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鬼話連篇
第三十七章 鬼話連篇
溫言讓季應祈先養着她的小狗,等她離開再帶走。
兩人都避而不談為什麽不讓沈确知道,沒有誰再比對方更合适,可是,他們不能。
等溫言離開,就畫上有緣無份的句號。
寒酥擔憂的看着溫言,回來後,就在她帳中流淚,問發生何事也不說,溫言在恨自己,為什麽不相信他。
寒酥去外頭收集了一盆幹淨雪,然後又複雜的看着溫言,她先是拿雪洗臉,接着又把臉埋進了雪裏,感受着這裏的冬日常态化洗臉。
看着溫言在自虐,寒酥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麽事,但心中很不好受,她看起來很難過。
一連幾日沒見到沈确,溫言也沒有問,寒酥看到他在宋顏帳中。
她沒有時間可再浪費,想要找到蛛絲馬跡,知道這裏的情況。
躲在馬廄,躲在夥房,躲在器房,溜進糧倉,還想偷看賬冊。
季應祈拿她沒辦法,只好帶她去外頭遛轉。
好幾日的豔陽,雪都融化了,覆蓋在雪地下的春草不知覺中已經長成了。
馬蹄撒歡子在奔跑,溫言敞開了雙臂,迎風露出笑容,溫度升高,溫言也不再穿着厚重的皮袍。
今日,她穿了一條高腰織金馬面裙,上身短襖緊裹,頭上戴了一串鮮豔珠鏈發飾。
他們遇到了一場遼人牧民的婚禮,廣袤的草坪上,有許多歡快的人,琴聲悠揚。
溫言和季應祈在一顆歪棗樹下,吃着酸棗,望向遠處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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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應祈看到新娘坐着系花彩的牛車來,吐出嘴裏的酸棗核,身子一歪,枕靠在了溫言的肩上。
“老子這輩子都娶不到新娘了。”
“那你重新去投胎吧。”
“那倒也不必。”
“矯情。”
季應祈嫌她肩膀硌的疼,又歪倒枕在了她的腿上,朝天看着白雲飛鳥。
溫言雙手往後撐,也仰頭望去,藍淨的天空,惬意而寧靜。
季應祈給她唱了首當地的情歌,歌詞大膽露骨,溫言笑不停。
兩人的馬擡頭看他們一眼,又低頭去吃草。
陽光照在兩人的臉上,笑容都大咧咧露着,遠遠望去,像是一對戀人在樹下約會。
僞裝成遼人偷偷來吃席的童羨,提前溜走,一不小心看到了熟悉的臉。
她吃驚,不得了了,老大和大驸馬。
但若是她被發現溜出來吃席,也不得了,趕緊走。
打個牙祭,居然看到了不該看的。
童羨使勁甩腦,想把看到季應祈和溫言在棗樹下親的畫面去除,她明明最近都沒幹壞事啊。
當夜,消化不良的童羨去求見了季應祈,苦口婆心勸他回頭是岸,沒想到聽見他說是露水情緣。
童羨看着他懷抱兩只奶狗,神情柔和的不像是個年少有為的大将軍,倒像是個慈父。
若不是送溫言離開那天,看到她懷裏鼓出一團,有只毛茸茸小耳朵露出,童羨都要信了季應祈的鬼話。
露水情緣養個屁的狗子,還一人一只。
溫言跟着回大都的軍隊離開,其他人都帶兵出戰了,只有童羨奉命來護送她一段路。
被童羨若有似無的目光看着胸口,溫言知道她發現了,索性不悶狗,把金魚掏出來抱在懷裏。
童羨看到土土的黃狗脖子裏,挂着一根金鏈子,眼抽了好幾次,她老大的那條狗脖子裏,有條銀鏈子。
都什麽品味,土狗更土了。
童羨是跟着季應祈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是他派系裏的人。
兩只狗的事,她自然會保密。
溫言離開,腦中想的都是該如何向女帝彙報,腹中一直在打稿。
見到了季應祈,她把沈确給忘記了,還有其他所有人,也都記不起來。
宋顏為救沈确受了重傷,沈确一直在她那邊,溫言都沒有過問,她給忘了。
就是離開沒見到沈确,她心下也沒有太多的情緒,忙嘛,很正常。
溫言把自己帶來的很多用品都給了季應祈,給他家徒四壁的帳子填滿,他堅持了,而她沒有。
溫言不停打着腹稿,他們已經結束了,不能再想。
戰勝歸來,沈确發現溫言已經離開,沒有留下一句話,失落下去找季應祈。
來到他帳中,看到溫言的東西全在這裏,沈确納悶問怎麽回事,
“老子那張黑熊皮子被她拿走了!”
季應祈咬牙切齒,那可是上上等的皮子。
沈确笑出聲,兩人的強盜作風,很相似,既然是交換,他也沒再過問。
季應祈的肩上,趴着只奶狗,脖子裏還有根銀鏈子,沈确好奇看着,
“我兒子銀魚,來,打個招呼。”
季應祈揮着狗爪,沈确被他話嗆到茶水,不會是在這裏太久,腦子給待壞了吧。
軍中是有變态,但養狗兒子頭一次見。
沈确向季應祈說苦悶,說溫言不在乎他,心裏只有女帝和朝廷事,那麽多天沒有說上話,她都不找他,也不問他宋顏的事,還不等他回來就離開了。
“那你不也沒找她,你和宋顏到底怎麽回事。”
季應祈把奶狗抱到懷裏,手指捋背毛。
沈确沉默了一會兒,說只是感動宋顏為他擋刀,季應祈嗤笑出來,在沈确不解的目光中,他說道,
“大皇子,又不是沒人替你擋過刀,怎麽就她特別了,你還抱着她急跑。”
大家都是男人,心裏怎麽想的,能不明白嗎。
沈确抿緊了唇,季應祈這話透着意思,溫言應當也看到了,
“所以,溫言誤會了,才冷淡嗎。”
“是誤會嗎?”
沈确不悅的看着季應祈,後者嬉皮笑,又去摸他狗兒子。
“你們三天不在軍營,去做什麽了。”
“去做除害英雄了呀,不然哪裏來的熊皮。”
“聽守兵說,你們是走來的?”
“你才想起來問,走了整整一天。”
“溫言沒抱怨?”
“大皇子啊,宋顏确實可以,但不代表其他人吃不了苦。”
“你怎麽回事,和你說話怎麽這麽沒勁。”
“那你去找宋顏,和她說話有勁。”
“誰招你了,陰陽怪氣。”
沈确站起來,随處走動看看,發現溫言把自己的所有物品都給了他,大到箱子椅子衣架子,小到筆墨紙硯。
就是被裘軟枕,也全部在這裏,連她的茶具盆器也有。
走着走着視線往下,看到腳下地毯,他無語,怪不得替她說話,原來是被收買了。
這帳子,比他那裏還暖。
沈确是個有風度的人,做不出要還的事情來,見他抱着狗不撒手,還貼貼臉,覺得他不正常了,撩帳子趕緊走。
季應祈環顧自己的帳子,笑容浮現,
“崽崽,來看看你娘還給我們留了什麽東西。”
多個箱子打開,改過尺寸的好料子裏衣和外衣,有件女子裘衣改良過,做成了件上衣褂子,上頭有別致的盤扣,每顆扣都是金扣,急用時可以扯下。
許多的巾帕,浴巾,沐浴用品,就是軟鞋,也有好幾雙,看得出來,是新趕制的。
和送給他的絨線衣都一個針法,只會單面繡縫。
箱子裏還有許多的茶葉,吃食,在最底下,藏着一個小盒,裏頭放了好幾樣值錢首飾。
真是個傻瓜。
始終不接受國公府送來物資的季應祈,抱着奶狗一起上了軟床,馨香的味道,讓他有了好眠。
溫言手上的那只镯子,她拿下放在了盒中,傅明庭說的沒錯,她只能靠她自己。
溫言變了,不,應該是成長了,她不再期待誰會愛她入骨,而是把目光徹底放在朝堂上。
只要她站得夠高,自然會有愛她的人。
回到大都,溫言被召見,急匆匆去見女帝,等她從皇宮出來,已經是夜裏。
“先生,我回來了。”
傅明庭轉頭去看院門口,溫言站在那裏,目光沉靜,夜色裏,她的疲憊,很明顯。
站起來的傅明庭,朝她笑道,
“累了吧,先去休息,明日再說。”
溫言搖頭,與他一起進書房。
溫言說了許許多多,西北,女帝,宋顏,以及,她即将出使燕國。
傅明庭看到她喝茶的手腕上,沒了手镯。
溫言不見姜伯漁,問他,
“先生,伯漁呢?”
傅明庭告訴了她一個壞消息,姜伯漁自年後就一直沒有回來,他派人去他的師門,卻發現都是屍體,不見姜伯漁蹤跡。
經調查,發現是大內高手所為。
傅明庭猜測,可能和李容華有關。
溫言嘆息,救人惹來滅門,不知是否值得。
“用過晚膳了嗎?”
“沒有,回來就去見女帝了。”
“給你準備了夜宵。”
“先生,還是你最好。”
傅明庭陪溫言一起用了些,見她困倦,就問她以後會由他來叫醒她,有沒有意見。
溫言搖頭,說沒有。
傅明庭笑了,
“快去睡吧。”
不管前日多晚睡,後一日都要早起去站早朝。
傅明庭叫醒溫言的方式,是拿一根撓癢的搔杖撓她,溫言扭來扭去笑醒,瞌睡全跑光。
由于溫言自己淨面穿衣,動作快了不少,有時間兩人一起用早膳。
傅明庭看她吃得多又急,問她是不是吃了苦。
溫言點頭,
“那裏沒什麽能吃的,羊肉倒是鮮美,沒一點腥味。”
“你的東西哪裏去了,去前裝了許多。”
“留給一個朋友了,他的帳子居然漏風,太可憐了。”
“什麽朋友?”
“小侯爺陸北的未婚夫。”
“你們關系很好?”
“以前都一起打馬球,關系不差。”
“少和陸北扯上關系,這是個瘋子。”
“知道,遠離。”
才恢複第一天當差,溫言就被堆積的公事留在戶部加夜差。
黑乎乎的街道上,戶部這邊還亮着燈,有晚下差的司衣衛經過,好奇看了一眼。
溫言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着的,等她驚醒過來,已經是深夜了,外頭馬車恐怕已經等了她許久。
夜色裏,只有零星幾盞燈籠亮着,溫言快步走向朱雀門。
一道修長的身影站在門口,溫言見到他,快步變成了快跑,
“先生,你怎麽來了。”
“不放心你。”
“我不小心睡着了。”
“嗯,走吧。”
溫言在夜裏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先生。”
“我也這麽覺得。”
“你該謙虛下的。”
“實至名歸,不需要謙虛。”
溫言拉着他的手臂,
“快走快走,我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有家特別好吃的馄饨鋪。”
“來接你,還得破費,可真有你的。”
“難得的嘛,走啦走啦。”
兩人的影子逐漸遠去,這個時間還沒有回去的人,依舊有。
蘇沉在鎮府司皺眉看着信,溫言帶回來的侍衛,消失得很蹊跷。
據線人報,姜伯漁離開大都後,被幾名黑衣人追殺,跟蹤發現,他被圍殺至懸崖邊,中箭掉落,幾乎沒有生還可能。
蘇沉喝了口熱茶,把信放一邊,又打開另一份卷詞。
上頭是大內侍衛的來報,原本可以活捉到救出莊穆凝等的幾人,但是有暗箭射來,他們被射中,當場斃命。
蘇沉的案面上,遠不止這兩件事,他一直是最晚離開的,沒有任何的時間去做其他事。
沒有個人生活的他,被女帝器重,許多秘事,全由他交辦,他的上司江岫白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