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醉酒
015 醉酒
夏昭心情有些激動。
她從小就不知道“安分”兩個字怎麽寫,打架鬥毆爬山上樹無一不精,怎奈現在的環境限制了她,她今年做過最不安分的一件事竟然只是在爸媽睡覺的時候偷偷點了外賣。
現在她遇見了一件更不安分的事——出門去吃“違禁食物”,并在家中僞造出自己做飯吃的假象麻痹禁止點外賣的爸媽。
壞事不嫌多,夏昭幹脆在秦述問喝不喝啤酒時豪氣萬丈地回了一個字。
“喝!”
雖然她以前沒喝過,但啤酒嘛,聽着就不會醉人,試試也沒關系。
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該早早歷練一下喝酒以便應付将要面對的成人世界了。
不過也不能多喝,不能讓秦述太破費。夏昭想,頂多喝上三罐?
這家燒烤店和路邊很多店一樣,有着一個樸實無華的名字——李哥燒烤。夏昭看着健壯的中年老板,心想等到老板五六十歲,會不會改名叫李叔燒烤?再往後呢,李爺爺燒烤?
腦海中不由得浮現白發蒼蒼老爺爺紮着圍裙烤串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秦述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卻忍不住也跟着她勾起唇角。
中午并不是燒烤店的黃金營業期,店裏都沒坐滿,他們挑了個靠窗的位置。
客人不多,燒烤很快就被端了上來,還冒着呲啦作響的油花。
剛從冰箱裏拿出的啤酒罐上凝着一層白色的霧氣,夏昭用手指在易拉罐上畫了個笑臉,拉開拉環和秦述碰了碰。
“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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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喝下第一口後,夏昭眉頭輕微擰了一下。
奇怪的口味,有點兒酸,似乎還有點兒苦。
所以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喜歡喝啤酒?
唯一的優點可能就是解辣又解膩吧。
老板家的辣椒面不知是怎麽做的,香辣到嗆人,不過吃起來格外痛快。夏昭覺得自己的嘴唇和舌頭都火辣辣一片,幾乎離不開冰啤酒,喝着喝着也品出一點趣味來。
只悶頭吃實在是太單調了,夏昭聽到和他們隔了兩桌的幾個女生在聊學校裏的八卦,也起了一點談八卦的興致。
秦述不是個多話的人,但絕對是個好聽衆。在聽到夏昭說吳嘉木好像和一個女生表白了好幾次那個女生都沒反應時,秦述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開始旁敲側擊各種細節。
“我也不知道那女生是誰。”夏昭覺得自己臉有點熱,可能是吃辣吃多了,“他說他暗示了好幾次那女生都沒表示,于是打算直接寫情書,還問我如果是我的話,收到什麽樣的情書才會接受。”
秦述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覺得這個故事的走向可能會很非同尋常。
夏昭繼續說:“我怎麽會知道,我又沒有經驗……但他非讓我幫忙,我就在網上找了封小衆的給他形容了一下。”
“第二天我就發現那封情書擺在我桌子上。”夏昭嘆了口氣,“應該是他表白失敗後一氣之下把它當垃圾還給我了,因為我問他是不是失敗了時他瞪了我好久。”
秦述第一次對吳嘉木生出些類似同情的情緒:“情書上沒有寫信是給誰的嗎?”
“這倒寫了。”夏昭回憶了一下,“好像是什麽從高一開始一直陪在我身邊的你?”
沒有寫名字,可能吳嘉木是怕昭昭不樂意後他們連朋友都做不成,所以給自己留了條退路。
不得不說這個退路留得很對。
夏昭又喝了口啤酒:“我真的很好奇,我們幾個高一開始就玩得很不錯,我也沒發現他有什麽別的玩得好的女生啊!然後我就去問李琪琪。”
秦述:“她怎麽說?”
“她說可能吳嘉木還有個分/身,這個分/身有別的玩得好的女生,否則絕不可能有這麽個人。”
夏昭湊近了他一點,神神秘秘小聲說:“我覺得李琪琪在影射吳嘉木是個時間管理大師,因為她說這話時表情很一言難盡。”
秦述為她天馬行空的推測舉杯,由衷道:“我覺得你的猜測很有道理。”
看來昭昭和吳嘉木的确絕無可能,畢竟在她心裏對方都變成了一個善于時間管理的渣男……或許昭昭還覺得吳嘉木讓她幫忙寫情書的事很不真誠,所以才有了這個方向的推論。
秦述麻木地喝了口酒。
不知道為什麽,他并沒有感覺到開心。
吃到最後時有種懶散倦怠的安靜,這安靜并不讓人尴尬,反倒有種輕緩的舒适。
秦述去洗手間時順帶結了個賬,回來時看到夏昭把第三罐啤酒一飲而盡,然後靜靜看着牆角發呆。
陽光從玻璃窗折射進來,走近時秦述幾乎能看到她臉頰上細小的絨毛。
她好像有點困了,半眯着眼托腮安靜了片刻,然後冷不丁地問:“那是不是小木塊?”
秦述順着她的手指看過去,牆角處堆着幾個木箱,錯落有致,兼具儲物和藝術兩種風格。
不過顯然和“小”字沒什麽關系。
他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夏昭可能有點兒醉。
兩罐啤酒,酒量真的不怎麽好……以前她是沒有喝過嗎?不然應該會清楚自己的酒量。
秦述捏了捏眉心。
他覺得自己犯了個錯誤。
夏昭還在仰頭看着他,顯然在等一個答案,很乖巧。他順從地點點頭:“對,是小木塊。”
夏昭慢吞吞“哦”了一聲,突然站了起來,轉了轉手腕,又捏了捏指節,發出兩聲脆響。
像是武林大俠要去找人單挑的起勢。
秦述見她想向木箱的方向走,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這是做什麽?”
“你不懂。”夏大俠用要去報仇的冷漠口吻說:“吾平生有三恨,一恨木塊滑動,二恨定動滑輪,三恨上下傳送帶。”
說完,她試圖掰開這個阻止她報仇的人的手,可惜這個人武功頗為高深,她掰不開。
秦述任由她和自己的手搏鬥了一會兒才想出個好借口:“你去對付它,它要是再滑動對付你怎麽辦?”
夏昭頓住了。
她思忖良久,深以為然,乖乖被面前的高人牽着袖子離開了,離開時還念叨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段路沒有交警,為了方便,他和夏昭只騎了一輛車。秦述剛想讓夏昭坐下,卻見她站在一側不動了。
她面前幾步有兩只野貓,被春日裏的躁動折磨着,此刻正在糾纏。
夏昭石破天驚問出一句:“它們是不是在交/配?”
秦述覺得自己掌心裏有輕微的汗意。
顯然不回答夏昭能在這裏站到地老天荒。路人投來好奇的注視,顯然少年少女在這裏看野貓糾纏的場景很奇特。
良久,秦述幹巴巴擠出一個“是”。
夏昭仍然沒動,看着壓在白貓身上的胖橘若有所思:“如果毛色由相對基因Aa控制,瞳色由……”
秦述只聽了半句就放下車,走到兩只貓面前用腳步聲驚散了它們。
“沒有交/配,沒有遺傳,也沒有相對基因。”他輕微嘆了口氣,“我們走吧。”
夏昭痛心疾首地看着他:“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秦述把她牽到車後座:“它們只是無媒野/合。”
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夏昭虛心求教:“野/合是什麽?”
這話讓秦述回想起一段有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父母離婚後不久,有關他母親疑似婚內出軌的事就傳遍了幾個村子,也從大人嘴裏傳到小孩子耳朵裏。
他受到了一些嘲笑,那幾個一直看他不順眼的混小子說了一些很不堪入耳的話,牽涉到一些下作的、小孩子不懂的詞彙。
那幾個說出口的孩子應該不懂,他們只是本能地從這些陌生的話裏察覺出一些刺激,這刺激對小孩子來說很酷,于是他們記下了這些詞。
秦述也不懂,在沒有互聯網、沒有太多書的環境下,他只是個空有智商但無處使的小孩子。
整個班裏可能只有讀書讀得雜、很早就接受江月華女士煞費苦心的性/教育的夏昭聽懂了。
她狠狠揍了那兩人一頓,威脅他們嘴裏再不幹不淨就去告訴他們的家長,并在秦述請教她那些話到底什麽意思時扔給了他幾本書。
至今秦述還記得那幾本帶點香豔情節的野史裏寫了什麽,所以清楚夏昭肯定知道野/合什麽意思。
他說:“你清醒了就知道了。”
夏昭不滿:“我現在就很清醒。”
秦述一言不發,心說希望你清醒後不要因自己問的這句話而想找塊豆腐撞死,就像小時候的我一樣。
夏昭對他的沉默表示不滿,沒有再問他什麽,只氣鼓鼓地說,“騎快一點,追上前面那輛車。”
這下換秦述想問為什麽了。
夏昭顯然很拿架子,晾了他一會兒才冷哼一聲:“不追上車我怎麽算追及問題?”
電動車在路上打了個彎。
秦述默默加快了速度。
希望昭昭回去睡一覺之後就能醒酒……不然夏叔叔和江阿姨回來後肯定會不舒服。
可惜,他這個美好的期許在看到已經回家的江月華後破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