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寧桓點了點頭。若是說對長生不老的執着,如今聖上就算整日求仙問道,也不及當年始皇帝一半。倘若真有秦時的遺民生活在這裏,錢冕書劄上的記載倒有幾分可信。
寧桓想着心事,心不在焉的跟在肅冼的身後,整個山洞只聽見兩人走動時發出的“嘩嘩”水聲。
突然平靜的河面自遠處蕩起了一陣漣漪,肅冼停下了腳步,緊随着一聲沉悶的聲響,一個黑影從水下一閃而過。肅冼臉色一變,沖着寧桓大喊一聲:“跑!”
寧桓未來的及做出反應,被那從水中竄出的巨大魚尾甩出了幾米開外,他猛嗆了一口水,撲騰着起了身,回頭時那黑影已經如閃電般地朝他沖來。水中慢慢浮出了一個青灰色的女人頭顱直接堵住了寧桓的去路,漆黑的眼眸注視着他,道不出喜怒。
這是鲛……鲛人?寧桓吸了一口氣,女人朝着他慢慢靠近,伸出她青灰色的手,冰冷的手指撫上了寧桓的臉。寧桓凍得一個寒噤:“姑……姑娘,有話好好說,別……別動手?”
寧桓不清楚這鲛人到底想幹什麽?他小心翼翼地挪開了鲛人的手,試探地退到了一旁。
他退開幾尺外,不見鲛人有所反應,剛想抽身離開。“噗通”眼前的人魚卻不見了蹤影。離開了?寧桓心道。一陣冰涼的氣息吹過寧桓的脖子,滑膩的雙手自他身後慢慢爬上了背脊。寧桓身體一僵,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青灰色的人身魚尾女人正趴在他的背上,因為他的轉頭,女人的腦袋離他的鼻尖不足一寸,腥臭的呼吸直接撲在了他的臉上,女人裂開了的嘴仿佛是在微笑,能看見裏面每一排細密的尖牙,盡管半身仍是人型,可自下颚開始的位置就被一層厚厚的鱗片覆蓋,此時她嘴角的唾液正“滴答滴答”一聲一聲落在了水面……
寧桓的手摸向了腰間的短刀,在這片詭秘的水域中,這個鲛人的笑容越來越大,寧桓的手邊觸過一絲滑膩,手中的刀被魚尾猛地排開了,腰部被一股大力直接卷入了水中。
人魚珠放在前胸的衣襟內,寧桓此時雙手被困,根本無法拿出來。四面八方的河水在寧桓掙紮的間隙中不停朝着鼻腔湧來,滑膩的魚尾幾處擠出了寧桓腹腔內僅剩的那一點空氣。寧桓根本無法憑一人之力掙開魚尾的桎梏,可一時間肅冼也不知道上哪兒了。魚尾帶着寧桓飛快地向前游動,倘若說方才淌過的那塊水域只及腰部,那麽此時河水的深度起碼有一人多高了。
寧桓還在掙紮,忽地眼前一道人影閃過,只聽鲛人一聲嘶嚎,禁锢着自己的魚尾突然一松,水中頓時彌漫開了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寧桓的腰部被一只手快速攬過,随即被帶出了水面。
“咳!咳!肅冼?”
“快上岸。”肅冼猛推了一把寧桓,眼神警惕地盯着身後的水面。水面異常平靜,除了方才二人帶過的水波還在蕩漾,幾乎沒了別的痕跡。
寧桓踉跄地被推上了岸。忽地身後傳來的水面傳來了“嘩”地一聲響,蕩開了一陣細微的漣漪,寧桓心道不妙,趕緊回身拽住了肅冼的右臂,目光所及處閃過了了一條巨型地銀色魚尾。寧桓的手被甩開,待他回過神,岸邊已經消失了肅冼的蹤跡,水面之上只剩下了一道大大的水波。
火折子不知被扔在了河裏的哪個角落。洞壁的四周雖閃爍着一股淡藍色的詭異幽光,但能看得清周圍的情況。寧桓沒有猶豫,他掏出了人魚珠含在嘴裏,跟着也下了水。
水裏見不着肅冼和鲛人的蹤影,寧桓到發現了不少人俑的殘骸,他們大部分被水腐蝕,只能看清一個人型的大概。可這種東西難道不是應該出現在墓葬之中嗎?來不及多想,寧桓又直接往深處走繼續尋覓肅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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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河面猛地又濺起了一個巨大的水花,蕩漾開去的波痕還尚未平複,一個熟悉的腦袋就從河水中猛地紮了出來。“肅冼?”
“你怎麽也跟着下來了?”肅冼微微蹙了蹙眉,“算了,先上岸再說。”肅冼捋了一把臉上的水,他渾身是血,看上去已是精疲力盡了。見狀,心裏一緊,問道:“你沒事吧?”
肅冼搖了搖頭上了岸,身後還拖着一個巨物。“砰”的一聲鲛人的屍體被粗魯地甩到了岸上,他用手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沒事,這不是我的血。”
寧桓打量着這具人身魚尾的屍體。只見她渾身青白,銀色的魚尾足足有兩米長。而令人奇怪的是,這條鲛人的腹部異常的隆起,莫不是懷孕了?
寧桓指着人魚的屍體對肅冼道:“它是不是懷孕了?”
肅冼皺起了眉頭,走了過來。寧桓退了幾步,給肅冼騰出了個位置。短刃利落的插進了鲛人的腹中,腹腔頓時被分割成了兩半,一團團的黑色的食物殘留物纏着黃色的胃液被翻找了出來。只見圓狀的硬物“咕嚕”滾落到了寧桓腳邊,“這是……”寧桓忍着空氣中酸腐的惡臭蹲下身用火折子撥了撥,正對上一雙眼睛,瞪圓的眼珠子直直地看向了寧桓。
寧桓幹嘔了一聲,他快要對所有懷孕的生物産生恐懼了。他怎麽沒有想到呢,第一次見和肅冼遇見放在義莊內的幹屍,也是這麽大着肚子,後來爬出了一個人面蛛。“這裏有個人頭。等等……好像認識他。”
洞壁四周的光線不好,但寧桓還是看清了那人頭臉上痕跡明顯的刀疤,“他……似乎是咱們今早河岸邊遇到的那夥人中的其中一個。”
“他們已經進來了?”
“奇怪,那為何不見剩下那些人的蹤影?”寧桓瞥過那條被開膛破肚了的鲛人,“不會都死了吧?”
肅冼搖了搖頭:“不一定。方才我在水底下聞到了雄黃味,鲛人怕雄黃,他們應是比我們更了解這裏的情況,說不定找到了入口。”
二人沉默了一陣,各自想着心思。最後還是寧桓掏出了背包裏被浸得濕透的幹糧,遞給了肅冼,兩人味同嚼蠟得吃了開來。寧桓盯着底下的暗河問道:“這裏會不會不止這麽一條鲛人?”
肅冼一愣,倒是搖頭:“述異記上記載,鲛人多為獨居。”
寧桓咽下了嘴裏的半口幹糧,又問道:“那上面有沒有記載,它們是生活在哪兒?”
肅冼想了想,回道:“山海經倒有提到在南海之外,不過秦漢時也有過豢養鲛人的記載。據聞秦始皇陵就是以人魚膏為燭,度不滅者久之。”肅冼的聲音一頓,忽地回過頭來,“人魚是被人圈養?”
寧桓抿了抿嘴:“這暗河之內水清無魚,入口開啓也才短短半年時間,要只靠那些過活,鲛人定然活不到現在。”寧桓想了想,複又搖了搖頭,“可這說不通這裏若是按秦漢時建成算起,至少得有千年。”
“如果那個長生不老的村落是真實的存在的呢?”
“那你就殺了一個活了千年的鲛人精。”
一時間二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寧桓輕咳了兩聲打破了這種尴尬的局面:“接下來去哪兒?”
肅冼道:“沿着暗河繼續前走,我方才在水下好像看到了什麽。”寧桓點了點頭,道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