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尾聲
063 尾聲
幾乎每個班都會在高考後舉辦同學聚會，但大多數都安排在成績出來後。
因此，1班是舉辦聚會最早的班。
餐廳是市中心邊緣一家頗為物美價廉的店，離小區有些遠，因此夏昭和秦述到時已經來了大半同學。
他們兩個剛一進門，就有同學開始起哄。
秦述面不改色，拉着羞恥心快要爆炸的夏昭先去和老師們打招呼。解語花裝傻和自己的課代表開玩笑：“這裏冷氣開得很足啊，昭昭你的臉怎麽還熱紅了？”
夏昭捂住自己的臉：“我這是太久沒見你激動紅的。”
老師們都笑起來，打發他們去找地方坐下。夏昭剛走向一旁女孩子們那桌，就被李琪琪一把推了過來。
她振振有辭：“我們這桌只歡迎單身人士！”
夏昭傻眼了。秦述看到其餘空桌上同樣躍躍欲試的男生，幹脆沒再走過去。
最終兩個人以及馮子俊、皓月兩個班委和老師們坐了一桌。
夏昭右手邊是皓月，左手邊是秦述。解語花隔着皓月遞給夏昭一罐菠蘿啤，夏昭有點猶豫：“我酒量不太好。”
“這個沒度數，和普通飲料差不多。”解語花随手把啤酒放到了桌上，“要不再去拿幾瓶果汁吧，問問那邊的女孩子們要不要……”
夏昭這才發現連最體弱的文藝委員都喝的這個，男生那邊則喝的普通啤酒。她阻止解語花：“算啦算啦！我也沒到一點都喝不了的程度。”
秦述對比了一下菠蘿啤和普通啤酒的酒精含量，和夏昭咬耳朵：“按你的酒量，喝個兩三罐應該可以，但以防萬一還是不要喝太多。”
這種果味啤酒意外地合夏昭的胃口，她已經把顧慮抛之腦後：“不管了，反正我醉了你也會把我帶回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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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并不只是老老實實的吃飯，時不時竄出個人來給老師們敬酒，或是湊過來合照。
李青山喝到興頭上突然有些感慨：“其實學校一直安排的是25號出成績後再讓聚會安排一些事，可我怕出成績後大家就聚不齊了。”
周圍有說有笑的同學們突然安靜下來。
“每一段旅程都有終點。”最年長的英語老師對着大家舉起酒杯，微微一笑，“重要的是過去和現在，我們都在。我們攜手過、經歷過、擁有了屬于彼此的回憶，這就足夠。”
“話不多說了。”物理老師站起來，“我就代表各位老師，在這裏祝所有同學未來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所有桌上的同學們一起碰杯。
“前程似錦，一帆風順！”
一頓飯已經接近尾聲，吳嘉木不知從哪裏摸出了一支話筒，連上了包廂裏的音響起哄讓大家唱歌。
酒精作祟，同學們一個比一個放得開，都抱着話筒唱得撕心裂肺，惹得馮子俊把音響聲音調低再調低，生怕有人會投訴。
最後老師們也被推了上去。李青山從自己歌單裏找出一首同學們能接受的《夜空中最亮的星》，站在一把椅子上開嗓。
不知道是誰先關掉了包廂裏的燈，打開了手機手電筒做應援。
大家有樣學樣。
周圍有人在合唱，明明距離很近，聲音卻格外遙遠。夏昭遲鈍地環顧四周，發現有人在哭。
為什麽要哭呢？
聚會結束後李青山請了服務員幫忙在酒店門口拍合照，女前男後，秦述的手搭在夏昭肩膀上，像是防止一不留神她就溜出去。
剛才他就發現，夏昭反應有些遲鈍，可能有點醉了。
果不其然，在拍完照後，夏昭突然扭過腦袋和一側的解語花說：“老師，你還沒布置暑假作業呢。”
解語花愣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對自己無聲比口型的秦述，又對上夏昭認真的雙眼，喉嚨裏突然像塞了一團棉花。
最終她只是笑了笑，輕聲對夏昭說：“已經沒有作業啦。”
夏昭很是困惑：“為什麽啊？”
“因為你們的優秀已經不需要作業來證明了。”解語花邊說着，邊在夏昭腦袋上狠狠揉了幾把。
夏昭被揉得暈暈乎乎：“是這樣嗎？”
解語花斬釘截鐵：“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
于是夏昭又重新笑起來。
不少人在商量接下來是去玩劇本殺還是去劃船。秦述牽着夏昭的手和大家告別：“我們就先回去了。”
不少人對他們揮手告別：“再見。”
秦述也揮了揮手，心中生起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他知道，未來很難和這裏的一部分人再見了。
出租車上混雜的氣息讓本就有些醉意的夏昭更難受了。她倚在秦述肩頭，眉頭蹙起：“……我感覺嘴巴裏在泛酸水。”
秦述按下了一半車窗，輕聲安撫他：“回去先刷刷牙，我給你泡蜂蜜水喝。”
秦立明在高考完後就從小區搬出去了，現在名府小區裏那個簡單的兩居室是他們童年後的又一個秘密花園，幾乎所有生活用品秦述都準備了雙份。
他給夏昭拆了一支新牙刷，而後去廚房沖蜂蜜水。
夏昭刷完牙又順勢洗了把臉，腦海總算清明了起來。秦述進來了，拿起了自己的漱口杯：“喝完酒有味道，我也刷一下。”
洗漱臺前擠不下兩個人，夏昭轉到秦述身後，伸手環住他的腰，把臉埋進他的背。
她的臉上還殘留着為擦淨的水跡，冰冰涼涼，透過一層薄薄的布料傳過來。
秦述吐掉口中的泡沫，清洗幹淨後轉身捧住她的臉：“怎麽了？”
“這話該我問你吧？”夏昭在他掌心裏微微擡頭，“你不開心。”
她的語氣很是篤定。
秦述沉默片刻：“……只是想到以後可能永遠見不到一些人了，有些感慨。”
他是個貪婪的、得到什麽後就不願失去的人。在一中的這一年半實在太過美好，美好到他不忍心結束。
夏昭同樣因為離別而感懷，但卻并不悲傷。
“但我們已經收獲了一段美好的回憶，一群仍舊會出現在未來的朋友。”夏昭将他的腰抱得更緊，“而且未來，我們還會遇到更多更好的人。”
秦述喉結動了動，靠近她問：“就是這種想法讓你以前和我分開都不會難過嗎？”
夏昭眼神有些發飄。
這個人怎麽這個時候開始翻舊賬……
她下意識想躲開秦述的目光，可卻因為被他捧住臉連低頭都做不到，于是只可憐兮兮地抵了下他的鼻尖，像撒嬌讨饒的小獸。
“所以我現在才遇到更好的秦述啊。”
他們唇齒間噴灑出的是同樣的氣息，連本就短暫的距離都被模糊。
夏昭的嘴唇飽滿而柔軟，貼上去時像一片花瓣一樣輕輕凹陷。秦述重新擡起頭，呼吸都在顫抖：“那我的未來裏會一直有你嗎？”
他的話并沒有傳進夏昭一片空白的腦海裏。夏昭渾身僵硬，原本攬在秦述腰間的手都不自覺落了下來。
秦述頓時沒了安全感。
她身後是衛生間的門，退後幾步就能離開。秦述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一手握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腿，轉身把她抱到了洗漱臺上。
背後還放着許多洗漱用品，夏昭下意識想躲開，雙手環住秦述的脖頸穩住身體。
現在秦述已經無需低頭就能吻她。他在夏昭下唇上輕咬了一下，繼續問：“會有嗎？”
夏昭終于反應過來他在問些什麽。
她渾身都在發抖，手臂卻抱得更緊來獲取安全感，懸空的腳也忍不住勾住了秦述的腿來保持平衡。
“……會的。”她顫聲承諾，“一定會有的。”
秦述把她的回答吞進肺腑中。
沒擰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落着水，但被其他聲音蓋了過去。
水龍頭再次被擰開時，水盆裏泡上了女孩子因為坐在洗漱臺上太久沾濕的長裙。
……
“學長學姐們傳下來的俗語果然沒錯，世界上速度最慢的三種東西，烏龜、蝸牛、還有我們省的考試院！”夏昭盤腿坐在地毯上，向後仰倒在了沙發上，“都四點零五了，所有設備還在卡！”
高考查詢成績安排得不上不下，在下午四點鐘。
大人們還在辛苦上班，于是兩個人又湊到了一起。
秦述也嘆了一口氣：“一直如此，往年有的人都收到通知書了考試院才公布被哪個志願錄取了……”
正說着，兩個人的手機鈴聲都突然響起。夏昭接的快，手機裏傳出了遠在省會的江月華嚣張的笑聲：“我就說公司離考試院近說不準能快點查到成績，這下果然讓我先查到了吧……”
而秦述手機上那個陌生的號碼，來自北京。
……
“——699分，我真的想到一次就要嘆一次氣。”夏昭對着語音電話那頭的幾個人碎碎念，“怎麽就差那一分呢？”
志願錄取結果快要公布了，幾個玩得好的人有的在外地，有的去做了兼職，此時只能通過語音電話詢問彼此未來的去向。
“最該嘆氣的還是秦哥吧？”馮子俊因為強基計劃最早得知了自己要去到學校，因此語氣最輕快，“狀元壓根用不上競賽成績……當初白受傷了。”
因為分數太高幹脆沒再考慮強基計劃的秦述有些一言難盡：“……競賽麽……也不算毫無用處。”
前幾天趙臨請大學裏幾個熟悉的以及和公司有合作的教授吃飯，臨時把他喊去了北京作陪。有個老師瞅了他兩眼，沒等趙臨介紹就直接問：“你是不是去年身殘志堅參加物理競賽的那個同學？”
這一句話，直接讓正在讨論項目的老師們把話題轉到了秦述身上，連只想帶他混個面熟的趙臨都沒想到。
另一位剛做完家教下班回家的狀元簡潔有力地問：“所以，你選了哪個學校？”
被不同的招生辦電話轟炸的不止有秦述，還有和他考了一樣分數的皓月。
秦述：“和老師們聊過之後還是選了清華。”
皓月聽起來頗為欣慰：“那以後我又能和夏昭一個學校了。”
“……等等等等。”夏昭磕磕巴巴打斷她，“錄取結果還沒出來，我還不知道自己去哪兒……”
皓月：“……你和秦述不一起嗎？”
秦述冷笑了一聲，熟練地伸手開始掐夏昭的大腿肉。
夏昭倒抽了一口涼氣，感覺到他手上的力道小了些才繼續說：“我看着有九十多個志願可以填，就把清華北大感興趣的專業交叉着報了十幾個，以防萬一還穿插了幾個人大的……”
反正按往年的錄取分值從上到下報了五十多條，被哪個學校錄取全靠天意。
因為這件事，秦述已經和她鬧了好幾次脾氣——簡直是無理取鬧，她明明都報的北京的學校！
他鬧脾氣就是為了讓她哄以便于滿足私欲！
“那我希望你來北大，這樣秦哥和皓月還會時不時過來。”馮子俊抱怨，“你們都在清華豈不是要抱團孤立我！”
“被孤立的是我才對吧。”被提前批錄取的吳嘉木懶洋洋地開口，“你們都是要動腦子的人，只有我是靠體力的……”
衆人齊聲反駁：“當警察辦案就不用動腦子了嗎？”
公布時間已經到了。夏昭刷新了一下界面，還沒看到結果，耳邊卻傳來李琪琪嗚嗚的哭聲：“完蛋了——我不在北京——”
幾個人霎時安靜下來。片刻後馮子俊小心翼翼地問：“你分數很好啊，666，結果肯定不算差……”
“我被錄到了南開，南開在天津！”李琪琪悲憤無比：“坐高鐵去北京要四十分鐘！”
吳嘉木罵出了大家的心聲：“李琪琪你不戲精會死啊？”
這下只剩下夏昭不知道結果了。秦述又刷新了一次，終于卡出了最終的結果——
夏昭翻了個身，躲過秦述要捏自己後頸的手，大聲道：“要怪就怪馮子俊！是他奶我上北大的！”
“真是北大啊？”馮子俊仗着秦述奈何不了自己止不住地傻樂，“北大好啊！北大的文科專業就是比他們清華強……”
……
朋友圈裏充滿了錄取頁面的截圖，部分被本省學校錄取的同學已經曬出了通知書開箱視頻。
一班的老師們挨個在下面留言祝賀。片刻後，他們同時刷出了一條動态。
來自秦述的動态。
他配文很短，卻放了好多圖——全部都是和夏昭的合照，剛學會走路的，上小學時的，高中畢業的，前幾天剛拍的……
最後，才是兩張不同的錄取通知。
這條動态剛發出去幾分鐘，秦述就收到了大量評論。
李青山：恭喜恭喜，兩個都是老師的好學生！以後別忘了請老師喝喜酒。
趙臨：什麽時候上京來給我打工？
李琪琪：十年後你們作為榮譽校友被請回學校演講時，該怎麽回答學弟學妹們清華好還是北大好的問題呢？
馮子俊 回複李琪琪：那當然是北大！來北京後我請你來北大參觀……
在看到下方跳出秦立明的點贊時，夏昭炸毛了：“你怎麽沒有屏蔽家長！”
秦述任由她将自己撲倒：“都那麽親密了，用不着避嫌了……”
手機被扔在了地上，屏幕中仍顯示着他那條朋友圈的配文。
——下一段旅程，會是什麽模樣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