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我發現了什麽!”
“修仙黨的福利”
“崽,你聽我一句勸,這麽晚吃零食會胖死的,快停下你罪惡的雙手!”
“小哥哥這麽晚還不睡,發際線一定很感人”
“……”
他下意識地摸了下腦袋,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我發際線還好。”
說着,還不顧彈幕老阿姨憂心忡忡的勸阻,把薯片放進嘴裏嚼啊嚼,“今天下午睡得太久,晚上失眠了。你們呢?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晚睡的理由五花八門從屏幕前飛過。一眼掃過去,冼子玉挑了最先看到的彈幕念出來。
“嗯……那今天,我們就先來陪這位‘分手第一天不知道怎麽才能睡着’的朋友聊天吧。”
他其實不太會跟人打交道,也沒什麽朋友,跟陌生人說話還總會緊張。在網上的交流不用面對面,反而比現實中還要輕松點,所以偶爾晚上沒事幹時會開會兒直播跟觀衆互動一下聊天。
但幾乎都是彈幕說他在聽。聽完了就絞盡腦汁地安慰兩句,深夜知心男主播當得有點笨拙。
冼子玉對這種感情問題沒什麽經驗,一開始時遇到把他當樹洞哭訴的網友還會沒轍。後來才發現開直播的好處:即使他本身給不了太好的建議,直播間的其他觀衆總會或多或少的有類似的經歷,從而在彈幕熱心地裏給予開解和勸慰。
能當個媒介,為大家提供一些交流幫助還挺好的。這麽一想,他就把這個深夜樹洞的功能保留了下來。
但大部分時候,能在這樣安靜的夜晚聽到他用溫軟的嗓音低聲說一句“好啦,不要難過了”,就已經足夠治愈了。
聊了一會兒,有人讓他談談自己最近的動态。冼子玉想了想,挑最開心的事跟他們分享,“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要進新戲的劇組了。”
“哇,接新戲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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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厲害!子玉小哥哥沖鴨!”
“好奇是什麽劇啊,古代還是現代?”
“……”
“參演的人員還沒有官宣,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太多。”
冼子玉說,“不過是一次很棒的機會,我會加油的。如果到時候很忙,就不能經常跟你們一起聊天了。大家也不要再熬這麽晚啦。”
“沒關系沒關系,我們崽出息了,替你高興(姨母笑.jpg”
“小聲問,到時候能發劇組生活照嗎”
“不如先把上周和上上周欠我們的自拍交出來怎麽樣(瘋狂暗示”
“……”
總被崽崽崽崽的叫,他有種自己還是個小朋友的錯覺。
大概是自己的粉絲裏大部分都是長輩?
“我拍照不好看呀。”
冼子玉對自己迷之直男角度的自拍水準認識得很到位,用給長輩彙報的語氣說,“那這樣吧。如果遇到好說話的前輩,就請人幫忙拍張合影發上來給你們看,好不好?”
他說完,舔舔指尖的薯片渣又嘆了口氣,“如果有前輩願意理我的話。”
以前在劇組跑腿打雜的時候不是沒見過業界很有地位的前輩。其中他特別想認識的也有,但都只敢遠遠看着。
那些人們身邊總是圍着一大圈工作人員助理和粉絲朋友,少有閑着的時候,他不好意思湊過去對話合影。
冼子玉心想,怎麽說他這次也是個正式演員了,應該鼓起勇氣來,不能再那麽慫了。
“寶貝不準嘆氣!嘆氣會長皺紋得”
“崽崽別方,你這麽可愛,前輩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新戲一定要火!加油沖鴨”
“……”
“好。”他笑起來,朝鏡頭晃了晃自己手裏空空如也的零食袋,“薯片吃完了。”
“我要去刷牙了,你們也該睡覺啦。下次再見吧。”
關掉直播,他到衛生間刷牙漱口。吐掉最後一口泡沫,漫不經心地擡起頭往鏡子裏看了一眼,卻猛地瞳孔一縮。
洗手臺前鏡子裏的人,模樣變了。
濃墨般烏黑的長發披散着,從肩頭垂到胸前再到腰際,一直向下延伸到了鏡子外面,看不出究竟長度到哪。一雙眼睛霧沉沉的,正失神般直視前方,眼底只彌漫着空洞與死寂。
冼子玉的心跳突然一陣混亂,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對峙般站在鏡子前,一動也不敢動。
沒過多久,他還是堅持不住眨了眼。再看過去,鏡子裏的人頂着一頭短發,劉海睡得亂糟糟,腦後還翹着一撮呆毛。
完全就是他自己半夜睡醒的樣子。
“……”
他擦掉嘴邊的泡沫,掬起一捧冷水撲到臉上。又往鏡子裏看了兩眼,見什麽都沒有再發生,才拉過一旁的毛巾往臉上亂揉了一通,回到小卧室裏裹着被子躺下。
跟彈幕一起聊天放松下來的心情都被破壞的差不多了。冼子玉側身躺在床上,無意識地揪着自己的頭發,心裏一陣發慌。
雖然在他身上已經發生過不少奇怪的事,但都沒有像今晚這樣來得讓人不安。
或許是馬上要開始籌備新戲,精神過于亢奮才會産生幻想,看到鏡中的人。
或許都是錯覺。
但那個人……
跟他長得一樣。
**
淩晨的馬路上,車燈明亮。
“要不待會兒我們先去,走前面探探情況。”
四人一車。單從語氣來判斷,穆長川倒像是最緊張的那個,“我怕萬一不是,老大晚上回家心碎得不能自已,抱着枕頭蒙頭痛哭!那場面……”
“長川,”穆沛沛狐疑地問道,“你知道老大他就坐在你後面嗎?”
“他也聽得見的。”
“……”
穆長川:Fong球了。
常霖開車,握着方向盤還不忘調侃他,“知道你是擔心老大。但有些話可以在心裏說,你yy得太大聲了。”
“我沒事。”
連棣一直緊扣着車門拉手。車子停穩的瞬間,就毫不猶豫地打開了車門。
“我只去看一眼,你們不用跟着。”
真沒事的人哪會主動說自己“沒事”啊。穆長川心裏嘀咕着,按照自己臨時找來的資料提醒道,“前面公寓樓下有兩個監控。”雖然看起來年久失修并沒有人會監管的樣子。
連棣已經走出一段了,他還在對着耳機憂心忡忡地叮囑,“他住三樓,外面有棵樹正好可以用上,哇好高哦,老大你小心一點。”
“就這麽點高度,要不是在片場拍戲我威亞都懶得吊。”
穆沛沛一臉嫌棄,“穆長川你是不是天天蹲辦公室蹲的四肢退化了。”
常霖嘲諷x2:“社畜的悲哀。”
穆長川不理他們,再接再厲地朝通訊耳機裏喊,“老大你悠着點!我們這個年代不能飛檐走壁了不然會被當成妖怪抓起來的!”
“……”
“我知道。”連棣說。“先挂斷了。”
他已經走到了那棵樹下。這片城中村的住宅樓規劃混亂,周圍院落擁擠,它偏長得枝繁葉茂,擋住了鄰近公寓三樓的窗戶。
連棣站在樹下,脫掉了西裝外套。
從公司到家再到這,他心思動蕩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此時一身冷硬的正裝很影響行動。
随手把外套丢在地上,又拽松了領帶,他提了一口氣。下一秒,一片樹葉晃晃悠悠地掉下來落在外套上,人卻已經攀在樹幹了。
連棣調整位置,撥開繁茂的樹葉。視野裏暴露出三樓的窗戶時,突然眉頭一擰,心底生出些許愠怒。
房間裏的人正在睡覺。
他的窗戶沒有防盜網,甚至沒有上鎖。仗着有棵樹擋着,窗簾都沒拉嚴實。只要伸出手就能推動窗戶,誰都能直接翻到他家裏來。
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連棣伸出了手,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只是手掌輕貼在玻璃上。
說了只是來看一眼,他沒打算進去。
房間裏,冼子玉正沉沉睡着。
窗簾透光,他嫌月光太亮就戴了睡眠眼罩。大大的眼罩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小巧精致的下巴。平日裏看起來是乖乖巧巧的,睡起覺來卻很不老實。這會兒半個被子都已經掉下了床,他側身懸在床邊,手腕騰空在床外一截,被月光映得玉一般瑩白無暇。
連棣的視線被這一截瑩白吸引了。
沒有任何印記,幹淨的一截手腕,白到晃眼。
他看了許久才收回了目光,心底高漲的期望沉沉塌陷下去。
村口的車裏,餘下的三人正在唠嗑。按照他們一直以來的習慣,誰不在這兒就唠誰。
“我突然想起以前在連營的時候。”
穆沛沛說,“他也是這樣。”
在連營不見天日的殺伐訓練裏,人人都想着努力活命,戰戰兢兢地将一切其他人視為對手。只有連棣,自己站穩了腳跟還能騰出手來幫他們……
“還記得當時他主動幫我們是為什麽嗎?”
常霖也被她帶回那段記憶,忍俊不禁道,“讓我們幫他放風。”
穆長川:“好偷偷翻出去找小公子呗。”
你一句我一句地将往事補充完全,他又開始納悶,“你們說,那時候我們偶爾出趟外務,幾天見不着面兩個人就想念得跟什麽似的。”
“怎麽到了這,老大就能忍得住三年不去找人呢。”
“哎。”
穆沛沛敲了敲車窗,提醒道,“都別說了,他這就回來了。”
“這麽快?”
常霖聞言也有些驚訝,往外望去,見連棣正拎着外套穩步走過來。
卻不知為何,心裏一沉。
作者有話要說: 玉崽:麻麻我怕!鏡子裏的那個人長得跟我一樣!
tu荼(慈祥):鏡子裏的人長得跟你不一樣才可怕吧?
玉崽:……(陷入沉思.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