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牙
第五十二章 牙
“這不就得了,三太太不會寫字,那怎麽會在紙上寫個玉字?如果她是上吊自殺,那兇手不就是她自己嗎?為什麽還要寫別人的名字”段勉道。
沒人能回答他的問題,一直沒說話的戚景容思考了半晌,道:“有沒有可能,三太太不是自願自殺,而是被逼的呢?”
段勉看向他:“你們家三太太和誰有過過節嗎?小的争吵也算。”
戚景容搖了搖頭,道:“三太太平時在後院,我在前院,接觸的不多,不熟。”
戚老爺也說:“她平日裏很安靜,也不喜與人交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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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勉叫來了巡捕隊的人,把屍體帶回去讓仵作檢查了。
這個年代的仵作就是後來的法醫,沈境很關心這事兒,要是借着段勉的力量把案子查清楚了,他這任務不就完成了嗎,于是他決定早上伺候完戚雲峭就去找段勉問問情況。
沒想到戚雲峭一晚上沒睡,沈境過去的時候,他還拿兩個巨大的黑眼圈瞪着沈境。
“怎麽了?”
戚雲峭聲音死氣沉沉的,帶着暴躁的怒氣:“你昨晚睡着了?”
沈境點點頭。
戚雲峭提高了音量:“出了這種事兒你也能睡着?”
沈境道:“二少爺,不管出了什麽事兒,有一副好的身體才最重要。”
戚雲峭被他給氣笑了,招了招手讓他過去,沈境猶豫了下,湊近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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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雲峭一把抓住他的領子,道:“少給我油嘴滑舌的,我告訴你,這事兒跟你脫不了幹系,你等着瞧吧!”
沈境調整了下姿勢,道:“二少爺,段巡捕不是說了那紙條不是三太太寫的了嗎……”
他話還沒說完,就忽然被猛地推開,一下子被推倒了地上,
這個動作牽扯到了腰上的傷口,沈境疼得嘶哈一下。
戚雲峭一副晦氣的樣子,“別跟我提這個人!他這個家夥最難纏,上次合慶樓小夥計那個事兒,把……算了,跟你說這幹嘛。”
沈境心念一動,又是合慶樓?看樣子戚雲峭是知道什麽內幕的,他連忙道:“二少爺,合慶樓那事兒你也知道?”
戚雲峭一臉鄙夷地看着他:“什麽叫我也知道?這大宅子裏能有我不知道的事兒嗎?”
沈境沉默一瞬,心說你要是什麽都知道,那你倒是給我把兇手找出來啊。
戚雲峭尾巴都要翹上天了,沈境順着他的話,配合道:“二少爺,聽說那個小夥計出來的時候滿身是血,我還以為是被你打的呢。”
戚雲峭果然沒有生氣,只是道:“我在你心裏是這麽個形象?也罷,那個人不是我打的,但是是我發現的。”
“在哪兒發現的,真是三太太的後院嗎?”沈境問道。
戚雲峭沉默了幾秒,似乎是在思考:“是,也不是。”
沈境心都被揪起來了,什麽叫是也不是,說清楚點!
“您也沒看清楚?”沈境問道。
戚雲峭似乎不太願意談論這個話題,皺着眉頭一臉不耐煩:“你這麽關心這事兒幹什麽?怎麽,你還想查案?”
沈境心說我倒是不想,但是誰叫我任務在身呢,當然是知道的越多越好,但是見戚雲峭這裏也問不出什麽來了,沈境也就放棄了。
“今兒個我要去越秀園,你同我一起。”戚雲峭道。
沈境心裏一梗,這節外生枝,又耽誤他做任務,他道:“二少爺,我去那兒不好吧。”
戚雲峭聽到這話,臉色陰沉的盯着他,“怎麽?你是我的小厮,跟着我去伺候我有什麽問題?”
沈境沒法說有問題,要說自己要去找段勉,那一定不會被允許的,沈境大概能猜出來戚家和段勉的恩怨,大概是上次的事情,段勉估計不只是查了這個人命案,還查了戚家的底細吧。
做這種生意起家的,底子肯定不幹淨,他們或許是被段勉抓住什麽把柄了。
那這樣自己就更應該去找段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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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秀園。
二樓是一排的環形包廂,沈境站在戚雲峭身後,觀察着四周。
一樓東邊是個戲臺子,地下是一排排的座椅,都是散座,只有幾個特殊的位置有桌子。
戚雲峭坐在二樓,可以俯瞰一樓的一切,包括戲臺上唱戲的人。
咿咿呀呀的,似乎很動聽,但是沈境心裏完全不在這上頭。
戚雲峭的桌子對面,還坐了一個人,就是那天見過他落水慘狀的梁盛。
此時二人相談甚歡,沈境低頭不語,仔細聽着。
梁盛笑着對戚雲峭說:“雲峭兄,近日裏生意如何啊?”
戚雲峭手裏捏着扇子,随便掃了掃,說:“就那樣吧,沒什麽新貨。”
梁盛道:“聽說昨個兒你們家出了大事兒?怎麽樣了啊?”
戚雲峭一聽這個,眉頭就皺了起來,聲音也壓低了點,道:“不知道,姓段的把屍體帶走了,到現在還沒頭緒呢。”
梁盛道:“你們又招惹他了?”
戚雲峭:“……沒人去招惹他,是他巡邏的時候聽見動靜,自己進來的!”
梁盛道:“這一個月兩次了,你們可小心點。”
戚雲峭道;“沒事兒,他肯定查不到我頭上來,我就是奇怪,那人好好的上吊就上吊,怎麽頭還沒了呢。”
梁盛:“頭也沒了?!”
這般功夫,樓下的戲剛好唱完,戲臺上的人開始鞠躬道謝,樓下響起了雷鳴一般的掌聲,還有聲聲叫好聲。
“好!”
“再來一段!”
還有人往臺上扔錢袋子和金子銀子,沈境看了眼臺上,忽然發現臺上的小花旦有點眼熟,那眼神做派,都有點像蘇牡丹。
“什麽叫也沒了?就是頭沒了,這事兒才奇怪呢。”戚雲峭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嘆了口氣。
梁盛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會兒忽然說:“雲峭兄,我這下午還有急事兒,我先走了。”
戚雲峭還想客套兩句,挽留一下,正當這時,樓下款款走上來一個女人,正是卸了妝的蘇牡丹,她身上穿着素淨的小褂和褲子,嗔怪地看了戚雲峭一眼。
戚雲峭心思就不在梁盛身上了,趕緊換上一副笑臉,笑着和蘇牡丹搭話。
“我都唱了半場了,你才來。”蘇牡丹瞪了他一眼,這一眼含羞帶怯,萬般柔情。
戚雲峭趕緊去哄,沈境看着梁盛離開的背影,借口說自己要上茅房。
戚雲峭似乎很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糾結這個話題,于是揮揮手讓他去了。
沈境沿着臺階下了樓,跟在梁盛後面出去了。
梁盛沒走大路,走的是後面的胡同,沈境不遠不近地跟着,手裏捏着把匕首藏在袖子裏。
只見他一路往北走,越走胡同裏越冷清,開始還有些過路的,路邊還有些帶招牌的熟食店,後面越走越偏,漸漸的胡同裏就沒什麽人了,見他又拐進了一段小胡同裏,沈境正猶豫着要不要跟上,忽然間腰間就被頂了個東西。
“把手舉起來。”有人在他身後輕聲道,沈境渾身的汗毛都立起來了,他乖乖舉起手來,匕首順勢滑進袖子裏。
身後傳來輕笑的聲音,他回頭一看,居然是段勉。
沈境頓時松了口氣,無奈問道:“段巡捕,你怎麽在這裏?”
他低頭一看,頂着他的不是槍,而是個大煙杆。
“……”
“你還抽這個?”沈境驚訝道。
段勉晃了晃手裏的玩意兒,“繳獲的贓物,我不抽——你這麽在意我抽不抽幹嘛?”
沈境臉一紅,“也沒有。”
段勉上下打量他,“我還沒問你呢,你來這兒幹嘛?”
沈境:?
見段勉表情微妙,他回頭一看,這拐角處居然正是一整條胡同,名叫胭脂胡同,聽名字就知道是幹什麽的了。
沈境頓時鬧了個大紅臉,當即解釋道;“我沒有!我不是來這裏……那什麽的。”
段勉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點點頭:“理解,理解。”
沈境:“不是你理解什麽了你別亂猜……”
段勉拍拍他的肩,又忽然掏出一個東西來,用紙包着的,他打開了,沈境低頭一看,是一顆牙齒。
“小兄弟,知道這是從哪來的嗎?”段勉問道。
沈境想了想,這肯定不是段勉換下來的牙,他也沒必要特意給自己展示。
自己和他的交集也就是三太太的命案了,于是他道:“三太太的?”
段勉道:“是也不是。”
沈境道:“什麽叫是也不是?這東西還有個中間值”
段勉道:“這是在三太太的氣管裏發現的。”
沈境愣住了。
“你們……你們把三太太給解剖了?”沈境有些磕巴。
段勉正色道:“我們也是為了查案,這個案子事關重大,一天不破,城裏的謠言就會變得不可控,你信不信?”
沈境沉默着點點頭,這個他倒是相信,就算戚家人死命捂住消息,但是這種東西是根本藏不住的,不出一天,估計城裏城外就都知道了。
到時候各種說法就都出來了。
而且解剖屍體做檢查,對他查案有好處。
可是……沈境還沒來得及思考段勉的話,牙為什麽會在氣管裏,就又聽到他說:“我們的仵作說,這顆牙不是三太太的。”
沈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