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火
第六十五章 火
“你當真不知道?”沈境走到那和尚面前,“明明你也有這樣的症狀,還說不知道,你騙誰呢?”
和尚道:“看來你知道那個罐子會把人變得不正常了。”
沈境道:“我猜到了,不然你之前和段勉打架的時候,怎麽會突然那麽厲害。我問你,戚家是不是也有這樣的罐子?”
和尚搖搖頭,“我真的不知道,那些罐子我們拿回來之後,就放在家裏,本想自己留着還點錢的,所以沒給戚敬文。”
“看樣子戚敬文的目的就是這些罐子,你們是不是騙他說沒找到啊?”段勉道。
和尚點了點頭。
段勉的臉色不太好看,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沈境和他對視了一眼,同時脫口而出:“糟了。”
等他們趕到南郊那座民宅的時候,裏面已經起火了,慘烈的叫聲從屋子裏傳來,火光已經被風卷着吹向了天空,還在洶湧的蔓延,很快就會把整座宅子吞沒。
這附近人煙稀少,距離最近的村民趕過來也要一段時間,沈境來不及多想,和段勉一起沖了進去。
裏面濃煙滾滾,沈境捂着鼻子,一邊咳嗽一邊尋找活人的總計,房梁上不停地有帶着火花的木頭落下,沈境低頭搜尋的時候,忽然被段勉一把拉到一邊去,随即一塊巨大的房梁從屋頂掉了下來,燃着熊熊火光。
沈境驚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這一下要是砸在了身上,那人不死也得廢。
院子裏的井是個旱井,無法提供水源,屋子裏溫度越來越高,段勉踢開一扇已經燒起來的門,終于看到了裏面的人。
其中一個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而另一個則是蹲在炕上,手裏抱着個罐子痛哭流涕,看樣子已經放棄了掙紮。
段勉罵了一聲,用手裏的刀鞘戳了戳那個人,那人滿臉淚水地睜開眼睛,一張嘴就猛然嗆了幾下,根本說不出話來,只是指着地上的人哆哆嗦嗦的。
段勉道:“先救活的,你先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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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勢越來越大,時間不等人,他直接上了炕,一腳把人踹了下來,混亂中罐子被摔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沈境低頭看了一眼,恍惚看到有個黑色的東西迅速地溜走了,他眨了眨眼,仿佛剛才只是個錯覺。
那人被段勉一腳踹了下來,還在指着地上的人,段勉低頭看看,又探探鼻息,說:“死了。”
說着,他不顧那人的哀嚎,把他扔給了沈境,沈境拖着他出去了,段勉則是把屍體一把扛了起來,往外沖去。
那人還在哭嚎着,怎麽都不肯走,沈境又是拽又是推的才走了一小段,他正要發作,卻聽到那人的哭聲裏似乎還夾雜着一些破碎的語句。
“地雷……地雷……”他指着段勉道。
沈境猛然回頭,吶喊的瞬間,轟隆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的沖擊波沖向了他們,幾個人瞬間被巨浪掀翻,火光吞沒了一切。
恍惚中沈境的耳朵出現了持續的嗡鳴,時間和世界好像都靜止了,一切的流速都靜止了,他睜開眼睛,只看到一片混沌。
“宿主,宿主,您還好嗎?”
持續的鳴聲刺痛着耳膜,把他的意識拉了回來。
“不會失敗了吧?”一個陌生蒼老的男聲說道。
“再試一次。”陌生的女聲說道。
沈境感到一陣頭痛,再次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是一片漆黑的虛無。
“這是什麽地方?”
無數個星星散落在虛空當中,他伸手一觸碰,就會感到灼熱和刺痛,似乎有什麽東西在阻止他。
“回來。”
滋啦一聲巨響,沈境眼前出現眼花缭亂的線條和顏色,随即他感到眩暈,再次閉上了眼睛。
“咳,咳咳咳!!”
沈境聽到了劇烈的咳嗽聲,來自他身下的那個人。
他猛地撐起身子想要起來,卻感覺後腦勺一陣劇痛,差點再次栽倒下去。
“你你你沒事吧?”身下的人被他護着,沒怎麽受傷,一張黝黑的臉驚慌地看着他。
沈境甩了甩腦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然後朝着後面走去。
段勉和那具屍體倒在院子門口,一動不動。
沈境迅速跑了過去,蹲在段勉面前,使勁晃了晃他。
“段勉,段勉,段巡捕?”他聲音顫抖得厲害。
他不知道自己剛才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數據重開了,所以還能活過來,但是他有重開的機會,這個世界裏的人可沒有。
段勉被他翻了過來,正面朝上,毫無動靜。
沈境手有些發抖,段勉身上都是灰泥,他看不出哪裏受傷了,他顫抖着細白的手指去探他的鼻息——還有微弱的呼吸。
沈境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爬起來,跑向最近的村民家裏,借來了一輛板車。
他費勁地拉着板車跑回來,那個幸存的盜墓賊還呆滞地坐在原地,看着他。
“看什麽看,過來幫忙啊!”沈境頭一次沒了耐心。
那人這才從地上爬起來,過來把人弄上板車。
那村民湊了過來,問道:“小夥子,這人還活着嗎?我剛才聽到那麽大一聲巨響,是不是什麽東西炸了?”
沈境道:“大伯,你能不能幫我指條路,我們得去最近的醫院。”
那村民并不知道醫院在哪,但還是給他指了條去城裏最近的路。
板車上一邊是盜墓賊的屍體,一邊是昏迷的段勉,沈境和另一個人輪流拉着往城裏去。
一路上留下滴滴答答的血跡。
等到了醫院大門口的時候,沈境整個人都已經虛脫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醫生推着架子床把人送進了手術室,沈境坐在醫院長廊裏,忽然覺得這個場景似曾相識。
他回頭看看,走廊裏人來人往,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沉重且匆忙的色彩。
他閉上眼睛,試圖從之前混亂的場景中理清線索。
一陣腳步聲從走廊盡頭傳來,他睜開眼睛一看,是老羅。
老羅一臉焦急,“小裘啊!那個那個,段勉怎麽樣了?你們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一身的傷啊,你要不要也去看看……”
“我沒事。”沈境擺了擺手,“段勉可能是被炸雷給炸傷了。”
“炸雷?誰他娘的弄的?”老羅瞪大了眼睛。
沈境搖了搖頭,“此事說來話長,不過我懷疑南郊那把火是戚家人放的。”
老羅皺起了眉頭,臉色變陳陰沉,“又是他們?”
沈境瞥了他一眼,“怎麽說又啊?”
老羅憤憤不平,道:“這戶人家做事就是這樣,做的生意也不正經,你知道嗎,他們買的那個煙草聽說人吸了能出現幻覺,讓人飄飄欲仙什麽的,那不就是他媽的……”
沈境忽然用食指在嘴唇上噓了一下,老羅頓時噤聲,回頭看去,只見另外一個幸存的盜墓賊正鬼鬼祟祟地走進來,東張西望着。
“大白天的走路躲着誰呢,過來!”老羅一聲令下。
那賊一看他身上的制服,也不敢多說,立刻就過來了。
“這個人也是和和尚一夥的,我們去的時候他差點被燒死——你居然沒跑?”沈境看向他。
剛才那麽混亂的場面,這人居然沒有趁機逃跑。
“跑,跑不了。”他低聲道。
這人蓬頭垢面的,根本看不清面容,聲音也含含糊糊的,像是粘稠的軟體蟲子。
“那跟我回去吧。”老羅說着,用手铐把他拷住了,就要扭送回去。
“小裘,這兒有別的兄弟看着,”老羅用下巴指了指同行的一個同事,“你也跟我回去一趟吧。”
沈境搖了搖頭,“我在這等着吧。”
老羅雖然很想帶他回去問話,但是礙于段勉的面子,也不好強制,只能點點頭,把盜墓賊帶走了。
沈境坐在椅子上,眉目低垂,想着火場裏的一切細節。
最重要的,就是那人手裏抱着的罐子,為什麽都快要死了也不撒手呢?
要不是段勉還昏迷着,生死未知,他還真想回去找人問問清楚。
那把火也是戚家放的,他們是為了滅口,還是為了毀掉什麽線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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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家。
戚敬文端坐在太師椅上,面容陰郁。
戚景容坐在一旁,臉色有些小心翼翼,“爹,上次那批貨,那洋人又說不合格,說水分太多,可是咱們得貨一向品質穩定的,我看他們就是想壓價。”
二太太薛蓉給他端上一盞茶,柔聲道:“老爺,生意的事兒不如身體要緊,您別氣壞了身子呀。”
戚敬文擡眼看向薛蓉,薛蓉是個江南女子,當年他去南方做生意的時候,一眼就看中了這個在酒樓裏彈琵琶的女人,就把她帶了回來。
薛蓉向來是對他言聽計從的,十分溫順。
“壓價就讓他們壓吧。”戚老爺喝了口茶水說道。
戚景容睜大了眼睛,表情有一瞬間的失控,随即又恢複正常,“也不能回回都聽他們的,爹,咱們家又不是沒有別的經銷商……”
戚老爺擺了擺手,“不提這個,讓你辦的事情,你辦妥了沒有?”
戚景容頓了頓,道:“妥了,那邊只有兩個活口,全殺了,又一把火給他們都燒了。”
戚老爺眼神銳利地瞟了他一眼,“确定沒留活口吧?”
“這個您放心,處理得幹幹淨淨的。”戚景容道。
戚老爺這才點了點頭,又喝了一口茶。
薛蓉笑着道:“老爺這兩天疲了吧,今晚我給您彈琵琶唱曲兒好不好?”
戚老爺看着她的臉,難得的綻開了笑臉,“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