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2.第42章
第 42 章
吳蔚看着祝九驚的背影，與無數個相同的背景重疊，她咬了下牙，在毒箭破空聲響起之前，迅速跑到他身邊把他壓在身下。
祝九驚不喜歡與人身體接觸，當他厭惡的時候，死亡就在逼近。
吳蔚躬身屈膝，做足了準備迎接突如其來的死亡襲擊，這是她重複了很多次的無用功。新縣正緊繃着，她的身下卻突然一空，使得她的身體猛然砸在地上，揚起黃沙漫漫。
祝九驚化雲消失在她身下，卻紋絲不亂的出現在她身旁，彎腰對她伸出一只手， “再試一次，如何”
“好。”吳蔚擡頭看着他霧霾一般的眼睛， “那我們就再試一次。”
吳蔚抓住他伸過來的手站起身，她感到他的手在顫抖，卻始終沒有躲開。
恐人症，是精神分裂的一種。
吳蔚的身高比祝九驚矮上半個頭，但走過廣場時，卻輕車熟路的擋住所有人投向祝九驚的目光。
祝九驚摘下單片眼鏡，不再選擇看見這個世界，然而嘈雜的聲音卻不肯放過他。電音響徹廣場，人們開火車，跳水，死牆， mosh。
人浪沖擊對撞，祝九驚精神快要炸裂，他彷佛是一片羽毛，被狂風驟雨撕扯着，卷入記憶碎片。
四周黑暗，幾盞煤油燈懸在大堂，照亮牆壁上巨大浮雕，僅存的人類，無論膚色性別，都跪在地上祈求神的保佑。阿拉真主，上帝聖母，阿彌陀佛，沒人會在意對方口中的神與自己信仰的是否一樣。
他從外面推門進去，人人欣喜若狂，将他奉若神明。
最年長的老人從人群中走出來，匍匐在地上，用幹裂的嘴唇說道: “神啊，救救我們，給我們點水喝吧。”
抱着嬰兒的婦女充滿希望的看向他，幹癟的胸裸露在外面，嬰兒哇哇大哭，嘴裏都是鮮紅腥氣，母親沒有了奶水，嬰兒吮吸的都是血水。
伏衰手搭在他的肩上，笑了一下，轉頭對蓄勢待發的幾個部下說道: “留下那個女人，其餘的解決掉。”
Advertisement
祝九驚聽見了嘶喊，尖叫，人浪沖撞。
他胡亂伸手摸索，想拿出單片眼鏡戴上，身體卻一動不能不動。
遍地都是腥臭的屍骸，伏衰走上女人面前，居高臨下的伸手擡起女人下巴，略帶調侃的說道: “這麽個小基地，蓄水池都裝不滿，居然還真有個能生育的女人。”
女人抱緊嬰兒，瑟縮着往後退。
伏衰擡腳踹到女人，踩住女人的肩膀，從她的懷裏搶走嬰兒，挑眉看着女人驚恐的臉，手向空中一擲，嬰兒摔死在地上。
紅的是血，白是的腦漿。
“不!!!”女人聲嘶力竭。
伏衰不耐煩堵住耳朵，一手把女人丢到祝九驚的面前: “吵死了，你讓她閉嘴。”
祝九驚半跪在地上，解下懸在腰間的水壺，送到女人的唇邊，女人呆呆看着祝九驚修長白皙的手指，和手中精致的水壺，壺中蓄滿了清水。
一切仇恨都抵不過對水的渴望。
她從祝九驚手中搶過水壺，大口大口的喝吞咽着水，嘴巴漏出水弄濕了長發，也濕潤了她慘白幹燥的皮膚。
咕嚕咕嚕的喝水聲回蕩在空曠教堂，格外響亮。
伏衰斜眼看向祝九驚，祝九驚毫不在意: “只有死人才會不吵。”
“咳咳咳……”女人吓得嗆到了水。
伏衰聞言冷着一張臉，對祝九驚說道: “你死，她都不能死。”
“慢點喝。”祝九驚輕輕拍着女人的背， “別急，聽見了麽我死你都不會死的。”
随身攜帶水壺不過一點大，沒一會兒就空了，女人張嘴，手用力的拍着壺底，指望能再倒出一兩滴水。
伏衰走出岩石教堂，七八個男人擡出一桶水放到地上。
為首的那個男人約莫三十來歲，光頭，臉上有刀疤，他走到伏衰面前，指着水桶說道: “頭兒，我領着兄弟們翻個底朝天也才找着不到一桶的水，回去的路上還要再去找水，真它娘的麻煩。”
祝九驚從女人手裏拿走水壺，裝滿了水又塞回她的懷裏，輕聲說道: “省着點喝。”
女人沒有立即接過水壺，反而癡癡傻傻的看着這一桶的清水，喃喃自語: “基地裏面還有水，基地裏面還有水，他們都自己藏着水，都自己藏起水。”
有心情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伏衰挑眉看向祝九驚，問道: “她不害怕了”
祝九驚反問: “她知道了我們不缺水，缺能生的女人，還要害怕什麽”
伏衰聳肩，招呼着手下們過來裝滿水，回頭看了眼窩在祝九驚身邊的女人，見她安分守己，便高聲說道: “基地有公告，哪只隊伍找到能生的女人，哪只隊伍就能獲得獨立水源!”
他一把将女人拽到自己面前，扯下女人不能蔽體的衣服，指着肚子上一道妊娠疤說道: “這就是我們的水源。”
“水源!水源!水源!”渾身疲态的男人們餓狼一樣盯着女人的腹部，振臂呼喊。
伏衰推搡着女人上了裝甲車，車隊向前穿過洞穴通道，一路向上。女人趴在窗戶上，她第一次看見太陽，第一次離開地下，原來上面不是老人口中的汪洋大海，而是無邊沙漠。
日照黃沙，曬裂皮膚。
吳蔚把祝九驚拽出廣場上擁擠人群，她雙手拄着膝蓋，氣喘籲籲，仿佛繞着地球跑了三圈。
祝九驚拿出單片眼鏡戴上，手指顫抖，鏡片戴歪了，斜挂在頭發上。吳蔚伸手幫他正了過來，有些不敢相信的笑着: “我們這次竟然出來了。”
祝九驚看清了世界，把邢談香從肩膀上拿下來，對吳蔚說道: “現在去馬諾圖斯營地”
吳蔚點頭又搖頭，說道: “假如另一個你也只是不小心卷進時間循環裏，我們必須先解決他，否則擺脫了時間循環，你再死掉了，我再去哪裏找你”
祝九驚突然看向吳蔚，輕笑道: “我可能早就死了，所謂還活着，不過是與這個時間同樣在循環，就算脫離了這個時間循環，最初你所認識的祝九驚本來就已經不存在了。”
吳蔚無語的抽搐着嘴角: “驚哥哎，你在糾結什麽按照你這麽說，最初認識你的吳蔚也早就死在第一次循環上了，你現在認識吳蔚可能是第250代吳蔚，你不是祝九驚1。0，我也不是吳蔚1。0，但別管第多少代，吳蔚就是要和祝九驚一起活着出去，這點是肯定的。”
祝九驚嘴角都是笑意，他搖頭說道: “我錯了，你對了，聽你的。”
吳蔚滿意的拉着他走向木屋所在的街區，不遠處就是一座偌大的黑帳篷: “他中槍後滿身味道跑到馬諾圖斯營地，弄得到處都是香水味，卻沒有立即重啓時間循環，這說明他不是時間循環的主人。”
“時間循環的主人一次次重啓，是因為他無法解決你死後這片沙漠的所有人都會在雷擊之下灰飛煙滅的問題。”
“既然你們用同一張臉，我帶你去見下一個人，看他認不認識另一個你”
祝九驚問道: “誰”
吳蔚有些卡住了，尴尬的說道: “……盡管認識了很多次，我好像從來沒有問過他的來歷。”
金發的琳達正在帳篷門口排隊，她盤腿坐在地上吃着冰棒，正好背對着帳篷，帳篷門口身穿刺繡袍子的吳慮略顯失望的走出門，兩個人誰也沒看見誰。
吳蔚拉着祝九驚快走了兩步，來到琳達的面前，拍了下琳達的肩膀。
“嗨，琳達，好久不見。”吳蔚故意放大聲音。
琳達回頭，迷茫看着吳蔚和祝九驚，猶豫着問道: “你們是誰啊認識我嗎最近一直睡不好，我可能腦子有點混亂。”
吳蔚笑着說道: “新澤西戲劇節，你還記得我，你們學校贏了我們學校，我演的圖蘭朵。”
如果這是個戀愛游戲，琳達這個妹子她已經攻略的有幾十遍了，駕輕就熟。
琳達眼神流露幾分歉意，手抓了幾下自己的長發，似乎在抱怨自己的記憶，熱情而坦誠對吳蔚說道: “當時你上了好濃的妝容，還穿着戲服，我不認出來。”
吳蔚說道: “沒關系啦……”
“琳達!”吳慮招手喊道，快步跑了過來， “真的是你!我就感覺到會見到你!”
琳達和吳慮擁抱，說道: “好久不見。”
吳慮把翡翠項鏈戴到琳達的脖子上，兩人聊了一會兒後，他看向站在一旁的吳蔚，問道: “這位是琳達，能否介紹下”
琳達說道: “大學戲劇社認識的朋友，她叫……”她懊惱的拍下腦袋，更加歉意看向吳蔚。
“我也是華國人，吳蔚。”吳蔚笑了一下，故意走到祝九驚的身邊，牽起祝九驚的手。祝九驚下意識動了一下，卻沒有掙脫。
吳慮的目光果然從吳蔚身上滑到了祝九驚身上，他眼睛微張，似乎有些震驚，看見什麽稀罕事情一樣。
“祝九歌，你居然交了女朋友”
吳蔚看向祝九驚，又看向吳慮，問道: “我家九歌怎麽不能交女朋友”
吳慮古怪的看了祝九驚一眼，見他面無表情，也不知道他搞什麽名堂，連忙擺手笑道: “沒什麽，哈哈哈，沒什麽。”
吳蔚在他們視線看不見的地方碰了一下祝九驚的腰，示意他去問一下。祝九驚抽出自己的手，對吳慮笑了一下，吳慮然似的跟在他身後，一起走到不遠處。
到了地方，沒等祝九驚開口問，就聽吳慮主動說道: “九歌，你不厚道啊，昨天剛和我說玩單身主義，今天就交了女朋友。”
昨天，另一個他就在這裏。
昨天，正是時間循環之前。
另一個他早就知道他會來火人節，正等着殺他。
馬諾圖斯營地的主人是為了保命一次次的時間循環，就是絕佳的實驗田。利用時間循環，另一個祝九驚就有無數次機會去嘗試，怎麽殺死祝九驚才能從報複性雷擊之下逃脫。
為了找出殺死他的辦法，他蓄謀已久。
————————
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