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Chapter 40
重歸了金絲雀身份的他讓陸飲光很滿意。
他輕聲在他耳旁說着,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你看看,在外面受委屈了吧,這樣多好。”
蘇慎玉在他的懷抱中默默淌着眼淚:“可是,我做錯了什麽呢?”
陸飲光看着他的眼淚,不由自主地伸手拭去一滴,放入唇間舔舐幹淨。
鹹的。
像是裹挾了無數傷心與絕望,真是讓人癡迷的味道啊。
蘇慎玉白皙到透明的臉上一絲血色也無,他臉頰最近瘦了一圈,脆弱枯槁,像是一支即将開敗的花。
如果是旁人的話,想必會感到心疼吧。
但陸飲光不是好人,他想讓他更傷心、更絕望一點。
于是他輕聲說:“有些身份,你第一次選擇了,就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了。”
“你犯下的錯,需要用一生來償還。”
他如願以償地在蘇慎玉的眼中看見了破碎的表情。
然後,他又允諾,眼神誠懇友善:“我會養你一輩子的。”
蘇慎玉看着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他不是沒再試圖找過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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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當他聯系同學的時候,曾經幫助他找工作的同學表示,不知為何,很多他聯系的企業都知道了他的事情,表示不願意雇傭這個德行有虧的人。
蘇慎玉眨了眨眼,突然道:“這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
陸飲光沒有說話。
但他眼中的笑意倏忽淡了淡,像明滅的星火。
蘇慎玉不知道陸飲光聽沒聽懂他的意思。
因為他答非所問道:“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希望你留在我身邊。”
那之後,陸飲光驚喜地發現,蘇慎玉變得主動了。
他不再在他抱上他的時候掙紮,而是在某些時候也會回抱住他。
他不再抗拒每一個親密的吻,而是順從地閉上眼睛。
他逐漸走上了既定的道路與軌跡,扮演一個乖順、貼心的金絲雀與情人。
深夜,蘇慎玉望了一眼身邊的人,他正在沉沉地睡着,發出有規律的呼吸聲。
他仰頭,又吃了一片抗抑郁藥。
藥物的作用讓他的思維變得很慢,他無從去思考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更多時候,他想,就算确定枕邊人是始作俑者又有什麽意義呢?
他的一生早就毀了,能夠依靠的只有陸飲光而已。
身旁的呼吸聲突然止息了,他若有所覺地轉頭,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
陸飲光睜着眼,眼中毫無睡意。
他輕柔道:“怎麽這麽晚還不睡?”
蘇慎玉沒有回答,他的目光一寸寸從陸飲光臉上掃過去,一股沖動支撐着他開了口:“你會永遠喜歡我嗎?”
他沒有用“愛”這個字。
“愛”太珍貴,他不奢求。
陸飲光未經多少思考就開了口:“當然。”
蘇慎玉沒有在他臉上看出演戲的痕跡。
确實,這半年而來,他幾乎夜夜都宿在他這裏。
傭人們說陸飲光以前都不怎麽來這邊的別墅的,他們說他一定很喜歡他。
喜歡,多麽具有誘惑意義的話啊。
就像是蜜糖一樣,永遠吊着得不到的人的胃口。
程栩曾經說喜歡他,但他喜歡的是他的白月光。
那麽,為什麽不相信陸飲光呢?
反正,他也沒有別的路了,對嗎?
陸飲光看見蘇慎玉點了點頭,像是放下了最後的一絲戒備與懷疑。
然後他有史以來第一次地,微微探上身子,碰觸到了他的唇。
明明不知道吻過多少次了,他都已經對那張唇的形狀和柔軟程度熟記于心了,但陸飲光從未有一刻這麽爽過。
明明是接吻時連動一動都不會的人,偶爾時卻能主動得令人驚喜。
陸飲光摟住他的腰,感受着那瘦削的手感,然後,加深了這個吻。
如果,上輩子的經歷結束在這裏,未必不是一個好的結局。
可是,後來發生的一切超出了蘇慎玉所能理解的層面。
他漸漸發現,陸飲光對于情.事上有一些獨特的愛好。
他喜歡在卧房內的隐秘地方安裝攝像頭,蘇慎玉看過其中一些視頻,不知為何,他對視頻中的拍攝角度感覺有些不适,就像是有人站在那裏偷窺然後拍下來的一樣。
他發現陸飲光有一些好友群,群裏的人會分享和情人的視頻,給其他人看。
陸飲光也會經常參與一些奇怪的派對和酒會,那些酒會通常舉辦在游輪上,或是宴會廳的地下室裏,他從來沒帶他去過。
就在蘇慎玉越來越疑惑的時候,他問起了這件事。
直至今日,蘇慎玉仍記得陸飲光當時的反應。
他首先是驚訝,像是沒想到蘇慎玉能問出這個問題。
緊接着,陸飲光的臉上流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很好。很好。”
他整整重複了兩遍,才道:“我正想着,要找個什麽樣的借口把你帶過去呢。”
陸飲光的視線在他身上逡巡了兩圈,像是毒蛇露出了鮮紅的信子,也像是領主檢查着自己的私産。
蘇慎玉不喜歡他這樣的目光,皺了皺眉,剛要說不用了。
下一秒,陸飲光說出的話,卻讓他以為自己聽錯了:“你是我最完美的一件作品,他們一定會喜歡的。”
後來,蘇慎玉才明白陸飲光那句話的意思。
他有極其嚴重的綠帽癖,但同時又有潔癖。
他無法克制把自己的情人分享給兄弟的沖動,卻又無法忍受情人真的被其他人碰觸。
所以,所謂的游輪,所謂的酒會,就是一場陸飲光情人的展覽會而已。
剛知道真相的時候,他要跑,卻被陸飲光抓了個現行,他從未見過陸飲光如此瘋狂的樣子,他搖着頭求着饒,眼淚順着臉頰流淌到嘴角,又一滴一滴濺到地面,他哭着喊着:“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錯了,我不應該......”
“你有什麽不應該的?”陸飲光一把撕碎他衣領處的衣服,貪婪的目光描摹着他的鎖骨,再撕開一點,伸出手指一點點勾勒着下面部位的形狀。
蘇慎玉匆忙地想要擋住自己的身體,卻被陸飲光的手臂殘忍地拉開。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體有多美好,美麗是需要共享的,你怎麽能藏起來不給別人看呢?”
......
蘇慎玉猛然驚醒,發現天光已經大亮,一看表已經是上午九點。
糟糕,今天明明和奚衍宸說好學習證券市場虛假陳述相關的內容的。
等他倉促收拾好趕到書房已經是上午九點半了,果然,奚衍宸已經一臉不悅的樣子等着他了。
“你在走什麽神?”
蘇慎玉一激靈擡起頭,就看見奚衍宸居高臨下打量着他,滿臉嚴肅。
“我……”蘇慎玉昨日沒睡好,又因為夢見陸飲光心情不好,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
“不好意思,您剛才問的什麽問題我沒聽見。”
奚衍宸臉色沉了沉。
“自己去拿。”
蘇慎玉咬咬唇,但終究沒為自己解釋,然後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了一根教鞭。
奚衍宸從來沒有體罰過他,他這麽生氣還是第一次。
奚衍宸卻沒有接。
他道:“自己打自己手心,清醒一下。”
蘇慎玉望了望尖細的教鞭,雖然不應該,但他還是無端地有一些委屈。
他伸手拿上教鞭,就要抽向另一側的手心。
教鞭在虛空中劃過,發出“咻”一聲輕響。
卻随即被一只手淩空抓住了。
蘇慎玉驚詫地望着那只手:“您為什麽……”
奚衍宸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痛一樣,卻垂眸看向蘇慎玉即将被抽到的那只手,問道:“你的手,怎麽了?”
蘇慎玉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都有幾道明顯的抓痕。
像是在床沿上蹭出來的血痕。
他沒說出自己的猜測,但奚衍宸卻問道:“做噩夢了?”
蘇慎玉猶豫着點點頭。
他本以為奚衍宸會随便說幾句敷衍的話。
卻沒想到,他的目光柔軟了下來。
他把教鞭從蘇慎玉的手上拿出來,放到一邊,然後從櫃子裏拿出了一管膏藥,親自擠出一部分,塗在蘇慎玉的手上。
膏藥冰冰涼涼的,但奚衍宸的手指肚卻很熱。
他的手放上來的一瞬間,蘇慎玉的心顫了一下。
他突然意識到,他們離得太近了。
近到,他幾乎能看見奚衍宸的眼睫毛。
細細密密的,像是小刷子一樣,勾得人心癢。
蘇慎玉想,在他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一定是最可愛的,被所有幼稚園老師和家人疼愛着。
“怎麽又走神了?”
“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走神?
這句話聽起來就像是欲蓋彌彰。
可是給蘇慎玉一百個膽子,他也萬萬說不出走神的原因。
奚衍宸磁性的聲音響起:“我小的時候也總做噩夢,後來長大了就不做了。”
“您也會做噩夢?”
“嗯。在七十二之前,我養過貓、狗、烏龜、魚很多寵物,可是它們都在半歲前就死了,都死在了我的面前。”
蘇慎玉沒反應過來奚衍宸為什麽要說起這個。
難道是因為養死了太多小動物,怕它們在天之靈回來找他,所以才做噩夢?
沒等他理清思緒,奚衍宸又說道:“上次我說我不懂愛情這種情緒,其實不止是愛情,喜、怒、哀、樂,這些常人皆有的情緒在我這裏都是一片空白。”
蘇慎玉緩緩睜大了眼,雖然已經聽奚可說過一次,但這種事情從本人口中說出來無疑更加震撼。
蘇慎玉試探地問道:“這是一種先天的疾病嗎?”
奚衍宸沒說是,但也沒說不是。
他抹完藥後站起身,卻沒有拉遠與蘇慎玉之間的距離,而是借着這個距離輕聲道:“所以,蘇老師可以陪我複習一下上次的感覺嗎?”
說完這句話,他緩緩朝着蘇慎玉靠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