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喝酒誤事
第三十章 喝酒誤事
“畢竟鎮長也只看到了孩子的一條腿,沒有看到全屍,不能完全說明那孩子死了。”沈境接着道。
雖然這話有些殘忍,但是如果不直接說明白的話,他怕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岳嘯成晃着酒杯,目光沒有看他,而是看向他的手,道:“這是你的推測。”
沈境道:“我覺得這個推測比較合理,鎮長的死不是意外,不是鬼神的懲罰,而是人為——有人在報複他,而最有可能的,就是那個孩子。”
“他親眼目睹自己的母親被侮辱,自己也被差點害死,他心中的仇恨熊熊燃燒,在長大後,會找機會重新回到村子裏進行報複。”
簡直是完美的邏輯,沈境覺得自己這番推測毫無問題。
岳嘯成放下酒杯,單手托腮,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他微微挑了挑眉,道:“蘇蘇,你不去寫小說可惜了,可惜現實不是小說,請你告訴我,一個孩子如何在斷了一條腿的情況下,在山裏活下來?”
沈境張了張嘴,沒說出話來。
他的确疏忽了,他只想到了孩子或許活了下來然後進行報複,但是對于細節的地方,他想的不夠仔細,的确,一個最多六七歲的孩子,還斷了一條腿,是怎麽活下來的呢。
鎮長害死了那個孩子,他肯定不安心,會在後來的日子裏一遍遍地去山上尋找,他想找到孩子剩下的軀體,這樣他才能安心,哪怕是一點點內髒,一點點其他的殘肢也好,但是沒有,他在山上一圈又一圈地找,依然什麽都沒有找到。
沈境想起系統給他提示的那句話,“我也想回家,但我已經回不去了。”
難道孩子是真的被野狼給吃掉了?
他感到一陣挫敗,仿佛自己之前的推理都被岳嘯成的一句質疑給瓦解了。
他随口道:“除非那個孩子異于常人,比如——他把那只野狼給殺死,然後自己藏了起來,制造出已經被野狼吃掉的假象,更或者他故意讓野狼咬掉自己的一條腿,把斷肢扔出去,讓鎮長相信自己已經死了,從而放過他——太變态了吧。”
沈境想着想着,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制止了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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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嘯成笑的有些暧昧:“蠻有想法的。”
沈境總覺得他在諷刺自己。
但岳嘯成似乎有點高興,自顧自拿起桌上的餐刀,給手邊的蘋果切開,切成幾塊,并且将其中一塊遞給了沈境。
沈境下意識接過,看着手中的蘋果塊,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老巫婆給白雪公主的毒蘋果。
沈境:“……”
岳嘯成:“吃吧,我不會給你下毒的。”
沈境愣了一下,剛咬了一口蘋果,岳嘯成又忽然道:“其實你推測的挺準的。”
沈境咬到一半的蘋果吐了出來,他急忙道:“什麽意思!”
岳嘯成放下蘋果,用手帕擦了擦手,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胸針,呵呵笑了一聲,道:“野狼的确是咬住了我的腿,但是我也把它給咬死了。我藏在山上,把那條斷腿扔進了河裏,為了讓鎮長放棄搜查,僞造出了自己已經死亡的假象,然後活了下來。”
沈境心中一涼,“也就是說,你……”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下移動,看向岳嘯成的褲管。
岳嘯成當然知道他的意思,他伸出一條腿,提起寬松的褲管,露出裏面金屬質感的假肢。
雖然已經預想到了,但親眼看到的那一刻還是震撼到了。
沈境愣愣地看着泛着冰冷光澤的義肢,久久不能說話,一種無言的震驚和酸楚湧上了心頭。
沈境把頭別了過去,深呼吸了兩下,才轉過頭來。
怪不得這樣的天氣裏也在穿長褲。
岳嘯成把褲腿放下,看上去沒有絲毫的異常。
從他平時的行動反應來看,根本看不出他有一條腿是假肢,要做到殘缺卻和常人行動無異,這要付出多大的努力?
他不知道,他沒經歷過,即使經歷多個小世界了,他依然沒有體會過鑽心刺骨的仇恨和痛。
但即使沒經歷過,他也能理解岳嘯成。
“你是怎麽活下來的?”沈境理智回歸,繼續問道。
岳嘯成道:“我很幸運,野狼把我叼進了山洞裏,準備慢慢吃掉,山洞裏有它囤積的食物。”
沈境感覺大腦一片冰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和岳嘯成交談的時候,岳瑩像是沒聽到一樣,全程低着頭,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沈境看了她一眼,她也沒有給自己一個眼神。
或許哥哥的秘密在岳瑩心裏也是一個傷疤吧。
沈境看着岳瑩,緩緩道:“可是,你不是獨生子嗎,妹妹是哪來的?”
岳瑩忽然擡起頭,沖他嘻嘻一笑,沈境莫名感覺有點詭異。
岳嘯成沒有波動的聲音傳來:“她是孤兒院領養的,對外我們都說是親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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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嘯成的生日一切從簡,沈境吃完了飯就打算回去,系統并沒有提示他任務完成,說明他還有遺漏的拼圖碎片沒有找到,只有找到了拼成一個完整的故事,這件事才算是結束。
岳嘯成要求和自己一同回去看看,沈境有些猶豫,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鎮長出殡的日子,他總覺得不太好,恐怕會出事。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走吧。”岳嘯成揉揉他的頭,說。
沈境心中還是有着隐隐的擔憂,但是見岳嘯成一臉堅定的樣子,也不好說什麽,他總不能攔着人家。
沈境坐着他的車回到了鎮上,岳嘯成把車子停在豆腐鋪附近。
兩人下了車,朝着鎮長家的方向走,遠遠地就能聽到唢吶凄涼的聲音,越往鎮子深處走,就越能感受到那種悶熱和陰涼混雜在一起的感覺。
不知道在燒什麽東西,空氣中彌漫着煙霧。
沈境硬着頭皮往前面走去,走了一段,迎面碰上了送葬隊伍。
巨大的黑色的棺材被一群人擡着往前走,後面跟着哭的撕心裂肺的喬明光,而葉青林居然也陪在他身旁。
他倆的身後都是鎮長的親戚,從近親到遠親,葉青林和喬明光并排站在最前面,這是默認自己是喬明光家的人了吧。
沈境有些意外,這樣都不算完成任務嗎,系統為什麽一直都沒給他提示?
到底怎樣才算是成功在一起啊?
他和喬明光站在路邊,看着棺材過去,然後默默地跟在長長地隊伍後面。
鎮子比較落後,如今依然流行土葬,他們準備把鎮長帶去後面的山上落土為安。
沈境和岳嘯成跟在隊伍後面,他悄悄地問岳嘯成:“你那天到底做了什麽?如果你親手殺了人的話,我不會……”
“不會包庇我?”岳嘯成道。
沈境:“……嗯。”
岳嘯成笑了一聲,聲音又輕又涼,“那我可真是傷心啊。”
沈境眼神一閃,“你真的殺了人?”
岳嘯成偏頭看了他一眼,猛地把人摟到自己面前,然後在他耳邊低聲道:“我可沒蠢到那種地步,是他自己要去找死的。”
沈境猝不及防被摟住,掙脫了幾下都沒掙開。
“他喝醉了,我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而已。”
白熾燈發出冷白的光,覆蓋在鎮長的腦袋上。
沈境身臨其境,站在鎮長的身後,看着他的背影,鼻端是濃重的酒氣。
鎮長晃晃悠悠地低着頭,靠在桌子上,已經徹底被灌醉了。
“鎮長,你該休息了。”岳嘯成端着酒杯,臉上絲毫沒有醉意。
鎮長搖搖頭,迷茫的眼睛睜開看着岳嘯成,努力地聚焦:“喝,我還能喝……”
眼前的人影變得有些虛幻模糊,那張華麗深邃的臉讓他想到了記憶深處的某一個人,想要仔細的去挖掘的時候,卻又一陣心悸,無法繼續想下去。
“喝,喝……”他努力想靠近那個人,想看得更清楚一些,卻聽到那人說:“你喝醉了,回去休息吧。”
他聽到那個人在自己耳邊說:“我媽媽說,喝酒最容易誤事。”
鬼魅一般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鎮長的動作忽然停滞,周遭的景物像是靜止了一般,開始出現眩暈般的模糊,他仿佛又聽到了熟悉的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臉色一片空白,而後緩緩地轉過頭,看着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他終于想起這張臉像誰了,那是無數次出現在他噩夢裏的人,他用了無數的手段想要擺脫掉的夢魇。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快二十年了,他總覺得已經被人忘卻了,不會再有人追究他的罪孽,親眼目睹一切的孩子明明已經死了,為什麽還能站在他面前!
他不是人!他是鬼!來讨債索命的鬼!
不對,是做噩夢了,這種噩夢以前也有過的……他渾渾噩噩地推開卧室的門進去,迎面而來的佛像對着他微笑,恍恍惚惚的好像又聽到了那個女人的慘叫,孩子的哭聲,在磅礴的雨聲中越來越清晰……
所有人都已經睡下了,整個小鎮的燈火一點點地滅掉,像是陷入了沉睡。
屋子裏堆着殘羹剩酒,而在桌前喝酒的人早就不在了。
他推開門,猛地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