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Chapter 46
Chapter 46
蘇慎玉猛然間瞪大了眼。
可正是這一愣神的工夫,讓他再無法反抗,只能被摁着,任男人在他的口中攻城略地。
他能感覺到,奚衍宸這個吻中裹挾着極其強烈的情感,像是要把他少年時期所缺失的一切都從中找回來。
“呼吸。”
蘇慎玉被短暫地放開,他才意識到剛才迷失了的自己險些窒息,随後大口大口呼吸着。
新鮮的空氣流入肺部,他的眼前不再一陣陣發黑了,但他依舊渾身都沒有力氣,如果不是奚衍宸扣着他的腰,他一定會摔倒在地。
下一秒,奚衍宸又吻了上來。
蘇慎玉的餘光卻掃過奚衍宸背後,倏忽看見了什麽,連忙手足無措地說着:“貓貓貓!”
奚衍宸一回頭,看見白貓正朝着他們的方向跑來,像是要沖進廚房拯救蘇慎玉。
奚衍宸把廚房的推拉門合上來了。
七十二被迫停在推拉門門口,一雙藍色的大眼睛滴溜滴溜,打量着門內兩個正在做奇怪動作的人類。
“專心點。”
蘇慎玉感覺自己的唇珠一痛,是奚衍宸輕輕地咬了一口。
他的視線收回,于是奚衍宸再次吻了上來。
這次的吻,十足輕柔,十足小心,是帶着全然珍視的淺嘗辄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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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慎玉被親得暈暈乎乎的,連自己什麽時候被放開都不知道。
直到被奚衍宸送回卧室,他才反應過來。
在拉上窗簾時,他注意到了擺在窗臺上的花瓶。
他本以為他不在的這些時日,花瓶裏不會再插花了。
但他沒想到的是,花瓶中依舊插着三四支玫瑰花。
仿佛它們始終在迎接着他的到來。
一陣手機鈴聲擾亂了他的思緒。
他一看是家裏的座機,連忙接了起來。
父親問他為什麽這麽晚還不回家。
蘇慎玉這才想起來,他竟然忘記跟家裏人說一聲了,他遲遲不歸,不知道父母會擔心成什麽樣子。
他連忙解釋了半天自己住在奚衍宸這裏。
但在找理由的時候犯了難,他最終只能故技重施,說自己是想要跟随他學習。
“慎玉,你跟媽媽說實話,你是不是和奚衍宸有什麽情況?”
蘇慎玉一下子卡了殼。
他艱難地想着對策:“媽媽……”
聽見蘇慎玉這個反應,宋妍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她嚴肅道:“慎玉,他大你八歲,但我們也不是不開明的父母,如果你們有想法,就不應該對我們遮遮掩掩的,這樣對你們兩個都好。”
“我們……”
“最晚這個月底吧,讓他來我們家,我們見一面。”
宋妍挂了電話。
蘇淮之在一旁樂呵呵說:“這是怎麽了?”
宋妍沒好氣道:“還不是你兒子……”
她的話頭突然止住,懷疑的目光在蘇淮之身上上上下下掃視了一圈,直直把蘇淮之看得心裏發了毛。
她突然想到,就蘇慎玉那個錯漏百出的借口,蘇淮之真的猜不到事情的真相嗎?
如果是這樣的話……
蘇淮之痛呼一聲:“太太你幹嘛掐我?”
只見宋妍陰恻恻道:“老蘇,你真的沒把你兒子當做讨好投資人的工具嗎?”
蘇淮之:?
蘇慎玉對父母之間發生的一切一無所知,他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最終歸結為一句——
自己怎麽這麽輕易就被發現了呢?
不對,可是他和奚衍宸現在究竟是什麽關系?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和父母說的明白?
如果要在這個月底前完成任務,第一步是要和奚衍宸确定他們之間的關系。
蘇慎玉在床上翻來滾去睡不着,最後還是下了床,不知怎的就出了門,溜達到了走廊上。
奚衍宸的主卧還亮着燈光。
蘇慎玉糾結了一會兒要不要進去問個明白,最終還是沒進去問。
奚衍宸在感情方面都像個小白鼠一樣,對于确認關系這麽複雜的事情,還是應該給他一點時間。
更何況,或許今晚他只是情緒上頭,到明天就待他如初了呢?
主屋內,奚衍宸坐在辦公桌前,目光正落在一條剛收到的消息上。
奚可:奚總,記得吃藥。
奚衍宸将手按在左胸口處,低低咳嗽了一聲。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髒蔓延着針紮一般的痛意。
那痛意在他吻蘇慎玉的時候攀上了頂峰,又在他松開他的時候有所回落,如同交替的波峰與波谷,帶給他鋸齒般的痛覺。
他條件反射地拿起桌上的藥瓶,倒出一粒後就要用水送服。
卻在下一秒将藥放回了藥瓶裏。
奚衍宸緊閉着雙眼,靠坐在椅子上,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但他的嘴角勾起,顯然是在笑着的。
他享受着這種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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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蘇慎玉上了大四,開始準備畢業論文事宜。
他完成畢業論文開題的那日,剛要離開學校,卻看見有幾個男生鬼鬼祟祟地往學校後面的後山走。
後山上種有許多遮天蔽日的樹木,平時因為看起來陰森而少有人去,只有談情說愛的小情侶願意去。
那幾個男生中,為首的是孟家的大少爺孟榮。
蘇慎玉眉心一動,悄悄地跟了上去。
遙遙地,蘇慎玉就聽到了一陣踢打辱罵聲。
“一個私生子而已,也敢搶我們榮大少爺的風頭?”
“今天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孟莨,你讨好人的樣子,就跟你母親一樣,真賤。”
蘇慎玉站在了一棵兩人合抱粗的大樹後面,隐蔽自己的身形,悄悄地看向聲音發出的地方。
幾個男生對着孟莨拳打腳踢,任他在滿是泥土的地面上痛苦地翻滾。
孟榮抱着雙臂,在一旁視若無睹地看着,然後上去漫不經心地踩了一腳:“你也配姓孟?”
實施了暴力的數人很快離開,唯剩孟莨如同死狗一樣癱軟在地。
孟莨是孟家的私生子,向來不受父親和哥哥待見。但上輩子的蘇慎玉不知道的是,孟榮竟然在校園裏就教唆喽啰毆打孟莨。
蘇慎玉想了想,也打算悄悄離開。
孟莨是養不熟的白眼狼,救他沒有任何好處,反惹了一身腥。
沒想到的是,孟莨的感知卻很敏銳,他用手撐着爬出來,一眼看見了蘇慎玉的身影。
這下子躲也沒處躲了。
蘇慎玉嘆了口氣。
他還沒拿準,面前的是重生之前的孟莨還是重生之後的。
既然程栩和陸飲光都能重生,那麽照理來說孟莨也能。
“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
“也對,你一直都看不起我,你覺得我只是個低賤的私生子,不配追求你,甚至不配給你提鞋。”
蘇慎玉感到頭疼,他知道,孟莨所說的是他年少時發生的一件舊事。
這件事在孟莨囚.禁他的那段歲月中被他反複提起,無論蘇慎玉如何解釋,孟莨都不相信,不肯放過他。
十六歲那年,蘇家舉辦了一場宴會來慶祝獨子的生日,他收到了數也數不清的禮物。
雖然有統一安置禮物的區域,但不少熟悉的親戚朋友還是将禮物親自交到他的手裏,順便和他交談幾句。
這一來二去,蘇慎玉手中就積攢了過多的禮物。
等他終于将這些禮物一股腦地塞到禮物安置區後,已經快到切蛋糕的時間了。
“慎玉,快來切蛋糕,大家都在等你了!”
“來了,媽媽!”
然而,就在他前往宴會廳的路途中,他被攔下了。
陌生的少年雙手端着一個大盒子,道:“蘇慎玉,祝你十六歲生日快樂。”
看得出來這個人不經常笑,此時露出一個笑來也有種努力過度的滑稽感。
蘇慎玉打量了這個人一兩秒,似乎有些眼熟,但想不起來了。
遙遠之處又傳來媽媽的呼喚聲:“慎玉,快來!”
蘇慎玉應了一聲。
此時沒時間再返回禮物存放區了,而他的手臂又因為之前抱着禮物而顯得十分酸痛,于是這個時候,他作出了一個決定——
他叫來了管家,讓他接過了禮物,自己則急匆匆地向着宴會廳走了。
他忘了要跟陌生的少年說一聲“謝謝。”
那天晚上,當賓客盡數散去後,管家向他彙報說,白天那個少年并未将禮物交給他,而是面色陰沉地徑直離開了。
蘇慎玉當時意識到了什麽,但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來那個少年的身份,于是最終把這件事抛之腦後。
他生來就是所有人捧在掌心中的人,從不需要考慮別人的心情,從不需要退讓,也從不需要大費周章地去讨好誰、接近誰。
于是,這件事如往日塵煙一般,過去了就消散了,未曾在他生命裏留下一點痕跡。
直到他再次遇見孟莨,他才意識到,當初那個陰郁的陌生少年已經飛快長大成人,以私生子之身份,奪父兄之權,成為了海城的新貴。
孟莨将他的雙手摁到床上,在他耳旁陰森道:“那年,我送你一個我親手做的風筝,我想和你說,你可以肆意飛翔,只要有一根線握在我手裏就好。”
“可是你是什麽回應我的呢?嗯?你看不起我,你不要。”
“後來的無數年,我都在等着你和我說一聲道歉。”
“最開始的兩年,我想,只要你道歉,我就不追究,反而會寵你愛你。”
“後來,我聽說你和陸飲光訂婚了,我想,你可真是個貪圖富貴的賤.人,他與你門當戶對,你就巴巴地湊上去,真是不要臉。如果再見到你,我一定要向你的丈夫親口揭穿你的秉性。”
“直到蘇家破産了,你知道我有多高興嗎?我發誓,等我得到你,一定會死死把你踩在腳下,讓你體會到我當年的滋味。”
蘇慎玉只覺得滿滿的荒唐和心寒,誰能想到在暗處,有那麽一個人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恨了自己那麽多年。
當年記憶裏的陌生少年逐漸與眼前的孟莨重合,那揚起的奇怪笑容,原來處處一筆一劃寫着偏執。
漫長的回憶收束,在現實中僅僅過了一兩分鐘。
蘇慎玉看着面前怨天尤人的孟莨,心中并無一絲憐憫。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可是難道可憐就可以讓他們的可恨被盡數抹消嗎?
如果真是這樣,社會還需要法律做什麽?每一個罪大惡極的人直接在法庭上回首數十年的悲慘歲月,然後賺取民衆的眼淚就夠了。
蘇慎玉面無表情地道:“對,我就是看不起你。”
他說完就走,沒給孟莨一絲反應的時機。
既然前世怎麽解釋都沒用,還不如讓言語化為利劍,在孟莨心口上捅一刀呢。
起碼,他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