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群沒用的廢物
一群沒用的廢物
“這哪?”石荒睜眼後一臉的冷漠不好惹。
“宿主,這是一個廢棄的後花園。”系統倒是有些跳脫,稚嫩的聲音裏飽含着藏不住的笑意。
石荒不想知道關于那條“蚯蚓”的所有事情,他還停留在他被一個男人公主抱的世界觀破碎中。
“導航,回府。”
“宿主,不想知道哪個男人長什麽樣嗎?不想知道後來發生什麽了嗎?不想知道那個男人的身份嗎?”
石荒站起來檢查了一下,嗯,衣衫完好,身上無不适,錢財俱在,随着系統一口一個“那個男人”石荒臉色愈發不好看。
“1762,導航!”
石荒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好的宿主,”系統無不遺憾,有些興致缺缺,然後不知道又發現了什麽東西變得激動非常。
“宿主,這花園是你家隔壁鄰居家的,離你自殺失敗的枯井非常近!”
自!殺!失!敗!
石荒仿佛中了一刀,拍着身上灰塵的手一頓,深呼吸,再深呼吸,然後看破紅塵地又說了一句:
“導航,回府。”
“好的宿主,來來來,往左,看到那條荒草叢生的石板小路了嗎?踩它!請無情對它進行慘無人道的踩踏!不要憐惜路邊的野花!然後看到那條在往下掉瓦片的連廊了嗎?上去吧皮卡丘!順着他走到頭,要小心熱情洋溢的破磚爛瓦随時會掉落……”
醒來的石荒自己在系統熱情洋溢的“瘋狗式導航”下一臉冷漠地走回了太傅府,守門的一臉迷惑,他家大人今天出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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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家大人出沒出去不知道,但是今日太傅府确實有一位不速之客。
石荒一臉冷意地看着這位不客氣地坐在主位上的不速之客,說出的話也挺不客氣的。
“你來幹嘛?”
景徒雅眉心不展,見此翻了個白眼,等符管家端着茶水進來又是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道:
“石太傅身體可好些了?”
符管家仔細掃了一眼石荒沒缺胳膊沒斷腿看起來完整的一個人樣稍微松了口氣,這才退下了,對景徒雅的問候一臉的欣慰。
石荒落座,端着茶水小口喝着,等符管家一走把茶杯擱下,雙手往袖子裏一揣,往椅子一歪道:
“有屁就放。”
景徒雅擡手就是一扇子對着石荒砸了過去,道:
“姓時的你這脾氣是越來越大了,本王堂堂攝政王你這麽對我說話,你腦殼不想要了是吧?”
“不要,摘了吧。”石荒漫不經心地回應道,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景徒雅倒抽了口冷氣,指着石荒還罵不出口,完了嘆了口氣,沒好氣地道:
“行了行了,幫個忙。”
“不幫。”
“……你好歹是個太傅!什麽事兒都不敢白拿俸祿你好意思嗎?”
“好意思啊,不勞而獲的生活是人間理想,你要看不慣收回呀,誰想當誰當去。”
景徒雅頓時睜大了眼睛,看着石荒竟然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意思,這狗東西好像真的無所謂丢官還是丢人頭的樣子?!景徒雅自識文斷字以來從未有過如此強烈地想說髒話的時候,但是肚子裏搜刮了一大圈竟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能用來罵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東西的。
石荒歪坐在椅子上,雙手揣在袖子裏,滿臉是一副看破紅塵準備敲木魚的祥和。
“西南道的方清平,”景徒雅一點彎子都沒繞,直言道:
“你親自送去敲登聞鼓的那個,你應該沒忘吧!”
石荒眼波晃了晃,景徒雅抓住這“一線生機”,有些頹靡地說道:
“他所告的人牽涉巨大,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查完的,西南道那邊,你得替我走一趟,親自去看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去?”石荒低垂着眉眼,看不出臉上的情緒,“朝中大臣死絕了不成?查一個案子要我一個太傅去?我是文官,這是大理寺,是刑部的事情,關我什麽事?”
景徒雅聞言臉色有些發沉,低聲道:
“在你面前我也沒什麽不能說的,西南道最大的官兒就是端州知府,叫時懷韌,這個人……身份有些特殊,大理寺還是刑部的人去怕是壓不住他。”
“哦?”石荒眼皮子一撩,看了景徒雅一眼。
“時懷韌是我父皇一手提拔的,當年端州生亂時懷韌奉命平亂,後來便沒有召回,直接封了太守留在了端州,這人在端州紮根數十年,根深蒂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撼動的。”
石荒眼神閃了閃,眼皮半阖,手伸出袖子支着額頭靠在了椅子上,問道:
“那怎麽說他身份特殊?就因為他是你父皇那一輩的老人?”
景徒雅臉色有些發青,擡手按了按額頭,似在斟酌語句,緩慢地說:
“時懷韌……的第一任妻子,對外說是病死了,實則入了我父皇的後宮,當年時懷韌奉命平亂,後來留在西南道,旁人只道是皇恩浩蕩,但其實……”
“算是流放?”石荒咂了咂嘴,說出了景徒雅未能說出的後半句話。
景徒雅臉色難看地點了點頭。
“現在那個女的呢?”石荒問道。
景徒雅擡眼看了眼石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
“早死了,皇兄登基的時候下的第一道指令就是除了中宮太後其餘妃子全部陪葬了。”
石荒點了點頭。看了眼景徒雅的臉色,有些恍惚地問道:
“你沒說完吧?還有什麽?”
“時懷韌現在底下有個兒子,說是第一任妻子故去後收養的義子,但是我曾經在西南之地見過那個人一面,與我皇兄差不多年紀,容貌……像極了那個女人。”
石荒抹了把臉掩去震驚的臉色,低聲問道:
“那個時候,已經入宮了吧?”
“是——”景徒雅撐着額頭,一副不願面對的表情艱難地說道:
“那個女人跟着我父皇的時間比我母後還要早,皇兄是在那個女人正是封了貴妃以後母後才懷上的,按照時間來算,時懷韌那個兒子懷上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在宮裏快一年了。”
石荒不懂,不想懂,但就是懂了,且大受震撼,悄悄問道:
“你父皇知道這事兒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沒說過,這怎麽說的出口……”
“啊……”石荒咂咂嘴,仔細琢磨了一番這一群人的關系以後……
“既然先帝已逝,那個女人也陪葬了,當年之事不過是你的猜想,也有可能那個人當真就是因為長得像那個女人才被收在身邊的呢?是個巧合?且就是這事兒是真的,時懷韌敢承認嗎?不影響查案吧?你不說我不說,他時懷韌再是老臣又如何?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一個臣子還能登天了?”
“時懷韌手中有我父皇留下的一張空白聖旨。”景徒雅道。
石荒啞然了一下,随即氣笑了,問道:
“你爹是不是有個什麽大病?”
景徒雅捂着臉不想面對這個話題,子不言父過,何況死者為大,他說什麽都不合适,主要是他也想這麽問……
“你可幫幫我吧,我實在是手上無人吶,”景徒雅開始叫苦了,走下來坐到石荒旁邊的椅子上,隔着一張方案對着石荒打感情牌。
“如今滿朝文武我找不到一個能為我所用的,我壓根兒沒想過稱帝,手裏的人沒有能查這麽大案子的,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倒是算得上剛正不阿,但是對上端州太守還是品階不夠,給個欽差他們也硬氣不起來,在西南道處處受掣肘,如今人還沒到西南道就收到了那邊來的下馬威了,我生怕他們活不到西南道去。方清平在宮裏都被暗殺兩回了,這樣下去還查個鬼啊!”
石荒一時沒憋住,笑了出來。
“你別笑,我認真的!”
石荒深呼吸一口氣,很是真情實感地感嘆了一句:
“一群沒用的廢物。”
“荒爺,我是真沒法子了,我知道你厭倦官場,這樣,我給你個保證,西南案查完了,我準你辭官還鄉,夠不夠!”
石荒眼睛一亮,對上景徒雅的眼睛,認真道:
“當真?”
“當真。”
“好。明日早朝,我會按時去的,你準備聖旨吧,領完職我直接出京。給我幾個功夫好的武将跟着;再給我一個懂西南方言的小厮,最好是你身邊的;方清平作為證人,我要帶走,要他給我領路,宮裏你找個替身;再給我個信物,我要先斬後奏的生殺大權。”
從石荒第一個字出口,景徒雅就松了口氣,一臉欣慰,前面的聽着都是點頭,知道聽到最後一口氣差點岔了,伸手按住石荒的肩膀,義正言辭道:
“我是讓你去查案的,不是讓你去把人殺光的。”
石荒笑了,悠悠地轉頭看向景徒雅,笑話一般地問道:
“堂堂一州知府被人告上禦狀了,底下的人能有幾個是好鳥?你要是當真想做件好事,想查這個案子,西南道這次一定會大換血,你必須做好整個西南道官官相護,沆瀣一氣,一個好官都找不出來,從上到下全都可以被殺頭的心理想法,我離開京城那日起,你就得為西南道重新選官了。或者……你想重重拿起,輕輕放下?殺兩個以儆效尤……”
不待石荒說完,景徒雅眉頭就越皺越緊,沉聲打斷石荒,道:
“查,必須查,一個不能漏。”
石荒拍了拍景徒雅搭在他肩頭上越捏越緊的手,笑道:
“那就對咯。你記住,我就是去殺人的。”
景徒雅擡頭,對上石荒無半絲玩笑的眼神。
“西南道的官員,由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去查,讓他們去從一堆腐爛生蛆的爛人裏洗出一個好人來,讓他們從我刀下挖出一個還能看的官兒來,否則我一個不留。若是找不出一個好瓜,整個西南道盤根錯節的不管是官還是匪,但凡有一星半點的黑印子,我株連三族。我只管殺人,讓他們去查案,去救人。”
“那你的名聲……”
“無所謂,我本來就西南道查完就辭官了,後續收尾就是你的事情了。”
景徒雅站起身來,走到屋中,對着石荒一揖到底,石荒霎時驚得坐直了。
“一切就有勞太傅大人了。”
直到景徒雅走後,石荒都還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坐姿,良久,石荒突然深呼吸一口氣回過神來,端起茶杯嘬了一口,茶水已經冷透了,入口直發苦。
“宿主,你是要替景徒雅立威嗎?順便收攏西南道的民心?”
系統問道。
石荒眨了眨眼睛,沒有回答,放下不入口的茶水擡頭看着頂上繁複的天井,良久突然笑道:
“1762,你看景徒雅是不是有一點兒帝王的樣子了?”
系統沒有回答,也無法回答,或許石荒也并不需要它回答。
石荒長舒一口氣,靠着椅子閉上了眼睛,把眼裏的厭倦和疲憊一并遮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