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祀幼反應愈發激烈,想要上去撕碎了他們一樣,溫玉沉拽回了她,淡淡搖了搖頭。
随後牽着祀幼默不作聲的跟在那人身後,但那人絲毫沒有察覺,估計是覺得七月十五不會有人半夜三更百無禁忌的出來尋釁滋事。
溫玉沉瞧見了那人腰間的護身符,那是掩去活人氣兒的東西,他就說怎麽可能這麽久都尋不到這群人的藏身之地。
原來是有意隐瞞,若不是與這人打了個照面說不準今天還是無功而返。
這地方倒是個避世之所,幾乎是沒有什麽人,眼看着那人推開院門,溫玉沉松開了抓着祀幼的手,夜色裏看不出他的神情,只聽他嗓音冷淡道:“去。”
祀幼得了命令,宛如蛇蠍,化成一團黑影極速瞬移到那人旁邊,那人甚至沒有叫喊出聲,就“噗通”一聲直直倒在地上。
祀幼殺人的速度極快,上回滅門也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只留了一片血跡,除此之外,別無痕跡。
仿佛無人去過,是他們自然死亡似的。
溫玉沉心髒忽的絞痛,他擰眉,踉跄了一步,單手扶着樹幹,一手捂着心口,雙唇幾乎抿成了一條直線。
噗通——
窒息感瞬間上湧,溫玉沉狼狽的躺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浸透了他拽着的衣襟。
溫玉沉疼的眼前發黑,死死咬着幹澀的唇瓣,滲出絲絲血跡。
一陣抽離感襲來。
溫玉沉不疼了,但他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像是被抽離了魂魄一樣,渾身輕飄飄的。
是…失敗了麽?
「系統連接成功」
這是溫玉沉昏迷前聽到的最後的聲音。
“步程!”
“朝淩仙尊。”
“溫玉沉。”
“小溫。”
耳畔接連響起熟人的聲音,沉重的眼皮此刻像是要被沖破的禁锢一樣。
“咳——”
映入眼簾的是弟子卧房的房梁,溫玉沉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畢竟他也是從弟子時期一步步走過來的。
…出來了,他沒死。
溫玉沉深呼了一口氣,伴随着太陽穴的一陣眩暈他又劇烈的咳了起來。
“你為什麽不接受連接?”毫無疑問,是系統。
溫玉沉懶散的回了句:“現在不是接上了麽?”
話音一轉,溫玉沉下意識想到自己那廢物“徒弟”:“華清棠他…”
房間門“咔嗒”一響,溫玉沉尋着聲音源頭看了過去,少年身着潔白弟子的服,眸光下垂,因是夜間晚休所以并未束起的長發随意披落在雙肩之上。
這人手中還端着一碗溫熱的粥,朝屋內走來,似乎是察覺到溫玉沉灼熱的目光,他一擡眸便與溫玉沉對了個正着。
兩人一時間誰也沒反應過來,盯了對方半天,華清棠終是率先回過了神,畢恭畢敬的朝他行了禮。
“弟子見過朝淩仙尊。”
溫玉沉也算是恍然回神,收回目光,平靜的應了一聲:“嗯。”
華清棠這才又走了過來,把手裏的粥遞到了他面前,猶豫片刻,拿着勺子喂到他嘴邊。
“仙尊體虛,如今得好好吃飯補上一補。”
溫玉沉下意識反駁:“本尊已辟谷。”
華清棠的手頓了一下,眸中一暗:“弟子多慮了。”
他正準備收回手,溫玉沉又輕咳了一聲:“…也不是不能吃,本尊倒也有些想念這五谷雜糧了。”
華清棠一怔,試探性的把勺子遞到他嘴邊,溫玉沉很給面子的喝了兩口,結果劇烈的咳了起來。
…他放這麽多鹽是想要殺師證道麽?
他慘白着臉,咳得厲害,華清棠見狀立即又舀了一勺喂給他,溫玉沉緊閉雙唇,伸手将它推開後強忍着想要質問他的沖動,輕描淡寫的抛下一句。
“…本尊飽了。”
華清棠以為是他胃口不好,也沒再追問,将碗放在床榻旁的木桌上,沖他又行了個禮:“弟子告退。”
溫玉沉揉揉眉,他的确不想再折騰自己回塵陽殿休息,便也沒說什麽客套話,況且邵陽弟子寝居衆多,先前在考核中已經清掉了幾波學生,華清棠大概不會落得個席地而眠的下場。
不過…他何時恢複了原貌,又是因何現了原貌?
“我連接上你時發現你體內靈力不穩,便擅自為你更正體質,更正時順帶把你的臉也恢複成原樣了。”系統出言解釋。
溫玉沉松了口氣,好在沒被華清棠瞧了去。
“他怎麽回來的?”溫玉沉阖着雙眸,“可有受傷?”
系統道:“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麽回來的,但他沒受傷,結局也變回來了。”
“…你怎麽會忽然消失在不枉橋?”系統聲音雖無起伏但卻像是十分不解,“這兩天裏你掉到了哪?”
溫玉沉一怔。
看來系統并非如它自己所言的那般神通廣大。
“我完全聯系不上你。”系統道。
“你說…幾天?”
“兩天。”
溫玉沉再次确定,黃粱夢中時間過快并非是他的錯覺,竟然才過了兩天。
“我為什麽在華清棠這?”溫玉沉總算是想起了這一茬,緩緩開口詢問。
“你掉到了弟子院前,華清棠路過,看見了你,就把你撿了回來。”
溫玉沉點點頭:“嗯…?”
那我是以朝淩仙君的身份這般狼狽的面對他了?
溫玉沉:“……”
好丢臉。
正在丢臉的溫玉沉打算閑逛一圈散散心,不然他會一整夜都想着自己是如何“掉”到弟子院裏的。
溫玉沉起身,随手撈起了件衣裳,披在肩上。
但因為他還尚未休整好,身體還是有些虛弱,雖說經脈已經解封,靈力恢複過來了,但他總感覺體內似乎多了一絲妖魔氣息跟靈力所纏鬥。
這感覺并不好受。
嗓子一緊,他順手端起手邊的水喝了一口就猛的噴了出來。
…他喝錯了,喝成了華清棠做的毒粥。
他被嗆得一陣咳喘,硬是擠出了眼淚都沒能停下來,直到有人遞了碗水他才算得救,想也沒想就接了過來漱口。
“怎還不睡?”溫玉沉緩過神擡眼去看那人,鼻音略重,大概是被嗆得還沒恢複過來。
華清棠沒答話,看着碗裏所剩不多的粥,喃喃自語:“這麽好吃麽?”
溫玉沉臉色一白,打斷了他:“日後若無需要,你便不要再進膳房。”
溫玉沉倒不是擔心他把膳房炸了,而是怕他硬生生把自己毒死。
聞言,華清棠一怔,恭順點頭:“是。”
溫玉沉又喝了幾口水才算徹底緩了過來。
只不過他太久沒好好休息,這會兒多少有些疲憊,困意上湧後也顧不得其他,他只朝華清棠擺了擺手,疲倦道:“明日不是要拜師典了麽?早點回去歇息。”
華清棠點頭,沒再留下。
一般在第二次弟子考核後兩日便要到拜師大典,不過前幾次拜師典他都未曾出席,這次麽…
溫玉沉憶起二人初見時曾有一人潛入華清棠的卧房內放置靈器軟玉:“我記得你說過他會在拜師典上出醜。”
“因為軟玉而險些被逼退邵陽。”
系統順着他的話往下答:“是的,而且明日他與沐少卿比武還會受傷。”
溫玉沉話音一頓:“…傷勢很重?”
系統如實道:“是很重,因為他當時尚未休養好,失了仙骨還未适應,幸好有燭封抵擋了大部分的攻擊,不然很可能會喪命。”
聽到原因後溫玉沉松了口氣。
他仙骨未失,且有燭封作陪,大抵不會傷到。
不過明日他便會被污蔑私自偷藏上等靈器軟玉,這點小打小鬧溫玉沉還是本着看熱鬧的心思,不打算插手。
但系統開口阻止了他想要擺爛的想法:“兩日不見,主線劇情已經更新了很多,正好今日有空閑,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将劇情看完。”
溫玉沉嘴角一抽:“我受傷了。”
系統:“無礙的。”
溫玉沉試圖阻止系統想讓自己深夜看話本的想法:“你無礙,有礙的是我。”
但系統沒給他拒絕的餘地,他分明已經阖上雙眼,卻發現這東西竟然還能印在他腦子裏。
溫玉沉:“……”
“非看不可麽?”
“非看不可。”系統的話聽起來格外堅定。
溫玉沉不到辰時就回了塵陽殿,原因是他躺在華清棠的床上總會莫名想起華清棠與他搶床的那副吃癟模樣,翻身準備入眠後又總會嗅到床榻上的熏香,大腦不受控的憶起在水中發生的一些“意外”。
華清棠身上也帶着那股熏香味兒,想來是這屋裏點的安神香,把他給腌入味了。
故而因為這安神香,導致他越來越清醒,根本睡不着,就連系統在他耳邊吵嚷着重要劇情節點他也完全聽不進去,只能聽到自己無法平靜的心跳聲。
他覺得是這床的問題。
于是他一夜不得安眠,明明是閉着眼睛躺在床榻上,但起來時卻挂着兩個深深的黑圓圈。
卯時三刻。
他帶着黑眼圈回了塵陽殿,在坐回床榻的那一瞬間溫玉沉覺得世間萬物不過爾爾,不如睡一覺來的實在。
當然,他沒睡成。
因為在華清棠床上躺的時間太長,導致了他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安神香的味道,而他這屋裏從來都沒放過什麽香料。
此刻留存在自己身上這若有若無的氣味,溫玉沉覺得這香味甚至比他在華清棠那屋裏時還要濃郁。
睡也睡不着,醒着又困,溫玉沉覺得自己倒黴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