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百日
060 百日
俗話說的好，快樂是一時的，學習的痛苦是一輩子的。
元旦的快樂昙花一現般逝去，大家緊鑼密鼓地又投入到複習進程裏，而且即将迎來高考的熱身賽——高考英語聽力的考試。
自從高考改革後，他們省一直是一月考英語聽力，六月考英語筆試和其他科目。
只考英語聽力倒不像真正高考那樣在全市安排考場，都是直接安排在本校。兩套題聽完只用了小半個上午，大家一回到教室，就看到英語老師拿着筆記站在講臺上。
“趁着大家還記得自己選了什麽，我們把答案對一下。”英語老師低頭看自己邊聽邊記的內容，“第一套題的第一題講的是……”
兩套聽力，一套中等難度一套偏簡單，取得分高的一套計入高考成績。
英語老師快速講完兩套題，目光往臺下一掃，就大致知道哪幾個人沒拿到滿分了。
也就那麽兩三個，在她的意料之中。
“高考的第一槍已經打響了，大家一定要保持住學習的勁頭。”英語老師的語氣難得嚴肅，“聽力沒有滿分的同學也不要灰心，還有将近五個月才正式考試，這五個月足夠把丢掉的這幾分補回來。”
被學習填滿的時間就像擰緊了發條的鐘，走得急促且緊繃，轉眼已經到了農歷年底。期末考後是寒假，可同學們全無放假的喜悅。
“寒假只有半個月，可每一科的試卷有二十套！”李琪琪把手裏的寒假作業揮舞得虎虎生風，“這一點兒也不合理！”
吳嘉木看起來頗為無所畏懼：“反正答案也一起發下來了。”
皓月翻了個沖天的白眼，李琪琪也沖着他陰陽怪氣：“那你有本事就抄答案啊，高考也抄。”
吳嘉木大為震驚：“瞧你這話說的……我不一直是個沒本事的人嗎？”
一旁一直在用額頭敲桌子的夏昭聞言擡起頭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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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用手指點了點她泛紅的額頭，眉頭蹙了起來：“你這是幹什麽？好不容易聰明了一點，別再把自己磕傻了。”
“這次期末考的分數估計沒上次月考高。”夏昭癟了癟嘴，“……我就知道自己做不到每一次都進步。”
秦述剛剛從外面接水回來，在夏昭桌前站住，看了看她的估分。
“很好了。”秦述看着夏昭癟嘴就想捏她的臉蛋把嘴角扯起來，不過還是忍住了，“期末的題目比上次月考難，保持住分數就是在進步了。”
夏昭同他對視，眼睛裏有着一些只有他們兩人懂的東西：“……那就希望我爸媽也這麽想了。”
她想起自己和江女士的兩個約定，約定之一就是成績不能下降。
如果江女士是個致力于棒打鴛鴦的壞家長，那肯定不會放過這次機會。
但很顯然江女士不是，而他們也都知道她不是。因此秦述對夏昭的話不以為意，甚至還笑了笑：“即使你的成績真下降了，江阿姨和夏叔叔也舍不得在這時候對你說重話的。”
更不用說其他會影響她心情的……事了。
秦述在說出這句話時，深刻體會到了自己有多壞。
長輩對她的縱容完全出自于愛，如同收藏家對待來之不易的珍寶。而他卻仗着收藏家的小心翼翼，肆無忌憚将珍寶搶奪過來占為己有。
偏偏珍寶還憐惜着一無所有的強盜，對于被搶奪沒有絲毫怨言。
夏昭自然知道江月華和夏鳳延不會責備她，她剛剛的話只是針對秦述的一句暗示。
就像所有有共同秘密的人一樣，會在某一刻福至心靈，說一句只有彼此才懂的話。
可看到秦述肆無忌憚的模樣後，夏昭心中陡然生起一股對于爸媽的罪惡感。
夏昭反省了一下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對爸爸媽媽的關注太少了？
确實是少了。現在學習之餘抽出的時間本來就不多，回到家也只是吃飯睡覺，連和爸爸媽媽說閑話的時間都少了！
再這樣下去，家和驿站還有什麽區別？！
夏昭打定主意寒假在家要多陪陪一雙老父母，于是在回家路上秦述問寒假還要不要一起做作業時果斷拒絕了他。
“要陪爸爸媽媽，過年要去給奶奶掃墓，還要抽兩天招待親戚。”夏昭掰着手指數，“再去你那裏太費時間了。”
秦述：……人果然不能太得意，不然很快就會遭報應的。
他對于夏昭說的前兩點沒有意見，在聽到“招待親戚”時嘴角卻繃直了，而後含蓄地表示：“高考完後再陪親戚也不遲，寒假還是要以學習為重，他們也會理解的。”
夏昭很是感慨：“确實……每次姑姑或者舅舅他們來我都能和他們聊上一天，這次可不行了。”
秦述借機順竿爬：“那我們要不要定時連麥做試卷？互相監督着不容易走神。”
又是一個紅燈。夏昭停下車，抱臂似笑非笑地看了秦述一眼。
她雖然有點遲鈍，但又不笨，已經能慢慢分辨出秦述哪些話是真心為她考慮，哪些又是為他自己“謀私利”。
秦述的回望卻再坦然不過。
夏昭的臉皮還是比不過他，率先收回目光嘀咕：“你才是那個最讓人走神的存在吧。”
秦述的小心思被戳穿，卻毫不在意：“可是昭昭，你得承認我這個建議很有可取性。”
夏昭從鼻腔裏發出一個“嗯”。
她在假期确實需要人監督，冬天尤甚。如果沒有人把她薅起來，她能在被窩裏磋磨一整天。
不過很明顯爸媽不會薅她，說不準還會和她一起虛度光陰。而且即便夏鳳延是高中老師，估計也舍不得天天監督她寫作業，還很可能把“平時已經這麽辛苦寒假就歇歇吧”挂在嘴邊。
夏昭有點洩氣。
不過她很快想出一個絕妙的主意：“幹脆我們每天開個騰訊會議，把皓月他們也一起拉進來吧！大家一起線上考試，監督的效果豈不是更好？”
秦述沉默地看向她。
夏昭察覺到他的抗拒，“哼”了一聲：“那你敢不敢保證只有咱們兩個連麥你絕對不會做讓我分心的事？你敢保證我就不拉皓月他們了。”
秦述……秦述不敢保證。
于是夏昭一回到家就給皓月、李琪琪他們發了消息。
皓月熱衷于攪和小情侶的雙人時間，即便不需要監督也答應了下來。而拖延症患者李琪琪也一邊高呼“你們怎麽想出這麽折磨人的主意”一邊應下了。
而後經由李琪琪一宣傳，次日竟然有十幾個人一起進了騰訊會議。大家都自覺開了攝像頭，對着屏幕傻樂。
秦述：……
他還能怎麽辦？
他只能默默把便簽上的高考倒計時又減去一天，和大家一起低頭做題。
除去年三十和初一，夏昭一直挂着騰訊會議。
會議裏一直穩定保持着十幾個人，有的同學不會一直在，但永遠有新進來的同學。
半個月的時間實在不值一提，這個年過完，夏昭不僅沒瘦，下巴還尖了一點。
秦述看得直皺眉：“臉頰肉都瘦沒了。”
夏昭在自己臉上掐了一下：“那我是不是看起來成熟了許多？”
以前因為臉頰肉的存在，她總是看着比同齡人更幼稚一點。
“……昭昭。”秦述的聲音繃出一點笑，“我覺得從小到大，你都對‘成熟’兩個字有一種執念。”
這有什麽不對嗎？未成年總希望自己變得成熟。夏昭滿懷期冀地看向他：“所以你覺得我變成熟了嗎？”
“不僅如此，”秦述緩緩接上後半句話，“你還對自己有一些誤解。”
有什麽誤解他沒有說出口，不過夏昭卻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對此她的回複是撓了秦述一爪。
開學後不久就是百日誓師，同學們對此心中并無太大波瀾，平靜地仿佛在開一次普通的晨會。
只是晨會上老師例行的工作總結變成了鼓舞人心的激勵，優秀學生不再是分享學習方法，而是變成了領誓人。
皓月的聲音和面容一樣平靜，卻流露着不容置疑的堅定。
“我宣誓。”
“我要以拼搏的姿态和頑強的意志……”
夏昭舉起手。
主席臺上的校領導同樣站了起來，她看到他們頭頂橫幅上的字眼。
“百日誓師，乳虎聲嘯谷；千裏振翅，鴻鹄志淩雲。”
操場上的彩旗在飄，不知是被風吹起還是被少年少女們的聲浪掀起。
操場門口立起了一道彩色的氣球門，“狀元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被書在最上方，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班級的方陣從狀元門進入，又從狀元門走出。
在從操場門前散開的那一刻，夏昭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道立起的門。
狀元麽？
夏昭心想，雖然我很難成為市狀元。
但百日後的那場考試裏，我一定要讓自己成為自己人生裏的狀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