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 8
Chapter 8
另一頭,程栩做了個夢,這場夢的另一個主角是蘇慎玉。
這似乎是他想象的與蘇慎玉結婚以後的日子,一如他所希望的那樣,他冷落了蘇慎玉。
蘇慎玉剛進入他家門的時候,似乎還沒有搞清楚自己所處的境遇。
他整個人都因為家庭的變故而憔悴了下來,從一株嬌豔的玫瑰縮水成了蔫巴巴的樣子,眼中常常含着淚光。
但不變的是,他性子裏的驕縱。
他因着不喜歡寡淡的黑白灰,固執地要求将他卧房裏的擺件都替換成明豔的藍色黃色等,又要求在他的窗臺下種滿最名貴的玫瑰。
他驕傲地聲稱:“我想要一睜眼就能看見它們。”
他這些無理的要求自然都沒被滿足,笑死,他以為他是誰?他以為他還是曾經被人寵上天的海城首富家的小公子嗎?新任首富如今是他程家,蘇慎玉現在,不過是一個寄養在他們家,仰人鼻息的小寵物罷了。
蘇慎玉郁郁不樂了幾天,不過,很快他就沒時間為這些小事和他鬧脾氣了。
因為,蘇慎玉發現,他往家裏帶人了。
那夜,程栩剛疏解完欲.望,仰頭抿了一口上好的紅酒,就感覺膝上多了一種暖乎乎的觸感,低頭一看,會所的小男孩正低垂着頭,用毛茸茸的腦袋往他身上蹭,露出了一截雪白的後頸。
程栩懶洋洋笑道:“怎麽,剛才還沒折磨死你?”
他向來對這種求.歡照單全收,但就在他剛要拉着情人再來一發的時候——
主卧的門“砰”地一聲開了。
蘇慎玉帶着嬌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阿栩,我剛才修剪花枝的時候指甲受傷了,都流血了,但羅成江不讓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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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在中途停止,蘇慎玉愣住了,盯着眼前淩亂的床和兩個親密姿勢的人。
下一秒,他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一把把他的情人從床上硬生生地拽了下來,緊接着,他直接給了程栩一耳光。
程栩怒氣沖沖道:“你幹什麽?”
蘇慎玉素來天不怕地不怕,他撒潑起來聲音比誰都大,但此時哭起來卻比誰都難過:“你在幹什麽呀程栩?你不喜歡我了嗎?”
程栩心知肚明這個問題的答案,但他偏要刺激蘇慎玉:“蘇慎玉,這不是很明顯了嗎?你看看人家,溫柔可憐賢惠體諒老公,你呢,妄想着所有人都圍着你轉,一點委屈都不願意受,你就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蘇慎玉挺立的脊背一下子彎了下去,他整個人都像是要碎掉了,喃喃道:“可是最開始是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的性格,是你口口聲聲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呀,我爸爸才答應了我和你的婚約,為什麽,你現在又不喜歡了呢……”
蘇慎玉的聲音越來越低,另一頭程栩已經毫無耐心地拉着情人的手離開了,因此,他沒有聽見蘇慎玉的最後一句控訴:
“明明是你先說喜歡我的。”
程栩不知道蘇慎玉之後想通了什麽,總之他不再跟他歇斯底裏地大吵大鬧,他也不再提出那些無理的要求,他整個人罕見地安靜了下來,就像一株沉默寡言的花。
羅成江跟他彙報,說蘇慎玉最近的搜索記錄是“如何變成一個溫柔可憐賢惠的妻子”。
程栩只是一笑置之。
就在程栩以為夢境快要結束的時候,他和蘇慎玉卻再次爆發了争吵,這次是在他生日當天。
那晚他和狐朋狗友聚餐到半夜,在一衆名字和相貌都模糊的人的祝福聲中醉醺醺離開,回到家中,卻發現蘇慎玉躺在客廳的沙發上,身上僅僅披着一層毛毯。
蘇慎玉被他挂衣服的聲音吵醒,他揉了揉眼,下了地,蹦蹦跳跳地打開了冰箱門,從中端出了一個小蛋糕,歡欣雀躍道:“阿栩,這是我給你親手做的,我們先吹蠟燭,再吃蛋糕。”
程栩用一種挑剔的目光去打量那個蛋糕,裱花看起來大小不一,奶油塗得也不甚均勻,如果按照蛋糕師的考評标準這款蛋糕一文不值,但對于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千嬌萬慣長大的蘇慎玉來說,不知他私下反複學習了多少遍才做成了這個。
程栩心裏軟了軟,就要伸手去拿蛋糕。
但就在下一秒,他的腦中回響起一小時前被朋友取笑的話:
“阿栩,我聽說蘇家少爺現在在你府裏,你是有多喜歡他啊,居然在蘇家出了這麽大的事後還是不離不棄……”
喜歡?怎麽可能?
程栩的手搭在了蛋糕托盤上,卻因為走神而并未握緊,但蘇慎玉卻已經脫手,只聽見“啪”的一聲,那盤耗費了蘇慎玉整整一天的蛋糕摔在了地上。
蘇慎玉精心擺放的水果灑落一地,幾顆車厘子甚至遙遙滾出了幾米遠,直至隐入沙發底部看不見了。
雪白的奶油也完全糊掉了,一團團濕黏在地板上,混亂而肮髒。
每一寸空氣都寂靜了下來。
蘇慎玉死死地盯着那蛋糕,一言不發,半晌才如大夢初醒般蹲下身,清理着地上的痕跡。
“你不用管這個!”程栩沒看見蘇慎玉望向蛋糕的眼神,他覺得今天的一切都糟透了,他的最後一分耐心也耗盡了。
他搖鈴叫清潔阿姨過來,然後一把薅住仍在自顧自清理奶油蛋糕的蘇慎玉的衣領,在目光與他對視的瞬間冷冷道:“不用擦了!你以後也不要做這些無用的事了!今天我就讓你看個清楚,讓你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只能是無用功!”
說罷,他不顧蘇慎玉的掙紮,直接扯着他的領子就往樓上拖去。
“程栩,你放開我!你在發什麽瘋!我今天已經很累了,我膝蓋好疼啊……”
蘇慎玉不太聽話,程栩想着,所以他扯下自己的領帶,團成一團,把蘇慎玉的嘴堵上了。
接下來,仿佛前方有極具吸引力的事物一樣,程栩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再也沒給被他拖在地上的蘇慎玉一眼。
當然,他也再沒聽見蘇慎玉撕心裂肺吵人的喊聲。
……
程栩不知道在夢境中他究竟帶着蘇慎玉去了哪裏,因為他恰恰在這個時候蘇醒了。
夢境戛然而止,但不知為什麽,程栩總覺得這個夢過于真實了。
通常情況下,無論做夢者有多沉淪于夢境,一旦他們蘇醒,就會自動意識到睡夢中不合邏輯的事情,然後慢慢地忘記夢的內容。
但這個夢顯然不同,程栩未發現它不合邏輯的片段,更重要的是,這段夢的內容直接融合成了記憶的一部分,仿佛它本身就在那裏一樣。
但他又無比确信,他未曾與蘇慎玉發生過這些事。
程栩深呼吸了幾次,壓制住了腦中的萬千思緒,下一刻,他聽見,他的電話鈴聲在響。
他接起了電話,道:“喂,爸?”
電話那頭響起的果然是程岳的聲音:“你小子做蘇氏集團這件事搞得有頭沒尾的,我都發現好幾波各方勢力前來探查的耳目了,甚至還有投資方奚家那頭的出手,今晚上要不是我在這坐陣,你那頭玩的陰謀詭計都該被人挖個底朝天了。”
程栩只覺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急忙問道:“那現在如何了,爸爸?”
程岳:“還好有我出手及時,你留下的那些把柄,我都給你料理好了,放心,就算他們懷疑,也不可能找到能釘死你的證據……但是,奚家既然調查你了,萬一奚家向蘇氏增資,讓它起死回生,你之前所做的這一切,不就前功盡棄了?”
程栩心下立時輕松起來:“不可能的,蘇氏集團現在就是個窟窿,誰會像個傻子一樣往裏跳?再說了,我今天見到奚氏當今那位掌權人了,整個人跟個人形Ai似的,誰是傻子他都不可能是傻子!”
程栩挂斷電話後,又叫羅成江來他房間一趟。
程栩問道:“我爸給你打電話了?”
羅成江:“程總聯系不到您,就找我問了問情況……”話音未落,他緊張道:“是蘇氏那邊出了什麽問題嗎?”
程栩松快一笑:“哪有什麽問題?”
他話鋒一轉,問道:“我問你個問題,如果你夢見了你的仇人,你娶了他之後冷落于他,還狠狠羞辱了他,這樣的夢是什麽意思?”
羅成江想了想道:“可能您比較渴望羞辱他吧。”
程栩摸了下下巴,贊同道:“也是,我起初還以為潛意識在暗示我對他好點,現在想想,怎麽可能呢?”
羅成江沒有答話。
程栩又問:“我和蘇慎玉的婚期定在什麽時候?”
羅成江道:“最快的吉日在下月三號。”
緊接着,他忍不住道:“少爺,我還是不明白,您為什麽一定要娶蘇慎玉,您不喜歡他,雖然說娶他有利于您奪得蘇家家産,但這種助益也是微乎其微的……”
程栩打斷了他,他唇邊綻放着笑意,在一盞昏暗的床頭燈的映照下卻像是展開雙翼的惡魔,他輕嘆着:
“你不理解,不把他放在我身邊,我怎麽日日羞辱他呢?我怎麽給初初報仇呢?”
羅成江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惡毒道:“既然是這樣,那我一定全力安排您的婚事,保證讓蘇慎玉印象深刻,一輩子都忘不了。”
就在這時,羅成江手機響了幾聲,他一打開屏幕,就失控地叫起來:“蘇氏集團的股價竟然回升了!”
程栩意外道:“發生了什麽?”
羅成江作為在程家多年出生入死的老人,這還是頭一次,他甚至不敢念出屏幕上的內容,但程栩的目光步步緊逼,他終究喃喃低聲道:
“奚衍宸以個人名義向蘇氏集團注資一個億,足以能覆蓋……蘇氏集團面臨的債務。”
程栩只覺得之前兜到頭上的那盆水,此刻都結成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