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戚敬文
第六十四章 戚敬文
沈境愣住了。
“什麽叫做,你就被生出來了?你難道還有出生前的記憶?”他忍不住問道。
小孩眨了眨眼睛,似乎不知道該怎麽表達,臉上呈現出茫然的神色。
這話聽起來本身就很怪,沈境覺得,這個孩子恐怕不只是畸形這麽簡單,很可能他大腦也出現了什麽問題,導致了一些思維異常。
不然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來,聽起來簡直詭異。
為什麽在母體肚子裏的時候,他也能聽到母親的聲音,也能看到那個陶罐子,到底是什麽東西在搞鬼?
沈境回頭看去,謝辛的車停在不遠處,但始終沒有開進村子來,怕的就是出意外,段勉正在擦自己的槍,他告訴自己不用去那個地洞看了,因為裏面已經空無一物,但是到底是誰把東西都搬空了,連壁畫都不放過,真的只是單純的盜墓賊嗎?
段勉站在車頭的位置,向他打了個手勢,他很快就過去,段勉道:“問出什麽了嗎?”
沈境呼了口氣,道:“那個小孩子似乎能夠感知到自己的出生。”
“出生?”謝辛愣了一下。
沈境看向他:“對,他說他在媽媽肚子裏的時候,能看到一個陶罐子,還能聽到媽媽的聲音,後來就沒有意識了,直到自己出生。”
一說到陶罐子,段勉的眼神閃了一下,沈境看了他一眼,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那個和尚家裏的陶罐子。
謝辛打算帶那個孩子去城裏的醫院看看,本以為說服他們需要很大的力氣,沒想到那孩子的父親一聽就同意了。
只是鐵柱提了個特別的要求,他眼珠子轉了轉,說:“孩子給你可以,但是難保你不是什麽騙小孩的人販子,萬一不給我們送回來了怎麽辦。”
謝辛無奈解釋道:“我要孩子幹什麽,平白無故多出個孩子也耽誤我找對象啊,至于賣孩子你就更放心吧,我不缺錢,沒必要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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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鐵柱聽到他這麽說,登時就點點頭,說:“好,好,這是你說的,但是俺還是不放心,要不這樣,你給我二十塊錢,萬一這孩子被你賣了,我也有個說法,等你把孩子給送回來了,這錢我再給你。”
謝辛和沈境對視了一眼,甚至有些哭笑不得。
沈境知道,這錢要是給出去了,大概也是要不回來的,等他們帶孩子回來了,這人肯定又會挑問題,總之錢是肯定不會還回來的。
謝辛頭一次見這種情況,還想跟他争辯幾句,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放棄了。
他要的錢也不多,就當是買個安心吧。
鐵柱見到錢以後,終于笑了一下,又說:“你們中午在這吃飯吧,先別走了,我家裏還有酒。”
沈境他們急着回去查案子,就拒絕了。
沈境和小孩坐在後面,段勉坐在副駕駛,謝辛和他輪流開着車,回去的路上倒是沒發生什麽事,很順利的就到了。
謝辛帶着孩子去了醫院,沈境則跟着段勉來到了巡捕房,準備繼續詢問那個和尚。
和尚既已經承認自己盜墓的事情,就按照規矩關押,他在牢裏待了兩天,沈境再看見的時候,差點沒認出來。
和尚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準确的說,是“縮”了一圈,之前看上去粗壯如牛,此時倒是像正常男子一般大小了,只不過看起來萎靡不振,也有些心不在焉。
審訊室裏只有段勉和沈境,段勉和同事們打了個招呼說這是來幫忙的,憑借着好人緣其他人也沒有追究,就讓沈境進來了。
段勉開門見山道:“那個罐子是不是和你的身體狀态有關?”
和尚擡頭看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沈境道:“和尚,咱們好歹是一起逃過命,我們沒有害你的心思,只想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段勉道:“你要是如實交代的話,我還能給你說兩句情,讓你減輕點刑罰。”
聽到這裏,和尚微微動了動,身下的椅子發出吱嘎的聲音,沈境緊緊地盯着他,感覺莫名的緊張和興奮。
過了半晌,和尚用粗啞的嗓子道:“你們昨天去哪兒了?”
沈境剛要說話,段勉用修長的手指點點桌子,道:“現在是我們問你話,你先說。”
和尚低着頭,想了想,道:“那個罐子的确非同一般,是我們從一個古墓裏帶出來的。”
沈境在紙上飛速記載着,段勉又問道:“哪裏的古墓?”
和尚聲音嗡嗡的:“城南的皇陵。”
沈境筆尖一滞,段勉眼皮一掀,眼神像是一汪深不見底的泉,“皇陵,那麽容易進?”
和尚咽了口口水,道:“我們還沒進到最裏面,這個是在外圍的墓道中發現的。”
段勉不動聲色地看着沈境在紙上記載,他又道:“知道是哪朝哪代的陵墓嗎?”
和尚低着頭,半天沒說話。
段勉打量着他藏在陰影中的表情,試探道:“不是前朝的吧?”
這幾年這樣的事兒也有不少,前朝覆滅後,許多人為了生計打起皇陵的算盤,更有甚至會把東西偷偷賣給掮客,再走私到國外。
和尚點了點頭。
段勉啧了一聲,這有些難辦。
這種案子不是不能辦,只不過辦起來程序複雜,對于和尚的刑罰到底是什麽樣,不到最後沒人知道,但是也有個好處,就是中間可以操作的地方比較多。
段勉是沒打算幫他脫罪的,盜墓就是盜墓,犯罪就是犯罪,該怎麽樣就怎麽樣,只不過如果他認罪态度好的話,會稍稍減輕那麽一點,但也是合法的範圍之內的。
段勉還在思索這個案子,沈境接過話頭,問出了自己想問的:“你們和戚家是什麽關系?”
此話一出,只見和尚臉色更加晦暗,似乎很不想提這件事,但是如果不回答就只能耗着,他們二位也不會放過自己,只好道:“戚敬文是我們的雇主。”
沈境坐直了身體。
“一個月前,他找到我們,讓我們幫他下個墓。”
“他只給了我們地點,但是沒告訴我們那是皇陵,說起來也怪,我們一開始進去的時候,也沒覺得這個墓葬有什麽奇怪的,只不過好像裏面所有的出入口和以前去過的都是相反的。我們沒能進到最裏面,在盜洞裏就被流沙給困住了,當場死了兩個兄弟。”
“後來他告訴我,這是一個皇家墓,裏面機關比較多,我說他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們,他說他也不知道。我們第二次去的時候,做足了準備,還從裏面帶出了那些陶罐——就是你們看到的那些。”
沈境道:“只帶出了這些東西?”
和尚不知為何,忽然渾身一哆嗦,然後才點點頭,道:“那個墓裏有鬼,我們都不敢往裏進,當時,當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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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道裏,幾個身穿灰衣的土夫子身邊繞過一陣冷風,随即前面打頭的那兩個人發出了慘烈的哀嚎,排在後面的和尚正想上前看清是怎麽回事,卻被前面的人猛地往後推着跑,一時間所有人都在逃竄,他也只好跟着人群往後跑,狹窄的墓道裏只剩下急促的慘烈的哀嚎和喘息聲,過了一會兒,他感到身後一陣陰風,回頭一看,一個腐爛了一半的狗頭正在自己的後腦處,空洞的眼眶和兩排整齊的獠牙正對着他,他當即一聲大喊,拼了命地朝着出口跑去。
等到他和幾個夥伴都上來之後,其中一個掏出自制的炸雷扔進了盜洞裏,只聽到轟隆一聲悶響,裏面的東西沒有動靜了。
和尚四處看看,被他們搶救上來的陶罐堆在一邊,東西沒少,但是……他轉頭看了看,大聲道:“少了人!三哥和栓子還在裏面!”
可是此時入口已經塌陷,根本進不去了,逃出來的人哆哆嗦嗦從胸口摸出煙杆子,抽了一口,驚魂未定地對他說:“你沒看見嗎?”
“什麽?”和尚困惑地看着他。
那人蠕動了下蒼白的嘴唇,道:“他們不是人了,我走在前面,眼看着栓子的頭從中間裂開,裏面……鑽出來一條碗口粗的蟒蛇。”
和尚震驚的渾身直打哆嗦,夕陽西下,郊外的野地裏,幾個人都頹喪地倒在地上,面露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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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了蛇?”沈境瞪大了眼睛。
和尚點點頭,聲音幹啞:“老二就是這麽跟我說的。”
段勉道:“你沒親眼看見。”
和尚道:“我當時急着逃命,根本不敢多看,只有老二看到了,他怕那些東西爬上來,就用炸雷把盜洞給炸塌了……”
段勉皺眉思考,“那個老二現在在哪裏?”
和尚道:“就在南郊的民房裏,我們都是住一起的。”
沈境道:“你也是得到那個陶罐之後,身體才發生的變異?”
和尚悶哼了幾聲,算是承認了。
沈境猶豫了下,又道:“那,那個帶血的羊頭,是從哪來的?”
和尚眼眶深陷,低頭看着地面,不說話了。
段勉又敲了敲桌面。
和尚認命地擡起頭來,聲音十分幹澀:“是戚敬文給我們,讓我們帶走的。”
沈境站了起來:“為什麽給你們?想讓你們毀屍滅跡?!”
和尚喉嚨動了幾下,才說:“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只是拿錢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