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想解約
第28章 、我想解約
趙舒權不覺得曹瑞會突然為這點事鬧失蹤。他所了解的曹瑞并不是一個脆弱的人。倒是看姜小芬和崔文翰驚慌過度的模樣,他覺得八成是他們有什麽地方漏了尋找。
他沒有急于發火,李鑒也向保安證實沒看到有人或者車輛在半小時內離開大樓。再仔細詢問驚慌失措二人組,果然兩人只找了總裁辦公室這一層。
擴大尋找範圍後,很快在樓下的舞蹈練習室找到了正在獨自練舞的曹瑞。姜小芬腿一軟差點哭出來,被李鑒一把撈住。
李鑒低聲在姜小芬耳邊說:“助理跟秘書一樣,無論什麽時候都要能夠冷靜地支持老板、幫助老板,不是反過來讓別人照顧你。”
姜小芬滿臉慚愧地小聲說:“抱歉,李秘書,我會讓自己盡快成長起來。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曹老師剛才還跟小崔老師說要去他那裏工作,聽起來不像是開玩笑的。我真的好擔心……”
李鑒眉頭微蹙,眸光沉了沉,低聲囑咐:“這件事你不要跟任何人說,就當沒聽到,免得再鬧出誤會。”
姜小芬趕緊點頭答應,擔心地看向練習室:“可是曹老師……”
舞蹈教室中,曹瑞似乎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
白熾燈将四面都是鏡子的教室映照得雪亮通透,穿着價值上萬元的休閑褲和幾千元的基礎款白T恤的少年跟随音樂的節奏快速扭動腰肢,宣洩般舞出瘋狂的節奏。
動作猶如行雲流水,令人賞心悅目。節奏卻比平常還要快上不少。高強度的動作讓少年額頭見汗,加上他是長發本就容易出汗,身上的T恤幾乎濕透了。
伴奏樂戛然而止,是趙舒權關掉了音響。
曹瑞的動作也跟着停下來,站在教室中心,黑曜石般的眼睛凝視着緩步走向他的趙舒權,身上隐隐散發的怒氣與激烈運動産生的熱量混在一起,隔着很遠的距離便微微戳刺趙舒權的皮膚,仿佛在警告他——“別過來!”
他并沒有被這種警告勸退,徑直走到曹瑞面前,掏出自己的手帕遞給他:“心裏有什麽不痛快的跟我說、或者跟馮姐說,別拿自己的身體出氣。胡亂加大練習強度,容易受傷。”
曹瑞盯着他看了片刻,沒有接手帕,轉向姜小芬叫了一聲“小姜”。姜小芬愣了片刻,見曹瑞滿臉是汗,趕緊反應過來,拿了幹毛巾飛快地送上去。
趙舒權捏着手帕的手指忍不住用力,狠狠将無辜的手帕揉捏得滿是褶皺。少年一邊擦汗一邊淡淡說:“我不想再讓別人誤會什麽。希望趙總諒解。”
“我說了不要叫我趙總!”
趙舒權忍不住低吼。眼見姜小芬被吓得哆嗦了一下,他立刻後悔自己的表現未免過激,曹瑞只是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我沒有忘記。可是我想,我還是跟其他人一樣比較好。”
話語中的疏離明明白白,劃清界限的意思也非常明顯。趙舒權感到自己的太陽穴突突跳動,神經一抽一抽的。
從早上到現在,他一直很生氣,氣偷拍爆料的人,也是氣自己的不謹慎,更氣自己沒能把人保護周到。他壓着火氣來到曹瑞面前,只是不想讓對方感受到壓力,沒想到對方的反應卻是最讓他難過的。
早上一塊來公司的路上,曹瑞的反應明明還挺正常的……
不對,那個時候就有點不正常了。
趙舒權想起,當時坐在車裏,曹瑞一直在刷手機。自己為了緩和氣氛故意用輕松的口吻告訴他“沒什麽的、這種事很常見、照片也沒有什麽實質性內容、很快就能澄清”。
他雖然生氣愧疚,但确實不覺得是什麽大事,連緋聞都算不上。而曹瑞只是聽着他的解釋,一言不發,讓他根本弄不清他在想什麽。
他雖然了解曹瑞的秉性,但即便是前世對着衛景帝,近二十年的漫長相識中,他也每每總能遇到完全看不透他的時候。
前世的政敵曾經告誡過他,“帝王心、海底針,你摸不透……”
但至少,趙舒權知道現在的曹瑞在生氣。他深吸了幾口氣,盡量平複語調:“曹瑞,我們談談。等一下來我辦公室。”
他給了雙方一個緩沖的時間,說完之後轉身離開了舞蹈室。身後有腳步聲,忠心耿耿的秘書跟了上來。
“趙總,您早上跟曹先生一起過來時,有聽他說起什麽嗎?”
趙舒權愣了一下,反問:“你指什麽?對了我剛才還沒來得及問,崔文翰什麽時候來到?他來幹什麽?”
李鑒低聲回答:“說是擔心曹瑞面對這種娛樂圈的風波沒經驗,過來看看。”
趙舒權忍不住嗤笑:“他難道就有什麽經驗了?真是多此一舉。要是能陪人散散心也好,結果呢?”
“聽崔文翰說,曹先生确實心情很不好。”李鑒低聲說,“總裁您別往心裏去。曹先生畢竟年紀還小,第一次經歷這種事,難免心裏會退縮……”
趙舒權搖頭:“你不了解他。他不是個會退縮的人。”
視線一轉卻看到秘書滿臉欲言又止。趙舒權是了解李鑒的,一看就知道對方有話難以說出口,便催促:“有話直說。怎麽了?”
李鑒明顯猶豫。趙舒權更加篤定秘書說不出口的話與曹瑞有關,沉下臉追問:“說實話。不說的話,明天你就別幹了!”
李鑒立刻回答:“總裁千萬別生氣——聽姜小芬說,曹先生剛才問崔文翰,能不能回去他的工作室做助理。我已經叮囑姜小芬不許再向任何人透露。”
“咚”的一聲悶響,趙舒權直接一拳捶在走廊的牆壁上,不等李鑒再開口,獨自回到自己辦公室,關上房門,狠狠将自己摔進量身定做的高級辦公椅中。
實在沒忍住,他狠狠捶了幾下桌子,将一個擺放不穩的擺件震到了地上。
生了一會悶氣,他拿起電話通知法務部準備好起訴狀,讓運營查清轉發最快、力度最大的微博賬號,準備一網打盡。
他沒有耐心跟這些人見招拆招,只想一口氣将對方至于死地。換了別的事,他可能還有興致陪他們玩一玩,這次是他們自己找死。
打完電話,李鑒敲門告訴他,曹瑞來了。
少年将長發紮了起來,看起來像是洗了臉,前發有一部分沾了水弄濕了。上衣也換了一件,換成平時放在休息室的備用T恤,不是名牌,穿在他身上卻頓時顯得高貴優雅。
趙舒權看到那張臉就有點生氣不起來,想起少年要與自己劃清界限的種種舉動又覺得傷心不已。糾結之下,他既沒開口讓人坐下,連招呼也沒打一個。
曹瑞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忽然走了幾步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擺件放回辦公桌上,輕聲一句:“你的東西掉了。”
“你可以放着不管,跟你又沒關系。”
趙舒權說完就後悔,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見曹瑞滿臉無語,自己尴尬得不行,輕咳兩聲:“那什麽,我想跟你說,這事你別擔心。公司會竭盡全力處理好。馮姐在危機公關方面很有經驗,她正在帶領團隊抓緊處理。”
他看到少年秀氣的眉毛再一次擰了起來,露出明顯不悅的神情。他有點奇怪自己到底說錯了什麽。怎麽這幾次好像都是一提到讓他別擔心,反而會讓他更生氣呢?
是在生自己的氣吧?一定是的。都是因為自己不夠謹慎,也是自己沒忍住,親自動手抱着喝醉的他上了車。要是考慮再周到些,用更好的方式處理,應該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趙舒權徹底沒了脾氣,人雖然還坐在椅子上,聲調直接低了八度:“對不起,曹瑞,這件事責任在我,卻讓你受到了牽連,都是我的錯……”
曹瑞突兀地打斷了他:“我總計欠您多少錢,趙總?”
趙舒權頓時愣住,見曹瑞的小嘴一開一合,流暢地吐出似乎早已深思熟慮的話:“我考慮過了,這件事是因為我引起的,給趙總和公司帶來了負面影響,我非常抱歉。我應當負起責任,與公司解約。違約金和至今為止欠您的錢,我會想辦法償還給您。那套冕服如果您中意、願意留下,不知能不能抵扣一部分款項?”
趙舒權捏緊了拳頭,一字一頓地反問:“你說什麽?你剛才說要……解約?”
曹瑞點了下頭:“還有賠償。”
趙舒權再忍不住,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辦公椅被他的動作帶動,嘩啦啦滑出很遠,他暴怒地質問曹瑞:“崔文翰跟你說了什麽?”
曹瑞露出莫名的神情:“崔老師?跟崔老師有什麽關系?”
“不是他教唆,你為什麽突然說要解約?為這麽點小事就要解約,你至于嗎?”
曹瑞的臉漸漸泛起紅暈,憤怒的情緒再一次明顯地甭發出來,語調中充滿了壓抑的憤怒:“我不喜歡您的用詞。崔老師沒有教唆我什麽,是我自己想要離開公司,并且清償您之前為我墊付的費用。希望您能夠理解。”
趙舒權完全不能理解,煩躁地扯開襯衣領口:“我不明白這件事怎麽會嚴重到讓你提出解約。這一個多月,我以為你适應得不錯,對《昙華戀》這個項目也是有興趣的。這麽一點小風波,就讓你想要放棄之前的努力嗎?”
他注意到曹瑞咬住了嘴唇,神情也愈發異樣。可他還是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麽事。有什麽細節是被自己忽略了嗎?
曹瑞忽然長身作揖,深深行了一禮:“您的厚愛,曹瑞恐怕無法回報。今後唯有努力工作,以期有朝一日清償欠款。或需數年,絕不食言。”
“我不接受你的解約要求。你不能單方面解約。”趙舒權終于想起自己是曹瑞名義上的“老板”,想起合同這種東西是雙向有效的。
曹瑞的身子明顯僵硬住,許久才緩緩地直起身來。趙舒權驚訝地發現那雙美麗靈動的眼眸中蓄了一層薄薄的淚花。
還沒等他詢問,少年咬牙擠出一句話:“你是一定要我……爬上你的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