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肅冼搖了搖頭,如此詭異的情形于他也實屬少見。
“咱們是不是遺漏了什麽?”寧桓朝周圍張望了眼,徐村依舊是他們來時摸樣,空無一人,
“不然,怎麽會不見‘王疤子’那夥人?”
肅冼蹙緊了眉,“生老病死苦,陰陽生死路。”他對着祠堂大門兩邊的對聯喃喃自語,“什麽意思?”二人商量到最後還是決定再回每間屋子裏分頭尋找線索。
這個屋子已經被寧桓翻了個遍,無論是物飾還是擺設都和尋常人家裏差不多。寧桓盯着裏屋內的黑棺愣愣出了神,徐村的人為什麽會把空棺材放在裏屋內?寧桓幼時倒不是沒曾聽家中的奴仆說起,說棺材二字很講究,既通“官”又通“財”,預示着升官發財,但棺材畢竟是死人用的東西,沾着晦氣,所以一些當官做生意的人家只會在家中某個不起眼的地方擺上一具空棺材。
可徐村人若真為了升官發財,眼下這些黑棺的數量也為免太多了。何況哪戶人家會把棺材停在自家裏屋內呢?門外起了風,暗黃的窗紙被吹得“沙沙沙”作響。寧桓身上濕透了的衣服未幹,緊貼在他身上。他被吹得打了一個哆嗦,他搓了搓手臂,疑惑得往門外看去,心道奇怪,好端端地怎起了風?
而就在寧桓方才進來的那條小道上,排着隊走來了七個人,穿着寧桓祠堂裏見過的白衣,臉色蠟白。七人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個個面無表情,直挺挺地朝裏屋的方向走了過來。門外的風更大了,猖獗地仿佛厲鬼嚎哭。窗紙“霹靂巴拉”的作響,抵住的大門幾近要被吹開。寧桓透過門縫,那七個白衣人幾乎已經走到了門前,他皺着眉瞥了一眼棺材,直接翻身躺了進去……
寧桓躺在黑棺內,随着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咚”“咚”一聲又一聲,寧桓聽到白衣人的腳步在靠近。
寧桓躺在棺材裏,一瞬間,他突然想明白了這裏屋內為什麽會有七具棺材。方才他看道那七人身上穿得哪裏是白衣,分明是進棺材時的斂衣。他可真是做了一個送死的決定。
他握着短刀的右手在慢慢地收緊,不知這一回有沒有機會逃出去……
“咚”,“咚”,“咚”白衣人的腳步停了下來,寧桓摒住了呼吸,只聽“嘩啦”棺材蓋被挪開了。寧桓心中一悸,猛地彈起了身,卻兀地被周圍的景象狠狠怔住了。眼前綠樹成陰,青山環繞,哪有還有半點鬼村和白衣人的影子。
“哥哥為什麽要躲裏面,是在捉迷藏嗎?”寧桓聽到了一個小姑娘的聲音。一愣,他轉過頭,忽地發現身下的棺材也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此時他正躺在一堆半人高的灌木叢中,小姑娘紮着羊角辮,趴在外面和他說話。寧桓看着四周陌生的景象,緩了好一會兒後,才問道:“這裏是哪兒?”
小姑娘咧嘴一笑,手指向不遠處村口邊的石匾道:“這裏是徐村。”寧桓一驚,石匾上“徐村”二字在紅漆的映襯地如血般鮮紅。這裏是徐村?
盡管寧桓萬般懷疑,可偏偏石匾的二字與村內熟悉的布局,又讓寧桓不得不相信,這裏真是“徐村”。寧桓晃了晃腦袋,雖還沒弄清為什麽這裏會有兩個徐村,但心道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回去的路,也不知肅冼有沒有發現他的失蹤。
“你知道出去的路在哪嗎?”寧桓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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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搖了搖頭,晃蕩地頭上的歪歪斜斜的羊角辮都快散落了下來:“出不去的,誰都出不去的。”
“為什麽出不去?”小姑娘不回答,只是一個勁地念叨着“出不去”,念着念着眼眶都紅了。寧桓無法,想了想,解下了腰間的白玉墜飾,在小姑娘眼前晃了晃,輕聲安慰道:“不哭了,哥哥把這個送你。”
出不去嗎?寧桓陷入了沉思,若是想要找到回去的路,他先前躺進去的黑棺倒有可能是個線索。只是寧桓想到那群出現在鬼村的白衣人,心裏還是泛着涼意。七具棺材,七個人,究竟是怎麽回事?
“哥哥,要去村子裏嗎?”小姑娘抽抽噎噎,仰着頭問道,“哥哥不要去,他們會把你抓走的!”
寧桓詫異地蹲下了身,問道:“為什麽會把我抓走?”
小姑娘抿了抿嘴,搖搖頭:“村子外的人都會被村長關在棺材裏頭扔到後山。”
“關在棺材裏?”寧桓陷入了沉思,怎麽又是棺材……
天色漸漸暗了,寧桓盯着不遠處的山村愣愣發呆,他轉頭看了看小姑娘,問道:“你不回家嗎?”
小姑娘慢慢垂下了頭:“阿爸阿媽不理我,我不回家。”
“你阿爸阿媽為什麽不理你?”小姑娘搖了搖頭,不吭聲。
“你知道家在哪嗎?”小姑娘點頭。寧桓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接過她手上的白玉墜飾幫她挂在了腰間:“那走吧,哥哥送你回家。”
“可是……”小姑娘咬着手指,糾結得擡起了頭。寧桓輕聲笑了笑:“沒事,你一定不會讓哥哥被關進棺材裏的,是嗎?”
小姑娘歪着腦袋微微一愣,随後她慎重且認真地點了點頭:“我一定不會讓哥哥被抓走的。”
寧桓心裏有着自己的打算,徐村定然是要進去的。先不論那具送寧桓來的黑棺在不在裏面,寧桓覺得一直沒出現過的“王疤子”那夥人應該也在徐村裏頭。王疤子定然知道些什麽……
寧桓進了村,和外邊世外桃源的景象比起來,整個徐村安靜的有些詭谲,村民們木讷地在村道間來來去去,臉上持着僵硬的表情,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寧桓這個外村人的出現。
小姑娘指了指眼前的這扇門,對寧桓道:“這就是我家了。”
寧桓敲了敲門,門“嘎吱”一聲開了,露出了一條一尺寬的縫隙,一個臉色蠟白的婦人從裏面探出了頭。她目光渾濁,盯着寧桓看了半天,終于張了張嘴問道:“什麽事?”她的聲音極為喑啞,仿佛已經很久沒有說過話了。
“我不巧迷路誤入了此地,在路上碰上了令千金,想着女兒家一人在外令人有些憂心,就将她送了回來。”寧桓一瞥身後,卻發現小姑娘沒了蹤影,他蹙着眉,“奇怪,方才還在我身後。”
“我沒有女兒。”婦人平靜得道,那一條門縫又拉開半尺,寧桓看到了桌上的牌位和新燃的香燭,“我的女兒七天前就死了。”婦人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外村人?要在我這裏借宿一晚嗎?”
寧桓本想拒絕,此時村道上的村民們都停下了腳步,朝寧桓看了過來。寧桓咬了咬唇,想離開沒那麽容易,他強擠出一抹笑,轉身道:“那便麻煩夫人了。”
婦人看上去只是三十年僅,可腳步遲緩的卻像是年逾古稀的老太,她将寧桓領進了門,擡手指了指對面的屋子:“你就住那裏。”說完,丢下寧桓頭也不回的朝裏屋走了。
寧桓看了眼擺在桌上的牌位,白玉墜飾還好好地挂在腰間。難道那小姑娘是鬼?
他深吸了一口氣,推開了東側屋子的門。這屋子看來是很久沒人住過了,窗臺和桌上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只有那張靠牆的床看上去還尚未舒适一些。只是那四周的圍欄顯得比普通榫卯結構的床要高上一些顯得有些奇怪……
“哥哥,哥哥,醒一醒,醒一醒。”寧桓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身旁正站着白日裏那個紮着羊角辮的小姑娘。寧桓坐起身,腦子像針刺般疼痛,他怎麽睡着了?
“你……”寧桓雖然知道她是個鬼,但比起那些半人半鬼的村民們來說,他到并不害怕特別眼前這個小姑娘,更想說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哥哥既然醒了,就趕緊出來吧。”
出來?寧桓愣了。他低頭看了看身下,頓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出了一身冷汗,身下哪來什麽床,他正躺在一具黑木棺材裏,周圍是兩尺高的棺壁。
“哥哥,快躲起來,他們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