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他決定再次冒領一下天師的身份,畢竟天師這個名號聽着就會讓人放松警惕:“我是個天師,只是除妖時受了重傷。”
他側頭,洋裝起身:“多謝二位救命之恩,若有需要在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客套一下還是要有的。
女人與男人對視一眼,道:“那天師先歇着罷,我們就不打攪天師休息了。”
不知是何緣故,溫玉沉總覺得看不真切這兩人長相,他分明看得清二人的臉,但一眨眼就又忘了他倆是何樣貌。
…是多了個生魂的原因麽?
溫玉沉手腕被包裹着,身上也換了身幹淨衣服。
溫玉沉也聽到了方才二人的争執聲,而他所說要“赴湯蹈火”便是想引君入甕。
那對夫妻找了借口說給他送飯,溫玉沉沒拒絕,只當沒看見二人猶豫不決的模樣。
不過這碗看着就并非什麽尋常之物,這戶人家大抵還是個富貴世家。
剛喝完粥,那夫妻似乎終于下定絕心,女人裝成随口提及:“天師,您平常都幹些什麽啊?光除妖嗎?”
溫玉沉淺笑,果然上鈎了:“不止。”
女人拿碗的手一頓,後又恢複:“那天師還幹些什麽?”
溫玉沉扯謊道:“畫符,挖靈器,布陣…”
眼瞧着女人垮下臉,滿眼失望,溫玉沉又慢條斯理的說道:“——算命。”
女人連忙接道:“怎麽算啊?能算出還沒出生的小孩是男是女嗎?”
随後她又反應過來自己的表現太過急切,笑着打馬虎眼:“沒想到天師還會算命,當真是神了。”
溫玉沉點頭,道:“能算,二位日後若有需要,在下可以幫二位算上一算。”
“當真?”
溫玉沉:“當真。”
夫妻二人此刻也不裝了,湊上去問溫玉沉:“那天師現在能算嗎?”
男人解釋道:“省的我們日後勞煩天師,再耽擱了天師養傷。”
溫玉沉臉上笑意不減:“好啊,算誰的?”
“算算這胎是男孩還是女孩,多謝天師了!”
溫玉沉道:“但這胎兒多大了?還未降生的孩童并無生辰八字,便要胎兒月份,以推測出孩子降生的時間,方能算出孩童命格。”
他胡謅的能力在這黃粱夢裏練的爐火純青,這麽會兒功夫就已經拿算命這茬騙了兩戶人家了。
女人毫無防備,信了他的話:“八月了,現在八月了。”
溫玉沉神神秘秘的阖上眼,像模像樣的掐了兩下手:“是個女兒。”
得到結果後那女人步伐一虛,向後癱坐,虧得男人手快,扶住了她。
“但事情尚未塵埃落定前尚有轉圜的餘地。”話音一轉,二人的目光又落到了他身上,“若以法陣為輔扭轉陰陽乾坤即可将胎兒性別轉換。”
“不過麽…”
那夫妻二人當即握住了溫玉沉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跟他訴苦,最後說若有什麽需要的盡管開口,他家拼盡家底也會幫溫玉沉尋回。
其實将生魂放入胎兒體內不需要做法陣護佑了,也并沒有溫玉沉說的那般麻煩,但溫玉沉覺得事情說的越艱難,這兩人越是會相信自己。
而後溫玉沉也沒耽擱時間,幹脆利落的畫了個亂陣故弄玄虛,便成功将生魂沁入胎兒身上。
那對夫妻為表感謝讓他在這多留些時日,溫玉沉并未拒絕,畢竟他還要等這祀幼降生。
後來夫妻倆還特意準備了個小宴會,說是要給溫玉沉餞行,宴請了不少人,他從丫鬟口中得知,這裏便是文家大院。
而這對夫妻是文家二房,剛好懷了孩子,若是誕下長孫就能改變被人輕視的現狀,也難怪他們如此重視胎兒是男是女。
陰差陽錯,剛好方便了他滅門。
不過在這期間溫玉沉發覺這裏的時間似乎與外界有所差異,有時他分明只是看了一本書喝了一杯茶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來。
而他與人交談時卻并未耗費很長時間,只有在他一人靜坐在屋內,或是閉目養神的時候時間才會加速流逝。
于是溫玉沉為加快速度,幾乎日日不出這卧房,除了喝茶便是睡覺,又或是看一些閑書打發時間,除非是感覺到餓了才會出去尋吃食。
這日子過得倒是跟他在邵陽混吃等死的日子大差不差,不過在邵陽時他還會抽空打坐,防止體內靈力過久不用而凝滞。
在這裏便無需打坐,畢竟他壓根沒靈力可疏通。
隆隆——
天色驟變,血色侵染了整片天,這詭異的天氣讓府中之人都打了個寒碜。
這天溫玉沉竟沒聽到大房與二房為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發生争執,大抵是這壓抑的氣氛所致,無人再吵鬧吆喝着些無聊的話題。
雷聲不斷,天也未暗,整個院子被這猩紅怪異的天籠罩,沒有一處空地不沾血色。
祀幼降世,天必有異。
手中剛沏好的茶還冒着白煙,木窗被溫玉沉只開了個小縫,他靜靜等待着,雷聲隆隆,接連不斷,他卻格外清閑,細細品味了這壺茶。
“好茶。”溫玉沉評價道。
隆隆——
雷聲響徹雲霄,府內驟然嘈雜了起來,腳步聲、喊叫聲以及這震耳欲聾的雷聲交集混雜在一起。
吵的慌。
溫玉沉難得這麽好脾氣的沒有嫌棄此處如此聒噪,反而垂眸仔細的看着從窗戶縫隙中滲透進來的點點紅光。
夠久了,也該回去了。
文家這會兒沒什麽人,溫玉沉幹脆出了文家門外,前些天他也打聽好了文家祖墳在哪,他打算在文家祖墳那等着死胎被埋在祖墳裏。
但意外的是他竟然在文家側門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便是這祀幼的父親,他懷裏抱着個什麽東西,疾步走出去。
溫玉沉猜測他抱着的就是祀幼。
不過他去的地方不是文家祖墳,而是亂葬崗,那人匆忙走向亂葬崗,将一個死胎包裹的嚴嚴實實,轉而丢到裏頭,正欲離開,嘹亮的嬰啼聲穿破亂葬崗裏的死寂,哭聲不止。
大概不是祀幼發出的聲響,祀幼蘇醒還需些時間,看來這是還有別的嬰兒被遺棄在亂葬崗了?
男人腳步一頓,尋找着聲音的來源,不久,他看見了那嬰兒,同祀幼一樣被人包的嚴嚴實實,男人猶豫了一會,打開了包着孩子的薄布,随後亮眼放光,頓時高興了起來,完全沒注意他的親生女兒周身萦繞着的團團黑霧。
男人興沖沖的抱走了那嬰兒,溫玉沉猜那孩子是個男孩,否則依照着這人德行斷然是不會給人養孩子的。
溫玉沉從暗處出來,走到祀幼身前,俯身抱起了它。
祀幼有所感知一樣,活動了起來,一雙駭人的眼睛睜開,瞳仁全白,眼周帶血,它整張臉朝着溫玉沉,像是在看他一樣。
溫玉沉不害怕祀幼,還伸手抹了把祀幼眼周流出的血淚:“哭什麽。”
似乎是因為祀幼的原因,天氣回暖,原本刺骨的涼風此刻淡淡吹動溫玉沉的鬓發。
血紅色的光映射在他的面頰上,染上一抹淺淡、詭異的紅。
祀幼長勢極快,或者說是這黃粱夢的時間過得很快,溫玉沉沒怎麽花費精力祀幼便長成了五六歲的模樣。
小丫頭長得可愛,不過一雙瞳仁發白的眼睛卻格外陰森。
溫玉沉大概是閑的,竟然無事時教祀幼識文斷字,教的她都會說話了,按道理來說祀幼是學不會說話的,但在溫玉沉不斷努力下,祀幼終于學會了幾個簡短的字。
“爹,餓。”
小丫頭哼哼這抱住了溫玉沉大腿,溫玉沉深嘆了口氣,揉了把她的頭發:“今晚上讓你吃個夠。”
分明前些日子還操縱她去将文家血洗了一遍,她合該是吃飽了,甚至應該吃撐了,但沒想到這會又喊了餓,估計是小鬼長身體,所以吃的多,溫玉沉這樣想着。
但由于上回被文家人跑了一部分,沒全部殺幹淨,導致他還要掐着七月十五再尋一遍人。
不過好在今日便是七月十五了,中元節時陰氣最勝,祀幼的威力也是最大的,彼時文家剩下的幾個餘孽也會被她找到并屠殺殆盡。
“還有,別叫我爹。”溫玉沉又補充了一句,這小丫頭也不知道從哪學的,還會叫他爹了。
祀幼一抽鼻子,搖頭:“不。”
溫玉沉:“……”
罷了,叫吧,反正今日過後,他就不會再被這小鬼糾纏了。
夜裏沒什麽人,街道兩側黑黢黢一片,天上霧氣騰騰,沒什麽光亮,只有溫玉沉牽着一個駭人的小丫頭慢慢走在街上。
因為祀幼本身就是文家人,也就不需要再去取文家人的血喂給她,直接與她說尋找與她氣息相近的人即可。
一人一鬼在街道上大搖大擺的散步,溫玉沉時不時瞥一眼周圍有沒有漏掉什麽,不過很遺憾,路上什麽都沒有,不,有一個小乞丐躺在路邊睡着了。
祀幼猛的捏緊了溫玉沉的手,全白的雙眼泛起血紅,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有個人給乞丐丢了些吃食和銀錢。
看來,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