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月考
016 月考
茶幾上解酒的蜂蜜水冒着熱氣,秦述拘謹地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頭,聽着對面的江月華難以置信地說:“只喝了兩罐啤酒?”
她看了一眼卧室,臉上流露出“我閨女怎麽那麽沒用”的表情。
看起來江阿姨不怎麽介意。秦述放松了一點,點了點頭:“江阿姨,是我不好,我不該點啤酒的。”
無論是出門吃滿是地溝油的垃圾食品還是喝酒,肯定都是夏昭自願的,因此江月華并沒有怪秦述。她只是好奇打探:“昭昭喝醉後撒酒瘋沒有?”
如果有的話,錄視頻沒有?
好久沒見女兒出過糗了,想看。
秦述隐去了交/配和野/合的話,簡單說了說。
江月華臉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抖動着,顯然是在控制笑意:“行,我知道了,至少沒真的和木箱子打起來。”
她對秦述和秦立明并沒有太大意見,畢竟當初他們也只是被家人牽連。夏鳳延心裏一直有個不大不小的疙瘩,但那次秦立明來拜訪後這事兒也算過去了,因此江月華此時越看秦述越喜歡。
多好的孩子啊,又高又帥又上進,看着心裏就舒服。
秦述婉拒了江月華的熱情挽留,并在離開前請求:“如果昭昭醒來後不記得這些,江阿姨能不能別告訴她?”
江月華并沒有覺得“昭昭”這個稱呼有什麽不妥,畢竟小時候秦述也這麽叫,只笑眯眯問:“為什麽不行?”
秦述說:“她可能會覺得丢臉。”
不用可能,依她看女兒絕對會覺得丢臉,畢竟她有點自我英雄主義。江月華滿不在乎:“這有什麽,你們恨不得穿開裆褲時就認識,還怕丢這個臉?”
秦述被“開裆褲”三個字震得頭暈眼花,不過最後還是得了江月華的保證才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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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了新一輪祈禱,祈禱江阿姨信守承諾,并不要在昭昭面前說類似于“穿開裆褲時就認識了”的話。
雖然這是事實。
但聽起來實在太讓人尴尬了。
秦述顯然忘記了還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夏昭沒有酒後斷片的可能性。
傍晚夏昭被廚房傳來的香味勾醒,先躺在床上失魂落魄地回憶了一下自己都說了些什麽,才拖着疲憊的身心前往餐廳。
在對上江月華滿是揶揄的目光時,夏昭有些拿不住筷子,顫抖着問:“……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看來你沒斷片兒。”江月華挑了挑眉,“小述還怕你覺得丢臉讓我別告訴你都做了什麽呢。”
夏昭只覺天昏地暗五雷轟頂,無比絕望地确認:“他真的都告訴你了?”
她問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是可以和家長說的嗎?
“不就是差點和木箱子打起來以及讓他追車做追及問題嘛,不至于這幅表情。”江月華哭笑不得地在夏昭臉上擰了一把,“這些事都沒有你喝了兩罐啤酒就醉倒丢臉。”
還好還好,中間野貓那一段秦述沒說!
她如釋重負的表情太明顯,一直旁觀不語的夏鳳延抵了抵眼鏡:“你是不是還做了別的?”
夏昭矢口否認:“沒有!”
否認得太快也有鬼,夏鳳延本來就因為她和男生出門還喝醉不高興,此時表情更嚴肅了,忍不住教育她:“出去吃地溝油,和男生喝酒還把自己喝醉了!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險!”
他平時總是文氣又笑眯眯的,因此嚴肅一次還是很有威懾力的。夏昭放低了聲音:“我這不是以為啤酒不醉人嗎……而且秦述又不是壞人。”
夏鳳延冷哼:“萬一他也喝醉了呢?你都不知道青春期的小男生喝醉能做出什麽來。”
江月華瞪了他一眼:“別拿你的酒品揣度別人。”
這話讓夏鳳延有點挂不住臉,他戰術性夾了一筷子菜。
夏昭沒聽出江月華話裏的意思,卻聽懂夏鳳延在質疑秦述,撇撇嘴說:“我們又不是那種關系,而且……”
她鄭重其事:“不是外面的店都用地溝油。”
夫妻二人齊齊切了一聲。
夏昭本以為這件事就算翻篇了,誰料睡前江月華又來問她瞞了他們什麽。
她不堪其擾,只好屈辱撒謊說:“……我一開始和秦述吹牛說自己千杯不醉。”
江月華覺得可能瞞的不是這種事,又覺得還說得過去,只好悻悻離開了。
于是夏昭怎麽也睡不着了。
她輾轉反側了一會兒,終于拿出手機點開了李琪琪的對話框。
天理昭昭:在嗎在嗎在嗎?
八卦百科全書:?
夏昭記得李琪琪有個發小,于是做了個極其相似的類比:如果你喝醉後腦子不清醒,和你發小請教亂/倫是什麽意思,你清醒後會覺得丢臉嗎?
八卦百科全書:這有什麽丢臉的,說不定她還會覺得我變單純了。
夏昭凝視了一會兒那個“她”字,覺得這個類比也不是很嚴肅,或許得再找個別人問。
但她還沒想到找誰,就見李琪琪又發來一長串話。
八卦百科全書:但如果發小是異性,說不定就會視這為一種委婉的邀約,然後在這樣那樣時進行一些叫哥哥叫叔叔的play,問現在知不知道這兩個字是什麽意思了……
天理昭昭:……
她憤怒質問:你是不是又在看什麽小黃文!
李琪琪發了個鏈接過來:好文共享。
夏昭心累地關掉了對話框。
她們之間奇奇怪怪的對話特別多,上一條還停留在李琪琪分享一張寫着“如果我死了就把我的骨灰帶在身邊,遇到危險撒出來,讓我最後一次保護你”的截圖大呼好磕,而她回複的“撒骨灰不如撒辣椒面,至少辣椒面嫩個讓歹徒眼睛受傷”上。
奇怪的對話多了,問什麽李琪琪都不會多想。
或者說,她平時瞎腦補已經夠多了,不怕再給她添點腦補的談資。
被這麽分了神,夏昭很快就睡了過去,只是做了一晚上李琪琪朗誦小黃文的夢,第二天差點遲到。
由于昨天睡得晚,這次遲到可以預見,她提前給秦述發了不用等的微信。
……當然更大的原因是她越想越丢臉,不是很想和秦述待在一起。
秦述并沒有追問什麽,在課間某一次不經意對視見,夏昭臉上流露出的悲壯的“我需要時間撫平傷疤”的情緒讓他懂得了一切。
這種心知肚明的沉默一直維持到月考離開教室進考場前,夏昭對他說了聲“加油”才結束。
一中慣例是按上次大考的排名分考場,零星幾個留在教學樓的同學看着大多數同學都走向空蕩蕩的實驗樓,不由得唉聲嘆氣起來。
秦述已經和大多數同學混了個臉熟,很硬核地安慰他們:“至少你們不在40班。”
40班是最後一個考場,每次都由最孔武有力的老師監考,就怕一群混小子考場不老實。
這安慰顯然沒起太大作用,幾個同學幹巴巴說了聲:“謝謝。”
只差幾名就可以去實驗樓考試的兩個學生留在1班這個教學樓的1號考場,小聲讨論:“你覺得咱們新轉來的這棵草能擺脫在教學樓考試的命運嗎?”
另一個同學說:“我覺得懸,聽說他原來的學校和咱們進度差挺多的。”
那個同學接着說:“我也覺得,他甚至沒帶資料在候考時複習一下,可能是絕望了吧。”
兩人對視一眼,一個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一個合掌說了聲“阿彌陀佛”。
“保佑新同學。”
“也保佑我們自己。”
40班細心的班主任還在囑咐學生們帶齊考試用品,秦述等了幾分鐘才進去,直奔最後面角落裏的那張課桌。
最後一個考場的最後一個座位,多新鮮。
桌子的原主人還沒走,正慢悠悠地收拾文具,把一個逢考必過符塞進了考務袋裏,在看到他時“呦”了一聲。
是褚秋思。
褚秋思看了看挂鐘,離開考還有20分鐘,頓時打算多留一會兒:“我看到你上周交的照片了。”
攝影社有大型活動時一天一交照片,沒有時通常一周一交,用來給校報、校刊以及公衆號推文等配圖。
褚秋思繼續說:“怎麽說呢,設備自己成精拍出來的也比你拍的有感情。”
秦述回想了一下自己最後為了應付公事胡亂拍的那些照片,臉色毫無波動。
社長自己說他是靠臉進的攝影社,那他拍不好也很正常。
褚秋思見他油鹽不進,牙有點癢:“你拍喜歡的人也這水平啊?不怕人家以後因為你拍照不好和你鬧分手。”
秦述不自然地偏了偏頭。
“這樣吧,下個月月考表彰和運動會這些大活動時,你跟着我拍。”褚秋思扯了個借口,“我指導你一下。”
拍不好照那就做模特讓她找找手感,人總不能浪費。
到時候她就跟着他拍……也可以跟着自然而然跟着他去一班那邊晃悠。
秦述心想這些活動夏昭肯定都在,于是點了點頭:“行。”
他們的交談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最後一個考場裏多的是這種喜歡看熱鬧的人。
褚秋思不喜歡和男生玩是出了名的,一個男生在她走後扯着嗓子陰陽怪氣:“——指導。”
又有個人說:“真有本事,剛來不久就把最漂亮的搞到手了。”
“不是說他和夏昭走得近嗎?”
“靠,那就是兩個最漂亮的。”
那群男生裏明顯領頭的那個嗤笑一聲:“也就夏昭那種暴力女看得上這種小白臉。”
秦述終于擡起頭。
他沒帶眼鏡,微眯起眼記住了那個領頭人的臉——是隔壁宿舍叫蔣浩的那個人,中午還到他們宿舍晃過幾次。
他轉了轉筆,哐當掉在桌上一聲響。
坐在他前面的一個轉校生咽了咽口水扭過頭:“哥,你別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