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無何有之國(13)
無何有之國(13)
“白白,我需要一個解釋。”顧川看見‘試驗場’內多出來的一個世界,頓時感覺到了不對勁,趕忙找到白白,并與其對峙。
白白低下頭,并不想與顧川對視,眼神也有些躲閃。
“是我的選擇,我已經被困在這裏很久了,我想要離開這裏。”白白猛地一擡頭,直勾勾的盯着顧川,眼底似乎蓄滿了淚水,“顧川,我很羨慕你。”
顧川有些愕然,她雙手攥成拳,而後又放下,雙手無力的垂在身體的兩側。她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做錯了,如果自己沒有來過這裏的話,那是否一切都不會發生。是顧川她改變了因果,還是因果找上了顧川呢?
“為什麽?”顧川的聲音沙啞,眼底似乎翻湧着驚濤駭浪,“是因為我的原因嗎?”
白白搖了搖頭,勉強扯出一抹假笑,冷漠的神情顯現在稚童身上顯得極其不和諧,甚至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他們告訴我我不該擁有感情,可是既然讓我存在了為什麽要一走了之了呢?”白白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顧川感覺到地面的開始出現劇烈的晃動,而站在她對面的白白似乎像是被什麽東西給魇住了一般,一直在喃喃自語。
顧川通過白白的喃喃自語依稀可以拼湊出一個大致的真相:
“祂”是被人創造出來的一位‘神明’,有人追随祂,而有人卻十分厭惡祂。祂本該是絕對的理性,不會受到任何感情的束縛,可偏偏那群人死後,祂擁有了自主意識,不再是被操控的傀儡。
新生的意識純淨的如同一張白紙,絲毫沒有被黑暗污染。可‘試驗場’終究不是适合祂生存的地方,這裏有着無數的欲望與貪婪,“祂”終究還是被污染了,貪欲如影随形,在白紙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而顧川的到來則讓祂徹底明白了自己的貪欲,祂不是所謂的神明,祂有自己的欲望,祂想要自由,祂想掌控一切。
可還是命運總能留下一線生機,而顧川掉入過去的時空也已是命中注定的棋局。她既是執棋者,亦是這龐大棋盤之中的一顆微小的棋子。
顧川看向了依靠在房門邊的燕歸,一切似乎都有了解釋。怪不得當初白白會說燕歸有着和祂一樣的能源力量。
燕歸是從數據亂流之中被看到的,顧川心中已有想法,她的目光落到了燕歸的身上,嘴唇一張一合,卻由于過度緊張而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Advertisement
“所以,燕歸,你也是‘祂’,對嗎?”顧川的聲音沙啞,就好像浮在空中一般。
燕歸搖了搖頭,冷靜的開口道:“我只是一個不被認可的數據罷了,‘祂’對于産生了感情的數據總是快刀斬亂麻,而你卻給了我一線生機。”
燕歸看着顧川,眼底似有柔情與眷戀,但說出來的話卻有着濃濃的自嘲之意:“時間的錯亂讓‘祂’的意識發生了扭曲,而我才得以在此茍延殘喘。”
顧川看着蹲在地上,面露痛苦神色的白白,有些愣愣的:“所以這是注定的結局嗎?”
燕歸走上前一步,拉住顧川的手,語氣緩緩的:“從來沒有什麽結局,你既然在這裏,那這裏便是現在。”
“所以,初次見面,我是燕歸。”
“我可以叫你燕歸嗎?似曾相識燕歸來的‘燕歸’。”
“燕歸,你的搭檔……”
站在面前的燕歸與記憶之中的燕歸重合在一起,她和燕歸的每次初見都夾雜着重逢,而每次重逢之中都含着初次的見面。時間與空間遭到了破壞,而他們也分不清什麽時候是初見,又是什麽時候是重逢了。
或許是在桃源村,或許是現在,亦或許是在未來,畢竟二者早已經糅合在一起了,誰也無法分清了。
顧川的目光落在了白白的身上,她上前一步,卻被白白推開。顧川看到了白白眼底翻湧的黑屋,知道着一切都無法挽回了,白白最終還是變成了“祂”。顧川走到桌前,将桌子上的U盤拔出。
“走吧,燕歸。”顧川看向了站在白白相對面的燕歸,白白跌坐在陽光之下,而燕歸則站在陰影處。
顧川将《飛鳥集》放到了白白的面前,語氣一如當初一樣溫柔從容:“希望我這次我可以成功。”
顧川明白了一切,包括阿什福德所說的最後一次機會。
“籠”不僅是困住玩家和npc的囚籠,還是限制“祂”的牢籠。
她,包括在籠中的所有人都好像身處一個莫比烏斯環之中。因果颠倒,但‘祂’依然在不斷蠶食着周圍的世界。顧川所待的那個世界便是最後一個了,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成功便可徹底斬斷,“籠”就可以徹底的從世界上消失,從此灰飛煙滅;而失敗,那麽所有的一切都會處于“籠”的掌控之中,他們在過去所做的一切都将付之東流。
顧川依然知曉了一切,而在目前這個時空裏,“祂”的力量也漸漸壯大,已經有好幾個世界變成了副本了,“試驗場”也在這段時間內徹底的變成“籠”了。
顧川和燕歸踏上了去往其他世界,或者說是副本的旅途。二人或扮成npc,或僞裝成玩家,一路謀劃,一路布局,終于就只剩下最後的兩個副本世界了。
顧川将手中的邀請函扔出,二人來到了【珍妮夫人的來信】這個副本之內。顧川領着燕歸輕車熟路的找到了阿什福德。
現在的副本和顧川當初經歷的那個副本完全不一樣,可能是由于初期的緣故,這裏的npc還有着自己的意識,沒有完成變成被“祂”擺弄的棋子。
顧川在一棵樹下找到了阿什福德,阿什福德似乎很吃驚在這裏看到了燕歸和顧川,但驚訝也只有一剎那,阿什福德很快就恢複了平靜,走上前去,微笑着和顧川還有燕歸打招呼。
“沒想到我居然還能在這裏看見二位。”阿什福德擋住了顧川的視線,彬彬有禮的開口道,“真是好久不見,不知二位所來是為了何事?”
“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顧川的語氣十分嚴肅,“你也知道這座莊園裏其他人的異樣了吧?”
阿什福德的目光頓時變得十分淩厲,而站在他對面的顧川和燕歸卻依舊是一副十分淡然的樣子。
“我可以讓你自由的出入所有的副本世界,而且可以讓這個世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再被“籠”監視,但是需要你答應我們兩個請求,或者說是條件。”燕歸将目光落在了阿什福德身上,就像是談論一個極為普通的事情一般。
“你們的條件?”阿什福德的眉宇微展,開口問道。
“在我成為“籠”的玩家之後,我第二次來到這個副本時将這張道具卡交給那時候的我。”顧川将手中的道具卡遞給了阿什福德。
“【殘缺的系統】?”阿什福德念出了道具卡的名稱,“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還有一個條件呢?”
“我和燕歸會去往一個叫【暴雪山莊】的副本,到時候你必須要在現場。”顧川握緊了手中的邀請函,語氣也有些緊繃。
“好,我答應你們。”阿什福德輕而易舉的答應了,可接下來的話卻讓顧川有些措手不及,“所以,你們是來自未來嗎?”
阿什福德十分的敏銳,通過顧川的話語就推測處了大致的真相。
顧川避開了這個問題,只是告訴阿什福德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成敗皆在一瞬之間。
***
顧川和燕歸找到了唐先生和唐蕪,這時候的他們還很年輕,唐先生懷裏抱着的嬰兒正是唐钰。
顧川和燕歸以npc的身份與他們相遇。他們在為未來的自己鋪路,盡管有好幾次被“祂”給發現了,但好在由于燕歸和“祂”誕生于同一個地方,稍做遮掩就讓顧川和燕歸躲過去了,甚至有一次燕歸已經重傷了“祂”。
時間過得飛快,一眨眼間就來到了顧川曾經遇到唐先生和唐蕪的情景。
顧川在前去找唐蕪和唐先生之前将系統給取了出來,讓系統将【殘缺的系統】這張道具卡重新丢入“籠”的游戲翅中。
顧川跟随燕歸再次見到了唐蕪和唐先生,細細算來的話,顧川已經和唐蕪見過四次面了,可對于目前的唐蕪來說這可能是第二次與燕歸和顧川見面。
顧川和燕歸和唐蕪還有唐先生商量的逃出“籠”的計劃,一切都如同曾經顧川在記憶之中看見的一樣。燕歸和顧川離開了這個副本,來到了育才高中。
二人走進了育才高中裏的一間房子裏,燕歸将棋盤取出,遞給了顧川。燕歸眼底帶笑,像是欣然奔赴既定的結局一般。
顧川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了燕歸。她感覺有溫熱的眼淚從自己的眼角流下,浸濕了燕歸的肩膀。燕歸也感受到了,有些無措,但還是伸手拍了拍顧川的後背,小聲的安慰着顧川。
……
顧川和燕歸來到了無何有之國,燕歸在崩塌的世界之中安然的沉睡。顧川站在原地,她感覺自己的心一陣一整的抽痛,但她知道自己會和燕歸在桃源村再次相逢的。
顧川透過那飛揚的灰塵,颠倒的因果,在這崩塌的意識世界裏再次遇到了“祂”。“祂”幾乎和顧川一模一樣,“祂”在模仿顧川,甚至想要将顧川吞噬,“祂”想斬斷顧川和燕歸種下的因果。
顧川嘴唇微揚,将手中的道具卡甩出,于爆炸之中逃出生天,可現在顧川的身體就像個四面漏風的房屋,已然快要到了燈枯油盡之時了。
顧川開始在各個副本之間的流浪,她去了【暴雪山莊】,并将棋盤放到了暴雪山莊的餐廳內;她遇到了喻溪,還将自己身上零零散散的道具卡送個了喻溪。
可很快顧川便離開了育才高中來到了桃源村,顧川在這裏遇到了幼年時期的陶鳶,村裏人這時候已經在暗地裏說“陶家的那個女娃會巫蠱”了,陶鳶也總是形單影只的。
可時間總是不等人,顧川感覺到了自己的精神一日不如一日,她知道一切将要結束了。
顧川強撐着将自己在爆炸之中收集的燕歸的記憶分成了兩半,一半藏在了那枚黑色的國王棋內;一半則被顧川糅合到燕歸殘留下來的微弱的意識之中,被埋入了桃源村內。
顧川将手中的U盤取出,将“籠”的權限一分為二,并将其中一份權限植入了還在沉睡的系統內,而顧川自己則是維系系統穩定的一個重要條件,可顧川這一舉動也将“祂”給引了過來。
顧川看着正變幻莫測的天空,笑了笑,用道具卡将自己的部分記憶取出,并将其注入自己随身攜帶的那枚黑色的皇後棋內。
顧川将自己最後一張道具卡抽出,扔到了空中。顧川右手中緊握住的那枚黑色的皇後棋消失不見了,同一時刻,【暴雪山莊】副本內的那個國際象棋缺少的那枚皇後棋突然就出現了。
一切就此收束,恍如大夢一場。顧川睜開了自己的雙眼,記憶如潮水湧向顧川的腦海之中。
淚水從顧川的眼角流下,顧川感覺面前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不知是夢中人變成了自己,還是自己本就是夢中人。