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沒見過光膀子的人嗎
沒見過光膀子的人嗎
晚上臨睡前,莊飲硯還處在肖詢大約是個好人的感動裏,然而第二天,現實卻重重打了他的臉。
他一二節沒課,本來想睡個好覺,被趙導打電話過來,說教官上報肖詢沒來,左序在上課不方便,趙導讓他正好去宿舍看一下。
深深地閉上眼睛,在被窩裏調整呼吸,起床跑去508敲門,沒人開。
看來林耀鏡已經出門上課了,門沒上鎖,他悄悄探進去望向肖詢的位置,電腦黑屏整整齊齊擺在桌面上,室內一絲聲音都沒有。
但是,拖鞋的鞋頭對準爬上床位的階梯,這分明就是有人在這裏睡覺。
蹑手蹑腳走進去,緩緩掀開窗簾,本以為能看見青年閉眼熟睡的狀态。
結果簾子一掀開,裏面的人睜着那雙深邃的眼睛,幽幽與自己對視,這簡直堪比恐怖片,莊飲硯被吓得節節後退。
窗簾後頭冒出疑似諷刺的輕笑,緊接着被徹底拉開,他這才看清對方是以一副怎樣輕松的狀态在床上睡覺,自覺把臉側到一邊。
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肖詢突然有一種莊飲硯是被調戲的良家Beta的既視感,對他這副模樣十分感興趣:“學長沒見過光膀子睡覺的人嗎?”
沒有!至少他們宿舍沒有!
“你醒了,為什麽不去軍訓?”莊飲硯避而不談,直入主題。
“因為很麻煩、很累、不想去,學長喜歡哪個借口?”
“都不喜歡。”
“好吧,本來不想說的。”床上的人突然嘆氣,低落道,“昨天抱學長去醫務室,手好像拉傷了,不是很舒服。”
“……”即便知道,他說的話真假參半,莊飲硯臉色還是緩和下來。
“不舒服可以說,輔導員會批假,而不是莫名其妙玩失蹤。”
“那,我現在可以請假了嗎?”肖詢目光微沉,慢悠悠問道。
“嗯,我幫你去和教官說一下,以後如果不舒服要自己和輔導員請假。”
“哦,好。”
走出肖詢他們宿舍,莊飲硯在走廊呼吸到新鮮空氣,頓時舒暢。
天知道他剛才多怕肖詢又發病,他的脖子可不想再承受一遍對方的怒火了。
閉眼間,他閃過剛才肖詢光着膀子坐在床上的模樣,對方的肌肉結實,條紋清楚剛硬,八塊腹肌有力地随着呼吸起伏。
這個Alpha看起來……很适合拿來做人體解刨。
奇怪的是,隔天肖詢還是沒來,偶然路過訓練場卻沒見着人,趙導也沒給他和左序打電話,于是路上遇到打飯的向涔陽和汪君菘随口問了一句。
汪君菘說:“哦,肖詢和輔導員請假回家一趟了,應該明天就能回。”
之前做分班名冊的時候,他粗粗看了幾眼,肖詢是峭江市本地人,會請假就好,看來也不是一直教不會的笨蛋。
而此時,位于峭江市較為邊緣的三環地帶,乍然一看是平平無奇的鄉下村落,繼續再往村裏走,沿着籬笆石子鋪好的小路,走到最裏面的鐵閘門前。
閘門後方便是花園,各色各樣的花印入眼球,被栅欄封起的牆邊,還繞有爬山虎,不論是誰來看到,都會覺得喜不自勝。
肖詢面無表情輸入指紋,駕輕就熟走向那人的辦公室,裏面的人早已端坐好等他。
為了迎合,知道肖詢不喜歡光線過亮,特地把窗簾放了大半,只餘下可視物的那一抹亮度。
“來啦~”坐在靠椅上的人熱情不已,招呼面前的人,“請坐。”
“嗯,外面的花開了很多。”
“哦?”似乎是很驚喜他能說出這一點,男人撐着下巴問,“喜歡哪個?我送你幾支。”
“不是,我只是覺得擋我路了,該清一清。”
果然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男人的表情出現裂縫。
又緊接着問:“怎麽樣?進到新的環境?适應的好嗎?有沒有遇到有趣的人?”
“不怎麽樣,規矩很多,适應的不好,有趣的人……”肖詢平靜的臉上有了一抹笑意,“有一個,還挺有意思的。”
“哦?說來聽聽?怎麽個有意思?”
給他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倒了杯,不料對方語出驚人。
“他的脖子很細,很好掐。”
“什麽!”到嘴邊的水杯,被重重放下,邬缪——也就是肖詢的主治醫生,跳了起來,“你掐他了?”
對方擡頭,風平浪靜地承認:“不小心發病的時候,掐了。”
努力調整自己的呼吸,邬缪向他解釋:“呃,肖詢啊,正常情況來說,像你這樣信息素過高的Alpha,掐他的這個行為,叫做恃強淩弱,不論怎麽樣,都是不能随随便便掐人的。”
“而且,你的這個力道啊,說不定就能把人掐死,掐死了你是要關進Alpha監獄的。”
說完邬缪狠狠掌自己的嘴,暗叫糟糕!嘴快了!
“關?”肖詢的眸色覆上冷霜,周身的信息素接踵而來。
“嘶,不會關你!不會關你!”面對比自己級別高的信息素,邬缪忍不住顫抖,連連改口,“就是,你沒造成他人重大事故傷亡,是不會有事的。”
“懂了。”肖詢把信息素收好,表示理解,“就是不能讓他死,對吧?”
“呃……”
對,也不對!
“這個新朋友,除了脖子呃,好掐以外,沒有別的讓你覺得有意思的地方?”
“不是朋友。”沉默良久,肖詢回答他的問題,“有。”
“嗯,再說說看?”
“他的香水味道,很好聞。”
“香水味?他是Beta?”
“應該是。”
邬缪突然提起興趣,繼續追問:“你嗅覺靈敏,一向讨厭別人的信息素,仔細說說看?他的香水味怎麽吸引你了?”
彼時,肖詢的臉上浮現了幾分疑慮:“很奇怪,有的時候聞到,我會覺得這裏——”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像你外面的栅欄被爬山虎包圍一樣,變得很緊,但是四肢又好像除掉你花園的雜草那樣,很暢快。”
“……”
這個比喻,看來肖詢是真的想把自己花園裏的花都燒光,他得防着點。
肖詢的困惑越來越明顯:“但有時候……”
邬缪:“有時候怎麽了?”
“有時候,聞到他的香水味,我會有性、沖動。”
“噗咳咳咳咳——”剛喝下的水卡在喉嚨眼,又被噴出來。
邬缪狼狽抓起紙巾擦嘴,一邊尬笑:“也是,到年紀了哈哈哈哈哈,你到年紀了。”
“宿舍關系怎麽樣?”
“還可以,就是偶爾會聞到大家的味道,很煩人。”
“可以控制就行,既然你也說了,已經到産生性、沖動的年紀,不如多結交一些朋友?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Omega?”
邬缪:“易感期有他的安撫,估計就不會這麽痛苦,再配合用藥發病率說不定還會降低,你的信息素數值也會趨于穩定不再反複波動。”
“會嗎?”肖詢反問。
“說不定呢!”
肖詢茫然:“怎麽結交新朋友?”
“加部門啊!積極參加一些戶外比賽,比如運動會、籃球賽之類的,你長成這樣肯定很多小O喜歡你。”
“好麻煩,”青年為難地皺了皺眉心,“我考慮一下。”
“對了,說到易感期,雖然你還有一段時間才到易感期,臨近易感期多注意。”
邬缪擦桌子的手一頓,又問他:“開學發病了幾次?藥還夠嗎?要按時吃藥知道嗎?”
“一次,藥夠,有按時吃。”說到藥,他突然記起來,從兜裏把玻璃瓶拿出來遞給邬缪,“這個,你知道是什麽嗎?”
看清玻璃瓶底部的名稱,邬缪大驚失色:“你從哪裏來的,這可是沒引進國內的實驗藥品啊!”
“撿的,這個藥有什麽用嗎?”
“肖詢,你怎麽能到處亂撿來歷不明東西。”邬缪嚴肅批評他。
“所以,這個藥是幹嘛的?”
“哦,這玩意是治苯基乙胺缺乏症的,不過你從哪撿的?這病不常見,根據目前的公開數據統計,全球也只有0.36%的個例。”
“苯基乙胺缺乏症?”
“哦,沒記錯你是生物研究學的?那你目前應該還沒學到。”
邬缪耐心和他解釋:“苯基乙胺是保證A進入易感期以及O進入發情期時的必要條件,會随A和O在标記時達到巅峰值,但是有些人天生缺乏苯基乙胺,目前的病例是Omega居多,好像還沒發現有Alpha得病的。”
“是這樣嗎?”肖詢陷入沉思,可莊飲硯是不是O,難道不是他的?
肖詢又問:“那Beta呢?”
“Beta?邬缪搖頭,“Beta基本不會得這個病。”
“為什麽?”
“因為他們沒有腺體,也沒有信息素,苯基乙胺會在他們陷入熱戀時自然運作,具體表現和AO标記後的狀況差不多,發熱、渴望親吻、親密接觸等等。”
“這樣啊……”那就不是他的,青年玄色的瞳孔不由暗下來。
“不過,這個病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
肖詢明顯沒有剛才那麽感興趣了,吶吶:“是嗎?”
邬缪沒注意到他的情緒驟降,自顧自說:“得了這個病的Omega,是不會有腺體的,準确來說,腺體被藏在皮膚下。”
“這類患者聞不到別人的信息素,也無法讓人聞到自己的信息素,甚至無法進入發情期,因此如果沒有深入檢測看起來就和普通Beta沒有區別。”
垂着腦袋的人陡然驚醒,肖詢一拍桌子站起來,瞳孔在昏暗的室內綻放,他看起來很興奮:“你……說什麽?”
“那什麽,肖詢?你是不是要發病了?”作為他長期的心理醫生,對方發病的前兆他一清二楚。
“快,”面前的人一把揪住他的領口,肖詢湊近,催促道,“繼續說。”
信息素再一次外洩,邬缪被揪着領口,小心翼翼從抽屜裏拿出藥瓶,逐字逐句解釋:“所以,得了苯基乙胺缺乏症的Omega,會被診斷為,假性Beta。”
小心翼翼把藥遞到他面前,邬缪呼吸不暢,試探道:“那什麽?來一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