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女兒城并非全是女子, 還有為數不多的男子,其中最出名的富商便是男人,說是四十左右, 妻妾成群。
但女兒城不怎麽進外人, 或者說是外男,因為女人進去後可以安然無恙的出來, 但外頭的男人進去之後便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個一幹二淨。
臨近的幾處村子都說這地方是沾染了什麽邪氣玩意,幾乎都搬離了女兒城,他們住的這客棧是為數不多的落腳地,華清棠的母親也算是藝高人膽大, 敢把客棧開到這地方。
他們去那歷練便是要去瞧瞧是否真有什麽異常, 而帶隊的這位長輩便是要在他們命在旦夕時出手相助。
上一世帶隊的人是徐佞,徐佞回來時不茍言笑的臉上難得挂了一絲笑意,誇那五人日後必定大有作為。
溫玉沉則冷哼一聲, 回去管教華清棠,舊傷未愈的華清棠就這麽被拎起來修習, 偏他還跟溫玉沉互相看不上眼,兩個人都倔得很, 沒人先開口說不行。
于是他倆杠上了, 杠着杠着華清棠就成了“華天仙”,溫玉沉成了人人敬而遠之離經叛道的“瘋子”。
最後更是杠得一同丢了命——
被圍剿時若他願意與華清棠撇清關系,華清棠便不會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而是會成為新一屆的邵陽第一人, 繼承了他的位子。
只是溫玉沉到底是不願一人赴這黃泉,死到臨頭也想拉個人給他殉葬, 于是華清棠便也一并被他拉下這深淵。
“姜陶,你帶水了沒?”沐少卿口幹舌燥, 這時候倒是不嘔了,但面色仍舊煞白。
姜陶搖頭:“沒有。”
沐少卿眉心一蹙:“你為何不帶水?你不知道咱們要走多久嗎?”
姜陶面帶歉意:“抱歉,是我的疏忽,下次不會了。”
沐少卿嘆了口氣,擺手道:“算了,下次我自己想着吧…”
姜陶淺笑回他:“好。”
“哎!是不是到了!!!”薛齊指着前頭的木頭牌子,欣喜若狂,走了這麽久總算是有了個落腳的地方。
沈傅定睛一看:“到了到了!”
他們頓時來了力氣,疾步向前走。
幾個少年被烈陽照耀,周身像是閃着點點金光,拉長逐漸身影,掠過的風吹走了他們方才的疲倦,似乎從不曾為何事所累。
“熱不熱?”
眼下一片陰影,随着纖長的睫毛而動,華清棠輕聲回道:“不熱。”
溫玉沉挑眉:“這小東西一身毛,你不覺着熱?”
華清棠不慌不忙的揉了揉正欲發作的燭封以表安撫:“不熱。”
他擡眼看了看正用折扇遮陽的溫玉沉,默了兩秒:“師尊你很熱嗎?”
溫玉沉如實道:“不然你以為為師為何要這樣?”
華清棠有些不解,他分明可以直接施法…
溫玉沉看出他的疑惑,意味深長道:“入鄉随俗。”
華清棠:“?”
好一個入鄉随俗。
韓昭袁給他們聯絡的落腳點便是在那位富商家中,那幾人在差點踏入富商家前硬生生拐了個彎。
因為他們想起來韓昭袁根本沒告訴他們在何處落腳,他們若直接進去了便相當于直接暴露在溫玉沉面前。
溫玉沉眼看着那幾人僵硬的指着一戶人家的窗戶說“那好像有個賣燒餅的。”
溫玉沉:我倒也不是瞎子。
溫玉沉還是沒戳穿他們,看着他們拙劣的演技別開視線,覺得有點辣眼睛。
随後又偏頭看了眼華清棠,語氣凝重道:“你別學他們,學了打斷腿。”
華清棠:“?”
那幾人對于自己的暴露毫不知情,還在賣力的指指這個說說那個,沐少卿還因為姜陶不跟他們一起給他拽了過來興師問罪。
不過在他興師問罪前溫玉沉及時的趕來了,姜陶立馬出聲叫了溫玉沉,以此避免被沐少卿“讨伐”。
“仙尊,這裏就是女兒城了,我們今日要去何處落腳?”
溫玉沉折扇一收,淡淡往他們後面一指:“轉身。”
在他們放松警惕時他又惡趣味十足的說了句讓他們毛骨悚然的話:“本尊不是叫韓掌門與你們提過了麽?”
“你們都不記得是在此處落腳?”
肉眼可見,那幾人身子僵硬,不敢轉頭看他。
華清棠則是有些疑惑,他不記得韓掌門說過這話,但礙于情面,也沒當衆揭溫玉沉的短。
打破這陣寂靜的是姜陶,他轉身以一己之力擔下這責任:“仙尊說的是,韓掌門确實找過弟子,告誡了弟子落腳點,并讓弟子将此事講與諸位師兄聽,但弟子一時忘了。”
“還請仙尊責罰。”
溫玉沉挑眉,哼笑一聲。
還真是為了讨好他們,什麽罰都敢擔。
溫玉沉原本只是逗他們玩玩,但姜陶這副欣然赴死的模樣使他不爽極了,自然也不會再心慈手軟:“好啊。”
他的聲音在這風聲中傳得更遠:“按照邵陽的規矩,你這是要罰什麽來着?”
他側眸看向華清棠,華清棠立馬讀懂,冷淡道:“雷罰三道,禁食三日且不得使用傷藥祛除疤痕。”
定這規矩是怕弟子漏掉了什麽重要信息,因此當誤了大事,不過目前還沒有一個人被罰過。
況且那雷罰洶湧,一點落在身上,便會将血肉瞬間抽散,沒錯,它會把人的血肉抽散,漏出的是駭人白骨。
若不及時上藥怕是要在床上躺個十天半個月,甚至更久,直到肉長好了,留下觸目驚心的疤痕,還不能用藥除掉。
沐少卿瞬間急了,也不顧着什麽尊師重道,将姜陶往自己身後一拉:“仙尊是不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溫玉沉并未回他,反倒是華清棠開了口:“目無尊長,罰跪半月,期間罰抄尊師法冊五百遍。”
溫玉沉十分滿意自己這個萬能通小徒弟,随時幫他補充門規,比他自己教訓人時還要威風不少。
沐少卿薄唇緊抿,但仍舊沒将姜陶放開,死死的扣住姜陶的腕骨倒吸了一口涼氣,幽幽道:“是弟子不對,但姜陶也并非故意而為之,還請仙尊大人有大量,繞過姜陶一回。”
溫玉沉掃了他一眼,慢條斯理道:“也并非本尊不願,只是這事總要有個交代,不罰他可以,但你能代他受罰麽?”
沐少卿深吸一口氣,阖上雙眸,感受到身後的姜陶想掙脫開他的手:“…弟子領命。”
姜陶有些錯愕的看向他。
沐少卿竟會為了他頂罰?
溫玉沉又道:“不過方才你頂撞本尊是事實,這也是要罰的。”
沐少卿惡狠狠的瞪着他:“…是。”
其餘幾人仍舊背對着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喘,生怕被溫玉沉這個“瘋子”給選中處罰一番。
溫玉沉領頭踏入富商院內時,冷冷開口:“兩項責罰一并落下,任何人不得給他送藥,送了若是被本尊抓住。”
“後果自負。”
無人敢反駁他,但哪怕他不回頭,都能想到那幾人是用什麽怨恨的目光瞧他的。
不過他不在意,誰叫沐少卿非要逞這個英雄,姜陶非要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
他就是見不慣他們這副僞善的嘴臉,本就心思不純帶有目的,又何必裝的如此情深。
接待他們的是幾位貌美女子,笑盈盈的誇他們長得俊俏,誇到把他們每個人都送到了客房才算依依不舍的走了。
“韓掌門并未說明落腳點…師尊到底為何要罰他們?”華清棠終于忍不住發問。
溫玉沉此時的眼神像是要将人活剮了似的,聲音冷冽:“本尊想罰便罰了。”
華清棠上輩子習慣了他發瘋,此刻倒也不害怕,仍舊繼續追問:“師尊真要罰他雷罰麽?若是被其他掌門發現…恐怕…”
溫玉沉冷哼一聲:“誰說本尊要罰他這個了。”
溫玉沉不是傻子,他不會讓人抓住他的把柄。
華清棠此刻也懂了他要罰的是目無尊長那條,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妥:“萬一他們将事情和盤托出,師尊要如何解釋…”
溫玉沉冷冷掃了他一眼:“他們不敢。”
他們若說了便等于坐實了姜陶對他說謊,那麽姜陶也要受罰,所以他們不能說,更不敢說。
“你先回去吧,本尊累了。”
溫玉沉揉了揉眉心,叫退了華清棠,不過在他走前又往他手裏塞了兩張符,到底還是自己的徒弟,總不能讓他死了傷了。
不然丢的還是自己的臉。
不知為何,這屋裏的熏香使他逐漸泛起困意,竟是直接入了夢。
“哎,師父把你養的這麽水靈,跟個漂亮丫頭似的,不如以後我們叫你“小師妹”吧?”
少年話音剛落,幾個與他差不多大的俊俏少年郎就哈哈大笑起來,一同說好。
只有他們一半高的那位“小師妹”冷着臉怒視着他們。
“完了,真生氣了,掉眼淚了!”最先開頭的少年徐佞慌了神,四處找帕子,要給他擦眼淚,一邊擦還一邊念道,“完了完了,師父最寵小師弟了,要是知道咱們把小師弟氣哭了可得扒了咱們一層皮…”
“錯了錯了,小師弟我們錯了,真的不說你是小姑娘了,你別哭了,求你別哭了,真的不說了!”其他幾人分分雙手合十,向溫玉沉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