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Chapter 10
他怎麽在這裏!
沒等蘇慎玉做出下一步反應,拍賣師的聲音已然響起:“一個美貌且神秘的東方少年,今夜誰将有機會與他春風一度,底價500法郎,他的主人是Finlay Lu。”
蘇慎玉的反應比腦子更快,他迅速舉牌:“550法郎。”
身旁的宋妍愕然:?
立刻有一位男士舉牌:“600法郎。”
蘇慎玉不假思索:“700法郎。”
宋妍:??
這次那位男士倒沒再堅持,他用英語稱贊了一句:“beauty should belong to the beauty.”然後對着蘇慎玉遙遙舉杯。
蘇慎玉只得同樣舉杯,淺淺抿了一口酒,然後對着“情敵”笑了笑。
無人知道,衣物之下,他的心髒怦怦直跳,後背都沁出了一層冷汗。
他能感覺到,後面有一縷不加掩飾的目光正在肆無忌憚地打量着他。
這道目光屬于陸飲光。
Finlay Lu正是陸飲光的英文名。
蘇慎玉強行忍着不回頭。
他知道,以陸飲光的性子,他不回頭也就罷了,他若是回了頭,一旦進了那個人的眼中,還不知道陸飲光會使什麽昏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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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慎玉表面鎮定,心裏卻亂亂的。
為什麽柳南初會在陸飲光這裏?
上輩子這個時候,程栩以為白月光摯愛柳南初死了,還認為是被他害死的,因此在他家族破敗父母雙亡後,把他收留在家裏折磨他。
但這其實不是完整的真相。
因為後來某一日,柳南初回來了。
程栩失而複得喜極而泣,正式迎娶了柳南初,對蘇慎玉更加厭棄,最終在柳南初的慫恿下,把蘇慎玉以一個大生意的價格轉送給了陸飲光。
上輩子,沒人知道柳南初是如何活下來的,也沒人知道他再次出現之前經歷了什麽。
但從今日看來,他竟然在陸飲光這裏!
蘇慎玉心裏全然冷了下來,他從這些種種跡象,隐約察覺到了更大陰謀的冰山一角。
就在這時,拍賣場的一側突然打開了一扇小門。
一個身穿燕尾服手戴白手套的男人出現了,他所處的位置剛好逆光,無人能看清他的面容。
只聽見他的話語響起:“抱歉,女士們先生們,我想這場精彩的拍賣會需要暫時停止了,因為作為主辦方,我們發現了不被允許的拍賣品。”
賓客區一片嘩然。
“是什麽拍賣品?”
“槍.支、彈.藥、武.器……?”
彬彬有禮的管家模樣的男人微笑道:“大家不要多慮,并非是如此危險的違禁品,只是出于我家家主的個人規矩,不希望此類拍賣品出現在拍賣場上而已。”
蘇慎玉總覺得這道聲音有些耳熟。
他問宋妍:“這場拍賣會的主辦方是哪家企業?”
宋妍想了想道:“哪家企業我不記得了,但好像是奚家下屬的公司。”
蘇慎玉下意識追問道:“哪個奚家?”
下一秒,他就發現不需要再追問了。
那道逆行的光線終于離開了燕尾服男的臉上,他的面容進入了所有人的視野。
蘇慎玉對這張臉無比熟悉,因為就在不久前他們還剛剛見過面——
正是奚可!
奚可一步一步朝着蘇慎玉的方向走來,直至走到蘇慎玉的桌前才停下腳。
蘇慎玉喚了一聲:“奚秘書。”
奚可笑容不變,道:“不好意思,蘇少,您剛剛拍下的那件拍賣品需要退回,因為奚總個人對人口買賣、情.色交易等行為有一些抵觸,因此在奚家的拍賣場,這些交易都不被允許出現,這次奚家也存在事先審查不嚴的問題,之後會盡可能對您進行補償,希望您予以諒解。”
這一席話說的無比妥帖。
如果蘇慎玉真是為了一夜情拍下的柳南初,此時大概率就要接受了,可是他不是……他只是必須見柳南初一面,搞清楚一些事情而已。
于是蘇慎玉笑容不變,卻張口回絕了:“我尊重奚總的規矩,那奚總也應該尊重我的交易公平才是,交易的要約承諾已經達成,交易自動生效,奚總這時候還讓我撤銷,是不是太過于強人所難了一點?”
奚可很明顯地被噎了一下。
馳騁商圈十幾年的奚秘書估計從未見過這麽不給奚總面子的人物,他只得咬牙切齒地在蘇慎玉耳旁說:“蘇少,別忘了那一個億。”
“……”
蘇慎玉拿人手短,無話可說。
他輕聲“哦”了一聲,然後垂下了眉眼,淡淡道:“謹遵奚總吩咐。”
他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贏得了在場無數小姐夫人的憐愛之情,小姐夫人看向奚可的目光都帶着控訴。
奚可:“……”
我只是制止了一個嫖行為,看你們這表情,跟我拆散一樁婚差不多……
蘇慎玉離開拍賣場的時候,本以為這事就如此作罷了,他需要再尋求其他機會接近柳南初。
然而,就在他踏出拍賣場的同時,他感受到手裏被塞了一張紙條。
等走到有路燈的地方,蘇慎玉展開紙條,發現裏面包裹着一張酒店房卡。
他環顧四周,沒有找到在剛才一瞬間接近他的可疑人,周圍的每一張臉都無比自然。
蘇慎玉問宋妍:“媽媽,剛才你看見有人接近我了嗎?”
宋妍疑惑:“沒有,怎麽了?”
蘇慎玉感嘆:“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啊,古人誠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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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黎世最豪華別墅區的一座二層小樓內。
奚可端着一杯糖奶比例極其完美的拉花拿鐵,敲響了二樓最裏側書房的門。
“進來。”
奚可将咖啡穩穩放在桌上,視線不經意地瞥過電腦屏幕。
電腦屏幕上是一條條各色的股票k線。
奚衍宸坐在電腦桌前,視線緊緊地盯着電腦屏幕,但他的坐姿又是極其放松的,雖然放松,卻不慵懶,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奚衍宸抿了一口咖啡,視線從屏幕前離開了半刻,問道:“怎麽才回來?”
奚可連忙道:“慈善拍賣那邊出了點岔子,陸家少爺把他的一個人送上了拍賣會。”
奚衍宸淡淡道:“你制止了?”
“制止了,不過……”奚可輕聲道:“拍下陸少情人的人,是蘇家小少爺。”
奚衍宸原本只是漫不經心地聽着,但聽到這話,他專注望向電腦屏幕的目光頓住了,半晌,才“嗯”了一聲。
奚可忍不住問道:“您似乎毫不意外。”
奚衍宸的面容籠罩在書桌臺燈下,從側面看,鼻梁挺直,額頭飽滿完美,他轉頭望向自己的秘書:“你認為,蘇慎玉為什麽要去拍賣陸飲光的情人?”
奚可笑道:“總不能是真看上了他吧?”
奚衍宸站起身,他身高近一米九,站在人前的時候極其有威懾力,他走到書房內的白板前,信手寫了幾個字。
奚可:“蘇,程,陸,孟?”
奚衍宸道:“C國的豪門世家格局大抵如此,蘇家主營金融業,程家在房地産,陸家涉足文娛,孟家進軍互聯網,從前勢均力敵,如今蘇家倒了,你猜是誰做的?”
奚可恍然大悟:“自然是能從此事得利者做的。”說到這,他又猶豫了:“但您之前不是已經試探出是程家出手了嗎?”
奚衍宸淡淡道:“蘇家剛倒,程家第一時間出現在蘇家別墅裏,我一試探,程栩果然露出馬腳。可是,誰說出手的只有程家呢?”
奚可的眼睛越睜越大:“您是說,陸家、孟家也參與了?所以蘇慎玉才去拍賣陸少的情人,是想要獲得相關的信息?”
奚衍宸卻道:“參與者未必是他們,但很顯然蘇慎玉是這麽想的。能神不知鬼不覺讓蘇家簽了那個錯漏百出的産品協議,又煽動投資者情緒,絕不可能是一個家族所為。如果程家将線索掩蓋得嚴嚴實實,那麽從其他家族入手,未必不是一條捷徑。”
奚可眼睛發光:“我明白了,我們之前調查程家的時候,也沒調查出太多實在的證據。但是,程家作為此事的主導者能盡力掩蓋得一絲風聲都不透,可是其他跟随的家族,其實很有可能已經露出了馬腳。”
奚衍宸“嗯”了一聲,最後點撥道:“給他們制造點矛盾,他們自然就會因為利益分配不均露出馬腳。”
奚可拼命點頭,滿臉自信地剛要離去,就又被老板叫住了:“等等。”
奚衍宸坐下來,将金絲眼鏡從鼻梁上取下,按揉着太陽穴道:“動作不要太大,即使查到了确鑿的線索,也不要打草驚蛇披露給媒體。”
奚可不解:“為什麽?”
奚衍宸慢條斯理地擦拭去嘴角殘留的咖啡液,然後唇角罕見地上揚了一個弧度,道:
“我想看看,憑借他自己,是否真能将這一切查得水落石出。”
“如果連這點小事都查不明白,那天在機場說的話,也就是純粹的癡人說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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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對于這些一無所知的蘇慎玉,獨自按照房卡的內容前往了酒店。
房間的位置是1805。
蘇慎玉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房間的門,然後打開了燈,室內的一切由黑暗轉向明亮。
蘇慎玉在每個房間細細查看了一番,發現了兩個在明顯位置的攝像頭,但卻沒發現其他人的存在。
蘇慎玉皺了皺眉,但卻在下一秒,聽見了卧室中傳來的異樣聲響,他走進卧室,發現床上的被子下面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動。
蘇慎玉一把扯開被子,下一瞬幾乎被那下面的景象閃瞎了眼。
柳南初蜷縮着躺在床上,他的雙眼依舊被黑布蒙上,雙手也被束縛住,但與之前不同的是,之前柳南初好歹有一件勉強可以蔽體的衣服,這次豔紅的紅綢在他裸.露的身體上交織着,讓他看起來像是一件被精心打扮的禮物。
如果看到此景的是一位變态,可能他會嗷嗷叫地撲上去,可惜蘇慎玉不是變态,他閉上眼,努力抑制住額頭亂跳的青筋,然後給前臺打了個電話:“幫我将房間換到1807。”
陸飲光是個瘋子,誰知道這房間裏還有多少攝像頭,不如直接換一個。
房間很快就換好了,蘇慎玉甚至讓清潔阿姨幫他把柳南初進行了搬遷,柳南初一接觸人的溫暖,就如蚍蜉一般牢牢吸附了上去,弄得四五十歲的阿姨好不尴尬。
阿姨離開後,房間裏再次只剩下蘇慎玉和柳南初兩人。
蘇慎玉皺着眉看向柳南初,見他臉上身上都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看起來是被下藥了。
他只好把柳南初扔進淋浴間,然後把冷水開到最大,然後冷眼望着柳南初像一條白生生的蛆一樣,在水澇澇的地面上翻滾爬行。
上輩子,在程栩追求他的那段時間,一直到兩人訂婚,蘇氏破産,蘇慎玉都對柳南初的存在一無所知。
程栩将他這個白月光兼秘密情人保護得嚴絲合縫,密不透風。
直到他給程栩準備生日蛋糕的那日——
程栩把他拖行到了他自己的卧室,指着書桌上、床頭上、櫃子上處處擺放的照片,對他殘忍道:“我告訴你,你做的這一切都是無用功,我不可能喜歡你,我喜歡的人就在你面前,看看你們之間的差距!”
蘇慎玉被程栩掐着脖子被迫擡起頭,第一次看見了這些照片。
照片上的青年個子小小,長相秀氣,顯得溫潤無害。
程栩用高高在上的語氣道:“初初從小家境不好,出身草根,卻堅持不懈努力,堅韌不拔,靠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名牌大學,還用一切零碎時間勤工儉學。”
“而你呢,蘇慎玉,你看看你自己,你若是沒有優渥的出身、沒有美貌,你配和初初比嗎?”
蘇慎玉心如刀割,只覺得從前的感情都是一場笑話,但他盡力讓語氣平靜下來,道:“原來你喜歡這一款啊,出身草根堅韌不拔小白花。那程栩,你為什麽要追求我呢?”
程栩的語氣比夜色更冷,掐在他脖子的力道也更狠了些:“你的家産,能讓我和初初都過上更好的生活。”
蘇慎玉都快氣笑了,心道上天為何如此恨我,才讓我見到你這樣的人渣。
“那你的目的達成了啊,還和我玩這些戲碼幹什麽,不去找你的柳南初?”
回應他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程栩按着他的頭摔在了地上,就像是磕開一個西瓜。
程栩作為海城翩翩貴公子的代表,在媒體面前,在客戶面前,都是溫潤知禮的,誰見過他背後這副暴戾的樣子!
蘇慎玉被撞得眼冒金花,他匆忙用手護住頭,卻在下一秒被程栩狠狠掰開,然後繼續向地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
一下又一下……
不知多少下後,蘇慎玉眼前都模糊了,耳裏傳出的聲音也轟隆隆的,但仍然能隐約聽見程栩咬牙切齒的謾罵:
“要不是你我訂婚,初初怎會因為想不開而爬上海月樓的天臺,又怎會跳樓而死?是你害死了他!”
記憶遠去,重生歸來的蘇慎玉冷眼望着被藥物折磨的柳南初,任冷水反複沖洗,他的意識仍在清醒和迷亂之間反複橫跳,甚至躲避着水龍頭,而是用滾燙的軀體纏繞上蘇慎玉的小腿,他呢喃着:“求求您,求求你……”
作為回應,蘇慎玉一腳把他踹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