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狠手辣的年輕太傅
心狠手辣的年輕太傅
薛七娘活了十八年,走過最遠的路不是從端州漢陽府到京城的路,而且面前這位年經輕輕的欽差的套路。
看着被壓在門外的那群打劫她們的山匪,薛七娘眼神發飄地看向一旁負手而立的紅衣小郎君。
“您到底是……什麽官兒啊?”
四品武将他呼之則來,揮之即去,如臂指使;府城縣令對他畢恭畢敬,令行禁止;就連一旁趕到的大理寺判官也得對他彎腰,喊聲“大人”……
早在驿站起火之前謝寒江就吩咐人去快馬加鞭回京城把大理寺的官員帶過來,如今驿站的事情已經收尾,又快馬加鞭趕到了村子,恰好遇上埋伏在村子裏的一衆将士,轉頭就去聯系了附近的府衙,帶着官兵将準備打劫村子的一群土匪抓了個正着。
“我?”石荒挑了下眉梢,低頭看向薛七娘,笑道:
“本官禁衛軍右衛将軍,正三品!”
謝長史手裏拿着繩索捆完一個正準備走向下一個,聞言突然腳底打滑給了面前的人一腳。
悄咪咪把自己往暗處藏的方清平小腿突然挨了一腳,抱着無辜被牽連的腿單腿跳了兩步,轉頭看向謝寒江的眼神要多控訴有多控訴。
謝寒江抹了把臉,對着方清平拱手道:
“抱歉!”
“啪!”的一聲,手裏握着的繩子直接抽了面前的方清平一巴掌,方少東家剛站起來被迫又捂着臉蹲了下去。
謝寒江看了看方清平,一扭頭對上了小泉子看來的複雜的目光,謝寒江再一轉頭,對上了石荒看來的目光,石荒笑眯眯地對謝寒江道:
“謝長史,不要欺負我的丫鬟,雖然她模樣清秀了些,但是畢竟是個姑娘。”
謝寒江艱難地替自己辯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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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下……不是故意的。”
“記得給人家道歉,女孩子細皮嫩肉的,要是傷了你得送藥一直到她傷好為止,要是留疤了本官跟你沒完。”
謝寒江:“……屬下遵命。”
于是半蹲下身查看這位“細皮嫩肉”的“丫鬟”有沒有被抽出傷口,一時間,眼神對上的謝寒江和擡起頭看來的方清平表情都很有些一言難盡。
鞭子抽的只是一道紅印,不到天亮就能消,倒是被踹的那一腳……躲在馬車後的謝寒江深情凝重地看着方清平小腿上青紫的一大片,低聲道:
“我不小心碰到一下怎麽就這麽嚴重了?”
方清平一臉冷漠,聞言扶額苦嘆道:
“将軍也不看看自己穿得什麽鞋!你一個習武之人的一腳,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骨頭沒斷已經是幸運了!”
謝寒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腳上嵌鐵片和刀片的行軍鞋……再看看瘦不拉幾,一看蒼白的方清平……宮門前登聞鼓的三刑行刑時他也在場,知道這個年輕人骨頭有多硬,身上傷有多重,料想這麽個白斬雞傷愈起來也是慢的,怕不是還跟石太傅一樣,身上紗布都還沒拆完……
謝寒江揉了揉發僵的腮幫子,磨了磨後槽牙,從腰帶裏掏出一只小瓶子遞過去,道:
“軍用的跌打酒,比一般買到的好使,你要不試試?”
方清平接了過來,倒了一點在手心裏按在小腿上揉着,疼得呲牙咧嘴的。少東家出生到現在二十多年,這半年來是把所有苦難都受了一遍,衷心覺得自己是從前享的福太多,導致現在受了報應,最大的報應就是時懷韌那個狗官,然後報應在他身上降臨時行刑的劊子手叫石太傅!
姓謝的就是石太傅的狗腿子,都不是好東西。
石太傅的狗腿子此時問道:
“好用不?”
看方清平揉得都沒力氣了癱了手,謝寒江伸手替他将襪子系上,褲腿放了下來,方清平坐在一個小圓凳上,旁邊放着明亮的燈籠,謝寒江半蹲在他面前,伸手倒是方便。
方清平裙擺一甩把褲子遮住,含糊地“嗯”了一聲。
“将軍,大理寺的人來了。”
一個甲胄加身的士兵大步流星走過來,朝謝寒江拱手說道。
謝寒江站了起來,回頭問道:
“大理寺來的是誰?”
“主簿花盈袖。”
“他一個管文書的來幹什麽?”
謝寒江不解,小聲喃喃道,末了回頭看向方清平,問道:
“能走嗎?我送你進屋?”
“能!”
一個字方清平說得斬釘截鐵,謝寒江點了點頭當了真,于是就轉身跟着來人走了,去接大理寺的人。
花盈袖是個眉目清秀的年輕人,同謝寒江自幼一同長大,但是在入仕時産生了分歧。謝寒江父親是個儒生,覺得整天打打殺殺的不好找媳婦兒,于是致力于把打小招貓逗狗的謝寒江送去禦史臺跟人吵架或者翰林院休養生息;花盈袖是個一腔熱血憤報國的纨绔頭子,京城四道十二坊的但凡有胳膊粗的樹就沒有沒被他爬過的,于是入仕首選就是禦林軍。
結果這二人得知對方同自己擇向相反時都打着給兄弟撐腰,為兄弟兩肋插刀的想法改了志向,于是陰差陽錯地原本就錯過的兩個人又錯過了——
花盈袖因為一手好字被大理寺寺丞挑中,去大理寺做了錄事,後來升任了主簿,整日與文書、卷宗打交道,貓嫌狗憎的一個纨绔硬生生被磨平了棱角,變成了死水一潭的大理寺史上臉最臭的主簿;
謝寒江因為想幫花盈袖撐腰的想法過于強烈,選拔時過于賣力,一手功夫被路過的某個大将軍一點,就入了禦林軍,從校尉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右衛将軍。
後來因為一些職權上的摩擦和公事交集,開始走到了互看不順眼兒的地步……
謝寒江嫌花盈袖墨跡,花盈袖說謝寒江粗魯,每每這二人碰一塊兒,兩邊都擔心他們說着說着會直接打起來。
“袖袖……”
謝寒江剛從樹後晃出身影,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下馬的人就因為嘴賤收到了砸來的一團包裹。
“咚!”的一聲,不知道包裹裏裝的是什麽,光聽着都響。
旁邊的人倒抽了一口涼氣,紛紛後退了兩步,以免到時候打起來血濺三尺的時候殃及池魚。
“滾你媽的袖袖!姓謝的你一天不給老子找點事兒你不痛快是吧?!讓你去西南道查案,不是讓你一路查到西南道!這一路走下來才幾天?我他媽大理寺的人不用休息的嗎?連着端了兩個山匪窩了!這次又他媽一個活口沒有是吧?!你他媽是閻王嗎?走到哪死到哪!老子不是判官手裏沒有陰陽簿,你知道這些雜碎的身份有多難查嗎?!啊!你不知道!你他媽管殺不管埋!你大爺!”
英俊但是臉色黑沉的青年一下馬就砸了謝寒江,完了之後嘴裏一陣突突突的罵,突得謝寒江腦瓜子嗡嗡的。
等人罵完了這才小聲道:
“這次有活口。”
花盈袖朝着謝寒江看了一眼,眼神兇狠,謝寒江轉過頭去,花盈袖氣笑了,斥道:
“老子是不是該謝謝你啊?!”
謝寒江摸了摸鼻尖,轉過臉對着花盈袖笑了一下,道:
“不用謝,主要是這次太傅大人沒有說讓要全宰了,我就自作主張留了幾個活口,也問過大人了,他說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社會渣滓,沒什麽太大價值,跟西南那邊兒沒什麽關系,有活口還能方便大理寺和當地縣衙審案子,于是就更有理由留下倆個活口了,你要不先去看看?”
花盈袖眉頭皺了一下,聽到最後翻了個白眼,橫了謝寒江一眼。
“大人在哪?合該打聲招呼。”
“廟裏吧?剛剛在跟那個西南來的老鸨說話呢。”
“老鸨……”花盈袖皺着臉,轉頭喚來一下手下讓他去看看石太傅在哪,要是在跟人說話就等一會兒,說完了有空了再來通知他。
少年太傅啊,聖旨剛出來時京城裏引起軒然大波,如今對這位過于年輕的太傅大人,也是毀譽參半。
“這什麽東西?”
謝寒江舉着包裹問道。
花盈袖看了眼包裹,又看着謝寒江,一字一句道:
“這不是您要的胭脂水粉嗎?”
謝寒江眼皮子跳了一下,注意到周圍人閃躲的眼神,頓時瞪了花盈袖一眼,這癟犢子肯定是又在背後編排他什麽了。
“這可不是我要的……你給我記着。”
謝寒江指了指花盈袖,同樣加來一個自己手下的人,把包裹遞給他後耳語了幾句,底下人拿着包裹往山神廟走去。
花盈袖往四周看了一眼,附近縣衙的牢車趕來了,花盈袖直接招呼人把那群五大三粗的土匪押上車,活的帶回牢房,死的拖去義莊,讓人給他們畫像做記錄。
“诶,姓謝的,你們這一路到底怎麽回事?你們走了五天,我大理寺跟着走了五天,一天都不帶歇的,再遠一些出了京畿,大理寺可算是夠不着了,要跟當地縣衙府衙聯手的,你能不能給句準話兒,後邊兒還死人不?”
謝寒江瞥了一眼花盈袖揣着手站立的模樣,眼神涼涼撇過來,笑得還有點邪氣,謝寒江搖了搖頭,道:
“不好說,上一回是來夜襲,沖着大人的命來的,一次沒有得手下一次會更謹慎,沒這麽快。這次是一群……女子進京路過被打劫了,恰好都在廟裏歇腳,我跟大人都估計這幫雜碎是往京城走,這路上明晃晃的一個村子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所以算是甕中捉鼈,守株待兔,巧合罷了。下一次?什麽時間?什麽地點?誰還會提前通知不成?”
花盈袖擡了擡下巴,意味不明地“啧”了一聲。
“總不能天天跟着你們了吧?我家大人按照腳程看估計也到西南了,衙裏大部分人都帶走了,要不我一個主簿也犯不着走這一趟,這也不是我的活兒……”
“要不你一會兒問問太傅大人?”謝寒江提議道。
花盈袖沒有回複,只是斜睨了謝寒江一眼,看不出情緒來。
謝寒江笑道:
“你別這麽看着我呀!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現在就是反撥給太傅的,我肯定替他想啊,而且上回吧……”
謝寒江突然湊近花盈袖,花盈袖避開了,被謝寒江勾着脖子一把撈回去,聽這玩意兒放輕了聲音神神秘秘地說道:
“上回驿站那一出,你是不在場,石太傅年紀雖然小,但是一身氣勢站在那兒跟我家老頭子發威有的一比,我汗毛都豎起來了。那心狠手辣的模樣……我還漏了一個滅口的探子沒發現,還是大人自己出手,随随便便往灌木叢裏一扔,直接一劍穿心!出手的動作快得我都沒反應過來,我都險些以為我得交代在那兒了。”
“喲……還有你謝大公子怕的東西,真不容易。”花盈袖抱着手,開口就是嘲諷。
謝寒江白了他一眼,道:
“有本事你一會兒見到大人別慫,我認你是條漢子。”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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