,但是被拒絕了,這次想再申請卻需要操作權限了。1762也有些不明白,這年頭連“申請”這個操作都需要權限了?什麽權限?他接過兩百多個宿主,唯獨石荒的資料是有加密的,系統越發好奇這位宿主成年以前那幾年到底經歷了什麽?
這個人一天到晚都在臉上寫着“生無可戀”四個大字,但是縱觀他的二十幾年人生,除了“倒黴”一個詞能概括以外,大抵還有一定的“很倒黴”體質。
但是能被密碼藏起來的……
1762上一個宿主是一個一心想滅世的魔族大佬,因為愛人死在了天族手上他對天族充滿了仇恨,一生裏三次殺上淩霄寶殿,最後一次甚至坐上了三界之主的寶座,然後他就開始了無盡修煉,最後直接妄圖掀了天道,愣是被天道按死了,但是世界也完了,但凡有點靈智的生物都跟着他一道死了。
系統的任務是帶着大佬尋找他愛人複活的可能或者是給大佬重新找個目标,最終三千弱水看過,在系統的“指導”下,大佬成了三界最有名的渣男……咳,雖然結果是大佬忘不了他的白月光最終帶着白月光的墳進了虛空……
但是!
三界還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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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種形式的HE嘛?!
就連那種陰暗、糜爛、血腥的魔祖他都能一目了然他的一生,這石荒到底是有什麽特別的,需要保密的東西?!一個生活在現代的鹹魚有什麽不能見人的隐私呢?
系統覺得沒有。
他就是天天對着蒼老師的錄像裸奔撸管也不用保密到這個程度吧?作為一個成熟的系統,甚至能親眼目睹它的宿主跟人生命大和諧的全過程的成熟系統,主系統到底藏着什麽東西讓他不能見?
1762沉吟着……一遍遍翻看石荒冗長的資料頁,但是石荒的一生實在是摳不出什麽蛛絲馬跡來可以讓他可以追根朔源那幾年的經歷。
他想問,但是這不符合它的職業素養。
秘密,還是要自己發掘才是最好的。
于是1762開始了新一輪的研究,他一定要找出這個權限,他要扒光這位腦子不正常的宿主最後的底褲。
石荒突然覺得一陣冷意竄上胳膊,擡手露出手肘,袖子裏的手臂已經起了雞皮疙瘩。
天氣涼了?
石荒一手攥着缰繩,另一只手試圖将袖子紮起來,這種大袖真的很妨礙他做事。
謝寒江看到了石荒的動作,突然道:
“大人可是需要一副護臂?”
“你有?”石荒斜睨了謝寒江一眼。
常穿甲胄的人,袖子都是窄袖,謝寒江手腕上确實有護臂,從腕骨一直遮到手肘。石荒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大袖,這袖子折起來好像有些過于臃腫?
謝寒江也意識到石荒袖子過于寬大,便道:
“可能考慮到大人是個文官,大人穿的都是大袖,但總有不方便的地方,府上應該有給大人準備裝飾的腕甲,興許是因為用的不多放在角落了。”
石荒覺得言之有理,放慢了速度等馬車趕到身邊,低頭問了一下趕車的小栓子,這小子雖然長的彪悍實則木讷,就像系統說的,是個憨憨,讓他趕車他便除了趕車別的都不插手。
念及小栓子也是傷勢未愈,石荒也不曾指派他幹過什麽,平時都支使小泉子或者是謝寒江。
但是因為山神廟裏小泉子有所隐瞞的事情,石荒不太想用這個人了,于是臉上已經長出了絡腮胡的小栓子便又現在石荒眼前了,他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
問了小栓子,符伯給他準備的東西裏确實有用來紮袖的護臂和腕甲,但是因為京裏的人一向大袖翩翩,沒什麽機會用到,便壓箱底了,取出來有些麻煩,可能需要停下馬車。
等石荒問及他在上面的東西時,小栓子一臉自然地說出“銀票”二字。
石荒抓緊了手裏的缰繩,不小心夾緊了些,馬匹快走了兩步,石荒回過神來放慢速度等馬車趕上,低頭問道:
“符伯裝了多少銀票?”取個東西都取不出來。
“不多,只有一箱,主要還是錢莊的印鑒,但是考慮到主子在外總有找不到錢莊的時候,就備了少許現錢。馬車裏一共帶了一箱銀票,一箱碎銀、一箱銅板、兩箱金銀元寶,其他都是一些大人穿慣的府上繡娘裁的貼身衣物和遠行的鞋襪。其他東西符伯說主子沒什麽挑剔的,便到了當地再買就是了。”
石荒:……
馬車裏三個人聽見了馬車外的對話,戴着手帕現制的粗制濫造的面紗的方清平低頭看了一下屁股下的軟墊,好像這個馬車裏一共六個大箱子,分別擺在馬車的三面,其中兩個此時就在他的屁股底下墊着……
要不要猜一下這一堆箱子裏哪個是石太傅的衣物?剩下那些哪箱是元寶?哪箱是銀票?
京城的富家子弟,錢都是用銀票元寶來算的嗎?這年頭的文官俸祿到底是多少啊?!
石荒想起出門時符伯苦口婆心拉着他的手告訴他,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一定要吃最香的、穿最好的、住最貴的……石府歷代累積的錢財,別省到他這兒還能帶進棺材裏都塞不下。
哦……原來不是客氣,也不是玩笑話,他是真的有錢啊……
石荒和系統算了一下能用三匹馬拉的馬車裏,箱子裏到底裝了多重的金銀財寶,一時之間都相對無言了。
最後系統言:
“宿主,這些都是小的,想想那枚錢莊的印鑒,怕那才是最值錢的東西,這一箱箱金銀珠寶在印鑒面前怕是都不夠看的。”
石荒咂了咂嘴,那麽對于後面的路……他有個新的想法。
“離城池有多遠?”
石荒駕着馬走到謝寒江身邊問道,謝寒江看了一眼天色,道:
“不方便夜裏趕路,馬匹比人更需要休息,今晚怕是要露宿荒野了,按照教程,應該三天後到岷蒼府,等到府城再進行補給。”
“加快些速度吧,日落以前穿過峽谷,還得找地方起竈架鍋,一會兒看看馬車裏那幾位姑娘,總有個會做飯的,讓她們幫忙,他們動嘴,你們動手。”石荒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說道。
謝寒江摸了摸鼻尖,他知道他們一行人做飯不好吃,但是好歹還是能吃吧?但是也不敢反駁,畢竟要是有會廚藝的,何必讓他們上場?
“是。”
馬車進度加快了,石荒問了一下系統,得知馬車裏三個人眼觀鼻鼻觀心坐着一句話沒說時不由得對方清平大失所望。他這個商會少東家到底靠什麽立足?賣慘嗎?給他們仨關一塊兒不是看他們上演“一二三,木頭人”的把戲,是希望方清平抓住時機從薛七娘或者是那個翠翠嘴裏套出點東西來!
啧……
夜間宿在荒野,林地邊緣一群人晚飯後圍着篝火坐着,方清平挨着石荒,小泉子在一旁和謝寒江說話,薛七娘挨着翠翠,各自無言。
石荒看着“噼啪”作響的篝火,心裏對這一群各有心思的人感到無奈,好比組團下本,結果隊友一個比一個能拖後腿不說了,隊伍裏還有別的隊安排的二五仔。
啧……毫無游戲體驗。
小泉子和謝寒江說了一會兒後坐到了石荒另一邊,從馬車上取下來的毯子分別給了兩位女士和方清平一張,方清平點頭致謝,發髻上的步遙又一次砸了臉,方清平熟練地把它撥到一邊,和石荒一般頂着篝火繼續發呆。
小泉子看着石荒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石荒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是也不是很想理他,這會兒寂靜裏帶着嘈雜聲的篝火堆難得讓他心裏平靜下來,他不是很想去打破這種難得的安寧。
但是偏偏有人不想讓他安生。
“大人……您能跟奴說說……奴可是哪做錯事了?”
小泉子期期艾艾地看着石荒,低聲道。
方清平聞言看了眼跪坐的小泉子,又看了一眼不為所動的石荒,沒有說話,只是裹着毯子從小凳子上站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謝寒江坐的枯樹的另一頭。
倒在地上的枯樹是個很好的座椅,上面除了謝寒江,還坐着幾個湊着頭說話的将士,但是方清平坐下後一群人不約而同地換了位置,把枯樹留給了謝寒江和方清平兩人,各自在火堆邊上席地而坐,還時不時地偷偷把視線瞟向謝寒江二人所在。
方清平:……
謝寒江:……
方清平走之前手避在陰影裏拍了拍石荒的肩膀,石荒回頭時只見被留下的小圓凳,凳子上還貼着墊子,有點眼熟。
石荒順勢從地上起身坐到了凳子上,這幾日傷口在結痂,紗布今日剛拆,胸前總有些癢,他也有些難受。
“為什麽要這麽問呢?”
石荒溫聲細氣地看向小泉子,笑吟吟地模樣看着面前這個十五、六歲城府還不到家的小孩子似是紅了眼眶,但是石荒內心平穩的就像一條直線,毫無波動。
“大人……都不怎麽吩咐奴做事了。”
小泉子低聲說着話。
石荒問道:
“那我不吩咐,你就不做事了嗎?”
“沒有沒有,奴還是做事的,奴的職責就是照顧大人。”
“嗯,”石荒點了點頭,和煦且無懈可擊,“那既然你把自己的事情都做好了,我為什麽還要吩咐你做另外的事情呢?”
“不一樣……”小泉子看了一眼石荒,總覺得這樣的石太傅看起來讓人有些心悸,不敢高聲,道:
“幹爹說,如今主子信任一個奴才的時候是會吩咐他做事的,而且需要奴才跟在他身邊的,但是從山神廟出來以後大人好像當奴不存在了一樣,都不搭理奴了。”
石荒面容平和淡漠,看着小泉子的表情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說出來的話卻讓肖泉臉色變了。
“我為什麽要信任你?”
不等小泉子說話,石荒又說道:
“是因為你是王爺派來的人還是因為你對本官藏藏掖掖,有所隐瞞?”
“大人……奴沒有!奴不敢!”肖泉驚慌地俯身,連聲道。
“沒有?不敢?”
石荒反問:
“再見到薛七娘一行人的時候你就知道她們的身份,知道她們是瘦馬,而她們從西南來,瘦馬是替達官貴人,富商巨賈豢養的後院的玩意兒,她們不可能自己逃得出來,尤其在朝廷和西南暗流湧動的現在。告狀的方清平一路逃到京城,在宮門口都能被人追殺,西南又怎麽會放過這些接觸過他們陰暗面的瘦馬逃出西南,平平安安走到京城?
你是宮裏人,你比本官更懂得這些東西,可是你什麽都沒說,要不是本官自己猜到了她們是身份,你或許也不會說出來,這個線索就這麽錯過了。
你在保她們。或許現在你該跟她們做到一處去,等到本官什麽時候有心情了,把你和她們一塊兒審一審!”
話音剛落,肖泉白了臉,顫顫巍巍地怕進兩邊,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被石荒擡腿一腳踹了出去。
肖泉砸到篝火邊,險些滾進火裏,早就注意到二人在說話的其他人眼見着石荒動手,哦不,動腳,動也不敢動,連看都不敢明目張膽地看。
同行幾日,載在這位年輕太傅手裏的兩撥山匪,還有今日帶在身邊的兩個瘦馬,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石太傅做事自有主張,且……心狠手辣。誰敢去觸他黴頭?沒見謝長史和那位石太傅從府上帶來的姑娘都坐着沒動嗎?
肖泉爬起來時石荒已經坐到了一旁的吊床上,翻個身躺了上去,似是準備睡覺了,于是肖泉在篝火邊對着石荒直挺挺跪着不敢動了。
謝寒江看了一眼小泉子的背影,轉頭看了一眼挨在一起的那對瘦馬,指腹在腰間的刀柄上劃過,沉着臉無話。
方清平看了看小泉子,又看看閉上眼睛的石荒,神色自若地一瘸一拐走到石荒旁邊的幹草堆上躺下,用毯子一蓋,也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