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瑣碎
第72章 瑣碎
岑安小朋友生下來一周, 瞧着沒有絲毫虛弱不說,哭聲哇哇的大,各個奶媽都說他小手小腳極有力氣, 是個健壯的。
再加上莊冬卿一喊壯壯, (嗯, 私底下,某生父偷偷地試圖讓孩子接受),安安聽了就哭嚎半天,阿嬷都有點哄不住。
嘗試到第三回, 岑安哇哇哇的哭聲震天, 阿嬷哄得也微微發了汗, 在岑硯又一次奇怪, 岑安小朋友是不是有哪裏不對勁,想找趙爺來紮兩針的時候……縮在被子裏試圖隐身的老父親終于感到了一絲愧疚, 拉住孩子他爹,支支吾吾道出了原委。
說完好似委屈得到了揭示,安安小朋友終于哭聲暫歇。
岑硯:“……”
莊冬卿此時還不大能下床, 疼, 肚子上老長一條疤。
除了必要的術後恢複活動,他現在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粘在被子裏。
而在動刀後的第四天,确認傷口開始恢複, 南疆的祭司便殘忍地帶走了超負荷工作的虛弱止痛蟲蟲,在莊冬卿期期艾艾的目光中, 心狠離去頭也不回。
岑硯将莊冬卿扶着靠坐在床頭,莊冬卿被岑硯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岑硯卻沒有怪他, 反而遲疑道:“這麽喜歡這個小名嗎?”
莊冬卿耳朵微動, 小小擡眼, 察覺到了一絲縱容的氣息。
岑安安小朋友也打了個奶嗝,小手小腳撲騰了幾下,仿佛感到了不安。
“可、可以嗎?”
莊冬卿極小聲問。
岑硯:“要是你真的喜歡……”
莊冬卿将下半張臉從被子裏伸出來,眼神中充滿了神采。
岑硯違心道:“都說取個賤名好養活,叫壯壯也沒什麽的,嗯,挺,可愛的。”
“哇——”
關鍵詞再度觸發。
岑安安小朋友聽不得壯壯兩個字。
莊冬卿崩潰将頭埋入岑硯懷中,試圖隔絕持續的魔音貫耳,阿嬷也愣了下,在岑硯的示意中,趕緊将孩子抱了出去哄。
等待哭聲漸遠,慢慢聽不見了,莊冬卿窩在岑硯懷裏,臊眉耷眼道:“算了吧。”
“不是喜歡嗎?”
“也……沒有那麽喜歡。”
莊冬卿控訴:“而且你看你兒,我一提他就哭,明顯是不要,在肚子裏叫的時候踢我,出來了叫兩聲就哭,算了算了,不要了。”
岑硯笑了起來,撫着莊冬卿背,緩緩道:“其實叫順了也就好了。”
莊冬卿不安分的小心思撲騰了下,旋即被近來殘酷的現實澆滅。
“強扭的瓜不甜,而且他挺健壯的,還是不了。”
莊冬卿:“按這個叫一次哭一次的哭法,怕是他還沒有接受,我先被他吵死。”
岑硯笑容擴大,聽莊冬卿已然對這個小名心灰意冷,也沒有繼續勸說。
靜靜待了會兒,岑硯:“肚子還痛嗎?”
“痛……”
聲音虛弱了下去,委屈巴巴的。
“差不多也該喝藥了吧,我讓六福去看看?”
“好哦。”
*
差不多半個月,傷口恢複得還不錯,莊冬卿下床走動沒有問題了。
生完……還是胖了一圈。
感覺臉啊腰啊都有些肉肉的。
但他穿來的時候,原身身上本來也沒多少肉,胖一點,反倒更像是莊冬卿在現代的模樣,瞧着更均衡。
趙爺說等莊冬卿身體養好了,肉也會慢慢消下去。
肉消不消的,莊冬卿其實還好,就希望出汗這個問題,早點過去。
生之前水腫得厲害,生完之後感覺身體反應過來了,開始排出水分,第一周的時候莊冬卿一天換兩回衣服都不止。
他這邊大問題小問題不斷,經過兩周的将養,能吃能睡,小崽子皮膚退了紅黃斑駁的顏色,越發顯得白胖,人見人誇。
“嘬嘬。”
莊冬卿逗小崽子,岑安安小朋友已經睜了眼,小孩子的眼睛看着特別幹淨,黑白分明的水潤。
“啊啊。”
一把抓住了莊冬卿的手指。
小孩兒勁兒全在手上,被握住了莊冬卿也沒有試圖抽出來,用臉去拱岑安安,一大一小,一來一回,岑安安小朋友很快就樂了,露出沒有牙齒的牙龈笑起來。
養了半個月,岑安安的脾氣,帶了許多個小孩的阿嬷差不多摸透了。
說他不算愛哭的,只要沒有需求,慣是靜靜地待着。
很容易樂呵,喜歡人逗,也喜歡人抱。
不知道嬰兒有沒有記憶,莊冬卿帶得不多,但莫名的,他還是很粘莊冬卿(莊冬卿用那個小名喊他的情況除外),也喜歡莊冬卿抱。
“啊拉~”
莊冬卿做鬼臉,手一打開,岑安安又咯咯地笑。
是個愛笑的寶寶呢!
等岑硯再進內間,莊冬卿已經睡着了,躺在床上眉目安然。
手指還被岑安安小朋友握住,小朋友也睡了。
這是午休前的一段時間,阿嬷說岑安安吃飽了奶,很乖,放他們屋裏和莊冬卿待一會兒。
岑硯進來便見到一大一小都睡熟了場景,心內莫名柔軟。
給莊冬卿把被子拉好,一抱起安安,小朋友便睜開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岑硯。
“啊啊~”
也認識岑硯,伸手想去抓他。
剛好放開了莊冬卿的手指,岑硯把自己的手指替換進了安安小朋友的肉拳頭裏。
抓到了東西,小朋友又笑開。
岑硯卻怕打擾莊冬卿休息,噓了好幾聲,将岑安安抱了出去。
一路上小崽子都很乖,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岑硯。
岑硯在外間逗了逗他,沒有牙的笑容再次出現在安安小朋友臉上。
小崽子粘莊冬卿,其次粘岑硯與阿嬷。
這種感覺很難言喻,看着小崽子笑得沒心沒肺的模樣,好像都不用等到以後,曾經莊冬卿同自己描繪的一些場景,岑硯現在就已經能體會到了。
岑硯感覺自己成長中長久缺失的一部分,因着這個孩子的到來,似乎又以另一種形式填補了回去。
“來,阿嬷抱,我們安安回去睡覺覺。”
出了門,将小崽子交還給照顧他的阿嬷,阿嬷育兒手法娴熟,輕輕搖了幾下,就把小朋友搖困了。
岑硯摸了摸安安肉乎乎的小臉蛋,低聲道:“真能長,一轉眼就把自己吃胖了。”
剛出生的時候算是輕的。
但他們族人産子都這樣,體重會輕些,加上之前莊冬卿又擔憂小崽子會體弱,趙爺也不敢同莊冬卿說這些,只和岑硯商量,多找了幾個奶媽備着。
阿嬷唬道:“能吃能睡,是好事。”
“多少人求都求不來呢,要是遇到那些成天哭的,大人小孩都遭罪。”
岑硯笑了起來,“他這一點倒是随了卿卿。”
阿嬷也笑,“小少爺生得好。”
午後的陽光透進主院,照在阿嬷銀白的發鬓上,阿嬷在笑,小崽子已經睡得吐起了泡泡,很尋常的場景,但在岑硯心中記了很久。
等很多年後回憶起來,岑硯想,大抵這便是所謂的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
安安滿一個月。
請封世子的折子早就遞了上去,王府也辦了滿月宴。
對于岑硯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兒子,外界衆說紛纭,最常見的說法是,是他府裏小妾生的,孩子生了下來,小妾難産沒了。
莊冬卿聽見的時候,無語中,又覺得這個謊話倒是很合适。
完美從世人的角度解釋了安安沒娘這回事。
滿月宴安排在滿月後的幾天,保證莊冬卿能吃喝吹風了,才大張旗鼓辦的。
江南的知府知州兵馬指揮,連帶着蘇州知縣,但凡品級不低的,日後要同岑硯打交道、少不了有些瓜葛的官員,王府都發了請帖,衆人也俱是熱情地帶着禮物來道賀。
連帶一直搞不懂岑硯在忙什麽的李央,也在這一刻終于悟了。
原來是生孩子的大事。
心裏對岑硯的少許微詞默默地消失。
滿月宴這天,內外宅都開了席面,莊冬卿坐在內宅的桌子上,官員們大都在外宅。
但莊冬卿又認識李央,少不得與他見一面,說說話。
李央……不太會說話。
見了莊冬卿第一面,便道:“冬卿兄,許久不見,看來你在王府過得還挺順心的。”
莊冬卿奇怪:“何以見得?”
“瞧着你……圓潤了不少,想來是煩心事少,吃得好睡得好。”
莊冬卿:“……”
莊冬卿假裝不知道李央在說自己胖了。
許久不見,李央念叨了挺多了東西,官場上的莊冬卿聽不懂,但李央應該就是和他吐吐槽,抱怨到處都是老油子,欺負他一個新混官場的什麽都不懂,糊弄他糊弄得厲害。
聽不懂就點頭,談話也進行了下去,直到——
“哦對,王爺之前還問我壯壯這個小名如何,當時我還以為王府養什麽貓狗獵犬了,哪成想,是王爺有後了,在想小孩兒的小名,怪不得那天王爺不理我了。”
莊冬卿:“……”
提起這個,莊冬卿可要好好說道說道了,“壯壯怎麽就是貓貓狗狗了?”
李央滿臉真誠:“誰會給小孩兒取這麽埋汰的小名?”
莊冬卿:“……”
他要開始記仇了!
“啊——!”
兩個人坐在長凳上,莊冬卿站了起來,狠狠的,故意不小心踩中了李央的腳背!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沒看見。”莊冬卿虛僞道。
“哦對,想到還有點事,我先進去了……”
留李央一個人在原地龇牙咧嘴,在狀況外的,嚎道:“嘶嘶——沒事,不對,冬卿兄你走什麽,我話還沒說完呢……冬卿兄?!”
低頭擡頭之間,哪裏還有莊冬卿的身影。
李央試着動了動腳指頭,
嘶——
痛痛痛,
踩實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