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
李浈娘目光閃爍, 隐約猜到吳家女為什麽而來,挑釁道,“是又如何, 不是又如何?”一個普通女子,即便能見鬼, 又奈她何?
話畢,李浈娘望着吳氏女清冷絕色的臉, 胸中妒火上行, 賈琛定是被這張臉迷惑了!
若是她也在吳氏女臉上撓道疤,用鬼氣“腌着”,不知會不會如朱生的腿一般, 生瘡潰爛, 惡臭不止,到那時,賈琛還會要她嗎?
李浈娘越想越是, 臉上露出狠戾冷笑, 五指成抓, 長甲畢現, 便往吳家女臉上抓去。
吳熳只見李浈娘靈逸的身子, 輕飄飄朝她撲來, 速度雖快, 但沒甚力道。
在她的指甲将要靠近時,吳熳微側身, 便躲了過去, 手上馬刀一橫, 朝她背後一抽,就聽她一聲慘叫, 撲倒在地,背後斜橫一道三指寬灼痕,衣物俱毀,露出灼紅的皮肉。
吳熳訝然,她沒用異能……
複低頭看向手裏的刀,是了,刀是胤礽遞給她的,怕是那人抽了紫氣附着在刀上。
吳熳略不悅,她是來練手的,不是來躺贏的。
“卑鄙!”
李浈娘見到充盈着紫氣的刀,心生嫉妒,尖斥了一聲。
用賈琛之物也就罷了,還藏在鬥篷裏偷襲,算什麽本事!
李浈娘眼下忘了她是個鬼,而吳熳是人,兩者本身就不對等之事。
吳熳亦無奈,遂将馬刀插到遠處,示意李浈娘,如此公平了,再來。
李浈娘眼中果閃過喜意,又現惡意,衣袖一揮,消失在原地,轉瞬又出現在吳熳左側,卻被一團火擋住去路,她慌忙後退。
Advertisement
還沒來得及思考此火從何而來,便見那火分成幾小簇,飛速朝她射來,李浈娘隐身,險險躲過。
她是個真正的閨閣小姐,哪懂什麽攻擊之術,見了火焰能如此用,自靈光一閃學了去,揮袖,鬼氣似一股股利箭沖着吳熳而去。
吳熳一時找不到李浈娘的方位,鬼行動不像人,會跟空氣産生摩擦,發出響動,但是李浈娘身上的鬼氣掩蓋不了,每次她靠近,吳熳都能明顯覺察到不尋常的冷氣。
所以,鬼氣所成的箭襲來,她雖看不見,卻有熟悉的冷氣撲面,吳熳迅速在正前方立起一道火牆,順勢打了幾簇火苗出去,但沒有擊中。
耳邊又有冷氣拂面,她一個矮身,躲了過去,擡腳一掃,只覺從一道寒氣中穿過,不能造成傷害。
吳熳挑眉,看來只能用紫氣和異能等存在異次元中的技能,才能攻擊這些異次元鬼怪。
遂待李浈娘再來時,她故技重施,只這次在腿上覆了一層火焰,李浈娘果然被掃飛在地,翻滾好幾圈,衣物又被灼焦不少。
吳熳頓覺無趣,她高估了普通鬼的實力。
李浈娘的攻擊無力,且無章法,完全依靠瞬移和隐身技能,吳熳只要稍加判斷,就能對付,比起一出手就讓她動彈不得的趙老三之流差遠了。
吳熳搖頭,與她練,還不如整夜用異能罩住她的墳收獲大些。
所以,也不玩了,抽回墳墓上的火焰,形成一個半圓罩子,将她和李浈娘罩在其中,再次問她,“何玮書是你殺的嗎?”
李浈娘不答,只警惕環顧四周,又望向吳熳,反問她,“你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能操縱這些火焰?”賈琛知道吳家女會這些旁門左道嗎?
吳熳吐氣,這女鬼似乎搞不清楚狀況。
她快速縮小罩子,走至李浈娘面前蹲下,聲音冰冷道,“若人是你殺的,便寫份口供,出堂作證,助我夫君洗清嫌疑,我就放了你。”
李浈娘早料到吳家女的目的,偏不想如她願,只道,“不!我倒要瞧瞧你能耐我何?”
吳家女既能找到她,是不是說賈琛也知情?那她就安等賈琛來求她,李浈娘喜上心頭,隐去身形。
吳熳站起身,不停将異能罩子縮小,直逼得李浈娘不得不現形,美目怒視着她,吳熳只冷聲道,“我不想同你浪費時間,想你也沒時間浪費。”
說完,她示意李浈娘看看天際,李浈娘見到東方露白,心下慌亂。
吳熳又道,“人是你殺的,你若不願也行,叫你飛灰煙滅,也算替死者申冤了。”
李浈娘急道,“不不,你不能!我‘死’了,賈琛就會蒙冤……”
“你想多了,”吳熳打斷她,“疑罪從無,懂嗎?官府只是懷疑,沒有任何證據,所以我夫君不可能含冤入獄,反倒是你父親,你說我如此‘神通廣大’,做一兩條假證指向他,正好洗清我夫君嫌疑,怎樣?”
兩廂一逼,李浈娘氣得牙戰,大吼道,“我殺了何玮書又如何,天道都不罰我,你憑甚管!”
吳熳只覺此女似聽不懂人話,費力解釋道,“我不管,我說了,你只要能證我夫君無罪,我便放了你。”
李浈娘眼圈通紅,看向朝霞漸泛彩的天邊,又看看身邊熱烈灼人的火焰,咬牙道,“拿紙筆來,我寫!”
吳熳聞言,拿起胸前的哨子吹了兩個短音。
不多會兒,灰藍的夜色裏跑出來個人影,問道,“大奶奶有何吩咐?”
“去取紙筆來。”
兆利雖不知情況,但動作麻利,取了東西馬上回來,甚至研好了磨。
他只見大奶奶接過東西,放到地上,那筆竟然自己動了,兆利目露驚悚,汗毛豎起,回想昨夜的遭遇,心想,這看不見的,不會就是李二姑娘吧?
李二姑娘的鬼魂真被大奶奶找着了?兆利咽了口口水,他深覺這一夜之遇,比茶館裏的板兒戲都精彩。
李浈娘将口供寫好,簽字畫押。
吳熳接過,掃了一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伏地的李浈娘,她亦明白吳熳之意,只輕哼一聲,別過頭去。
紙上所述,通篇皆是何玮書怎麽引誘、哄騙、強迫無知少女,李浈娘無辜膽小,便從了。
及至她被奸有孕,何玮書擔心事情敗露,影響科舉,強迫她落胎,害死了她和她的孩子,她因此成了怨鬼,不入輪回,便報複了何玮書。
好家夥,沒她一點錯,何玮書罪該萬死。
不過,能洗清賈琛嫌疑就行,李浈娘與何玮書如何,是他們之間的因果恩怨,她管不着,只道,“李姑娘什麽時候有空,我們去一趟衙門?”
眼下即将日出,李浈娘懼怕得情緒失控,看來白日裏是不行了。
李浈娘不應,只說,“你去尋我繼母,她見過我,讓她出堂作證即可。”
吳熳好笑,何氏就是想要好處,才攀扯賈琛是兇手,如今讓她作證,不啻于讓她自打臉說自己乃誣告,何氏能幹?官府如何能采信?
李浈娘咬牙看了看天色,見吳家女不打算放她走,便急道,“我父親認得我的字,家中應該也留有我的筆跡,與這口供一對比,便知真假,而我繼母知曉我與何玮書之事,她重利、骨子又軟,只讓官府威吓她,她便都會說的,天要亮了,快放我回去!”
父親還在順天府衙,若她去了,叫人知道她身死魂活,恥辱便一直洗不掉,父親尊禮重教,一生磊落,她不想讓人再笑話父親。
誰知吳熳紋絲不動,那火光竟離李浈娘越來越近,烘得她像一條離水的魚,皮膚似一塊塊裂開,李浈娘怒氣沖天,“你想反悔?”
是了,換做是她,得了機會,也不輕易放過吳家女的!
吳熳搖頭,眼睛與她四目相對,“用你的魂魄向天道發個誓,我就讓你走。”
李浈娘望着吳家女那比鬼眼還滲人的眼睛,顫抖道,“你別得寸進尺!”
吳熳動了動嘴角,面色認真,不見笑意,“你只需發誓不會傷害賈琛父母及家下任何一人即可,當然,這誓言中不必包含我,你要報仇,随時來,我奉陪,
但你若動了賈家人一根手指,便是天道漏算了你,我也一定會找到你,将你燒成灰,不信,可以試試。”
火焰離李浈娘越來越近,幾乎要燎着她的發絲。
李浈娘沉默,她還想與賈琛再續前緣,如何會傷害他的家人。
何況,她現在根本靠近不了賈家,但她不能叫吳熳知道,發下此誓,對她一絲影響都沒有,張口就來。
吳熳得了想要的,自然會放過她,異能罩子開了口,讓她自行出入。
而後又擡頭望望天,今兒又得了一個關鍵信息,原來這世界真的存在所謂“天道”,日後可以試試開發利用。
李浈娘見吳熳真放她走,心中又起疑慮,不确定踏出火焰圈,又見她望天不看她,想偷襲又見那層層火焰,心生懼怕,只暗暗在心中發誓,等她養好了傷,一定不放過此女。
正當她想遁入墓中休息時,方見荒宅內紫氣氤氲,愣住,賈琛也來了?
李浈娘頓喜,她終于有機會見賈琛了,連忙理發斂衽,眼睛直直望着院中,心裏想着夢中的情郎,身子飄然而去。
卻不想,一堵火牆“哄”地出現,瞬間燒滅李浈娘的好夢,牙縫中冒出三個字,“吳家女!”
吳熳神色漫不經心,清冷漆黑的眼睛瞟過她,“我看還是現在就叫你灰飛煙滅的好。”
話音剛落,那火牆迅速變成了一條長長的鐵鎖,一圈圈圍繞着李浈娘,慢慢收緊,眼看就要碰道她的皮膚,李浈娘全身僵住不敢動,嘴裏求饒道,“我錯了,我不敢了!”
吳熳望着天邊許久,直到太陽即将升起,李浈娘的求饒聲越來越凄厲,方收了異能。
李浈娘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便躲入了墳墓,臨進去時,還情意綿綿高呼了一聲“賈琛哥哥”。
吳熳瞬間眸色發沉,手指緊捏着口供,返回荒宅。
而落在後面收拾筆墨紙硯的兆利,悄悄拉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雖全程都是姑奶奶在自說自話,但他已将內容填補齊全了。
如今,他滿心滿眼都是對大奶奶的敬服,大奶奶不僅鎮得住狐貍精,還對付的了鬼魂,真是高人中的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